看起來是東亞人種,眉目看上去不過三十歲,因爲長時間曬太陽而膚色偏暗,總的來說可以推斷是到新幾内亞做生意的亞洲人。
這人的額頭有一道紅色的缺口,幾乎有硬币大小,看來是緻命傷。流到地上的血液已經凝固,但是還未開始有屍臭味。以淩露的豐富經驗,估計大概死了不到十二小時。
這是一家便利商店,主要出售各式的雜貨,主要收入來源是零食、飲料與香煙,但以新幾内亞的特色,也有賣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在牆壁上有個特别的貨架,上面并列擺着多種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有手提電腦、蛇皮手袋、球鞋、茶葉……而且共通點是上面都沒有标上價錢。
到新幾内亞有些時日的淩露明白那些都是賊贓,這是新幾内亞的特色之一。新幾内亞人愛好偷東西,不論是有工作或是沒有工作的人,順手牽羊幾乎是一種本能。
在新幾内亞的公司下班之前固定要進行一個動作︰檢查員工們的口袋與背包,以防他們偷走公司的财物。
當地人沒有感到這是羞辱,反而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或者該說新幾内亞人眼中基本上沒有私人财産的概念,偷竊這種行爲對他們來說就跟摘樹上的成熟果子一樣,不拿才是浪費。
偷了東西自然就要找地方賣出,這類雜貨店幾乎都會有獨有的「進貨」管道。與個人品德無關,隻是環境使然︰如果不買賊贓,貨物的價格會大幅上升,這樣就競争不過其他商店。
就像那台外表有九成新的手提電腦,售價基本是市價的一半。購入價可能就隻有市價的十分之一,單看這點就知道爲什麽這裏賊贓如此搶手。
聽起來很不錯,但是新幾内亞的治安環境不好,外地人尤其是這種散落戶生意可不好做,可能某天就被人下手了。
就跟眼前的這人一樣,外國商人有錢又沒有勢力,是最好的目标。
貨架上有不少散落的商品,看來才剛剛經過一次洗劫,但要把整間商店搬走總是要費不少功夫,一些比較難搬的東西還是完好的留在原地。
淩露打開冰櫃,從中拿出了幾罐她愛喝的檸檬味汽水,随手裝進儲物戒指之中。
她的确是在練功,但與艾莉卡想像的那種在深山絕峰之上盤腿而坐的練功方式不同。淩露是在各個城市之間遊蕩,進行着特殊的修練過程。
不過總是有需要購物的時候,淩露修習的雖然是佛門武功,但也遠遠不到清心寡欲的境界,再說她本人也不想練到那種狀态。
锵當一聲,金屬制的門口被一道人影撞開,來人身穿短袖衫與牛仔褲,背上背有一個像旅行用的大背包,樣貌是典型的新幾内亞人。
在人種上來說,新幾内亞人不屬於印尼人,也不是新西蘭或是夏威夷上那些玻利尼西亞人,他們的專有名稱是美拉尼西亞人。
雖然血緣上有不少的差異,不過單看外表大概跟黑人比較接近,隻是膚色相對較淺。
那人似乎是來搬貨的,好像沒有想到還有「同行」在。他看到淩露先是呆了一下,随後拿起一把開山刀叽叽喳喳的說起小學生程度的英文來。
如果用具中國特色的方式翻譯的話,大概就是︰「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意思。
還沒等他說完,淩露如變魔術般突然出現在他身前,一手抓着他的頭頂。
手上泛起紫色的光芒,這個原本還喋喋不休的男人瞬間收口,而淩露則閉上眼睛,思維飛馳到這人的腦海之中。
淩露兌換的《忘情四訣》不像一般的武功,效果近似異能或是超能力。就如名字所表示一樣共分爲四大部份,分别是︰探情訣、忘情訣、移情訣、惑情訣。
現在她所施展的便是《探情訣》,這招可以通過身體或物件的連系讀取他人的記憶,練到深處甚至可以探查死物上殘留的思念,憑此追溯往事,在收集情報上非常的方便。
這門武學就像普通功夫要不斷練習才能精進,因此淩露在巴布亞新幾内亞不斷随機找人作試招的實驗品。
既然這家夥自動送上門來,淩露也就不客氣,在探情訣的幫助下淩露飛快的把他這幾天内發生的事翻看了一遍。
打劫、搶東西、撿死人的财物……在這人的腦海之中,淩露看到的也就是些東西,最濃厚的念頭就是︰最近環境亂到極點,是賺錢的好時機。
不得不說,淩露最近探查的不少腦袋中想的也就是類似的事情。
過往的新幾内亞雖然混亂,雖然也有滿地的罪案,但還是處於某條底線之上,這條底線是由黑幫、商人、部族等各個下層勢力爲了保護自己的利益所劃定的。
但自從有人把這些會社與幫派的領導人宰掉之後,似乎連這底線都被抹走了,整個社會比之前更加動蕩不安。
國外旅遊警示分級表是讓遊客快速了解一個國家安全情況的分級制度,共分爲︰紅(不宜前往)、橙(建議延後前往)、黃(提醒注意)三級。
紅色基本就是發生戰争的國度、橙色是重大災難或是嚴重的内部問題、黃色則是治安環境十分的惡劣。
過往的新幾内亞一直處於黃級,但自從警察署署長被不知名人士炸死之後,評級就上升到橙級,而且照這情況發展下去,有到紅級發展的趨勢。
這點淩露深有體會,過往雖然常常見到搶劫,但真正死人的情況不多,而現在幾乎她去到某幾個城市都會遇到幾具沒人幫他們收屍的外國人屍體,而本地人的死傷就更多了。
如果聽覺敏銳,每隔幾小時都會聽到零聲的槍聲,那是**在搶奪地盤而發生的槍戰,這就是地下勢力開始洗牌的結果。
不過淩露不是美國漫畫中的英雄,沒興趣管閑事,對她來說巴布亞新幾内亞不過是旅程中的其中一站,還是沒有特别讓人印象深刻的一站。
淩露手上的紫色光芒慢慢延伸到這新幾内亞人的頭頂,可以看見幾點紫色的線段在他的腦殼上像蟲子般爬行。
她轉用了《忘情訣》,功力貫注入他大腦裏面,不斷地删去這男人的記憶。由近幾日開始,到幾個月、乃至幾年、幾十年……不過淩露剛修行《忘情四訣》不久,還未到能讓人永久遺忘的水平,頂多就是失去記憶幾星期罷了。
這個記憶倒退回一歲孩子的土人攤坐在地上,嘴角流着唾液,一臉呆滞的樣子,估計一段時間内連完整的句子也說不出來。
淩露沒有甚麽教訓或是懲罰他的想法,要說爲什麽突然心血來潮對一個路人發功,大概隻能歸究於他運氣不好。
即使在現實世界之中,淩露也是我行我素的性格。而在這個世俗力量幾乎無法構成威脅的國度,她就更是随心所欲,想做甚麽就做甚麽。
萊克特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馬富市高級住宅區的别墅之中。這原是分部高層人員的居住地,萊克特既然買下了安布雷拉在新幾内亞的物業,同樣也接收這些房子。
通過大門後,萊克特很快便留意到留在鞋櫃上的一雙運動鞋,鞋底上沾滿了泥土與草屑,看來在荒野走過一段不短的時間。
「終於回來了嗎?」
萊克特把公事包與外衣放在桌子上,走到了别墅的二樓,沿着走廊到盡頭,打開了位於窗戶旁邊的房門。
莉安娜默默的坐在靠牆壁的床上,雙手抱着膝蓋。她原本無時無刻給人感到充滿活力,但現在卻一臉失落的樣子,形容憔悴。
「萊克特博士……」
萊克特不發一言,輕輕的靠到莉安娜身邊,伸手把她攬入懷中,溫柔的撫摸着那頭銀白色的長發。
「發生甚麽事了,我的乖女孩?」
「我原本以爲,隻要把那些壞人殺掉,這個國家就會變好。但是,現在卻……」
莉安娜躺在萊克特的胸前,哀傷的說着。
她在過往的兩個月時間中不斷在各個城市之中遊走,執行着她認爲是正義的事情。
但行爲的結果非常明顯,即使連莉安娜也看得出來,整個國家朝着更壞的方向演變過去了,而且她是造成這一切的起因。
「爲什麽會這樣?」
莉安娜一臉迷茫,身體無力的靠在萊克特身上。這不是出於肉體的疲勞,而是精神上的倦怠。
做着自己覺得是對的事,但卻被事實證明是錯的,而且還有随之而來的惡果。雖然不是直接報應在自己身上,但對於充滿着同理心的莉安娜來說,這讓她更爲傷心。
「可憐的孩子,不要怪責自己,這不是你的錯……」
萊克特感受着懷中的體溫,那和暖的吐息與柔軟的身軀,更誘人的是那楚楚可憐的嗓音,還有那似乎輕輕一碰就會碎裂的……純真心靈。
莉安娜雖然個性善良,但是性格跟軟弱拉不上關系。即使是看着她長大的萊克特,也很少看見她露出如此小鳥依人的一面。
盡管此刻的情況萊克特在當初已經預測得到大概,但真正陷入實際的情景後她也不禁覺得心跳加速。
這就是她一直尋求的火花,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一個傷心欲絕的女性最需要的就是貼身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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