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株十多米高的大型樹木把這一帶的山頭完全覆蓋,遠遠看起就像是大陸上突起了一個由植物構成的綠色山峰。森林内各處蟲聲蛙鳴四起,偶爾幾隻帶着鮮豔羽毛的雀鳥從樹林中振翅飛出,使人感到大自然那旺盛的生命力。
在樹林内的某處,一棟約五層樓高的建築物正默默的依偎在一個小湖旁邊。建築物的占地面積很大,已經相當於一個足球場,建築物外表呈白色,是典型的歐洲風格式的别墅,外牆的油漆顔色非常鮮豔,大概不久前才重新上色,整座建築散發着一種文明的味道,與四周近乎原始叢林的環境格格不入。
别墅的外圍立上了高約三米的圍牆,與内裏的建築不一樣,圍牆都是由水泥建成,沒有太多裝飾,唯一的點綴就是依附着圍牆生長的各式植物及花朵,使這圍牆那無趣的外觀增添了幾分色彩。
圍牆上每隔十多米就立着一個小型看守台,在看台之上一個個全副武裝的軍人正拿着槍械,目不斜視地監視着四周的環境。看他們那堅定的視線與端正的站姿,就知道他們接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遠遠不是那些拿起根獵槍就上戰場的農兵可以比拟。
這幾個隻是明哨,在鄰近别墅的樹木上,七八個隐密的樹屋架設在樹冠的陰影之下。在這些離地十米而上的小屋中隐藏着滿臉塗滿迷彩的軍人,小屋中除了床舖跟生活用品外,更是加設了通訊儀器跟監視鏡頭。不論是誰,隻要靠近别墅半徑百米的範圍,都不可能不驚動這些全方位的守衛。
整個别墅内外的留守的士兵,加上正在輪班休息的人員與後勤,已經達到了快五百人,接近一個營的人數。
别墅内彈藥充足,糧食夠維持五百人近半年的消耗,再加上這裏被多年經營的情況下,地底已經挖出了無數條的秘路,最遠的一條甚至能直通山腳。
即使遇到軍力遠超己方的敵軍,這裏的守兵依然可以保護将領從秘道之中離開。沒有比這裏高上十倍的兵力,是不可能真真正正的把他們一網打盡。
但那是對於一支軍隊而言。
别墅地下二樓的大廳之中,這裏的功能是用作統整整個基地内的所有士兵,同時還兼任對還處於境内的各式亂軍的指揮處。從布滿這裏的電腦螢幕與先進通訊儀器所以看出,這批軍隊可以與政府軍周旋如此之久,背後大概也有外國勢力的支援。
原本裝修華美的大廳此刻已經亂成一團,七八具鮮血淋漓屍體倒在地上,他們全都身穿軍服,手上拿着槍械,此刻他們的身體正以各種神奇的角度扭曲着。
一名留着黑色長發的年輕女性在站在大廳之中,在她的四周,十多名軍人正拿着機關槍指向她。那些黑漆的槍口在不斷抖動,似是在述說持槍者心中的恐懼。
年輕女子面無表情的看着四周的人群,那眼神像是在看某些無生命的東西一樣,彷佛包圍着她的軍人們隻是某些如石頭或是樹木一般的物件。
一名年輕的士兵被她那寒冷的眼神一掃,心中一慌,指尖沖動地構下扳機,一連串的子彈從灼熱的槍管奔騰而出。在這密閉的地下空間之中,槍聲因爲回音的關系比起地面上更爲響亮,旁邊的士兵被這尖銳的槍聲一觸發,緊張神經似是找到宣洩點,無窮的火舌在大廳之中四處飛揚。
子彈在地闆上,牆壁上,房間一角的名貴沙發上打出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坑洞,甚至還有幾個士兵被同伴所射出的子彈所打倒,現在正躺在地上慘叫着。
至於那名女子,早已經消失在原地了。
又是這樣!
年輕的士兵很确定自己的眼睛從來沒有離開過那人身上,爲什麽對方一次又一次的像是憑空消失地在他眼下溜走了?
這根本就不可能!
腰側傳來一下撞擊,年輕士兵聽到一連串清脆而又悅耳的聲音,那種響聲有點類似把竹蔗放到榨汁機之中壓扁時的聲音,綿長而細密。
在人生最後的瞬間之中,年輕士兵回頭一望,隻見那名女子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自己身後,表情波瀾不變,直直的看着自己。
士兵身體無力的軟倒,至死他還是不明白究竟那女子對自己做了甚麽。
那些還存活的士兵終於理解到這不是他們可以應付的敵人,也不知是誰開始的,有人丢下槍械轉身而逃,其他幾名士兵也跟随他的行動,轉身跑往這一層唯一的出口之中。
逃跑的士兵有十多人,要擠進那隻能兩人并肩而過的出口有點困難,十多個成年的男性在一個狹窄的通道中互相推擠的樣子,看上去十分的滑稽。
不過場中唯一欣賞這場鬧劇的觀衆沒有笑出聲來,她好整以暇看着人群争先恐後地沖出房間的樣子,默默的計算着角度。
年輕女子屈膝一躍,在搶着逃跑的衆人都感到地面晃了一下,走在最後的一個人眼睛的餘光看見一道人影閃過。
女子右手一記勾拳揮出,帶起的氣流讓整個室内都刮起了一陣狂風,讓無數桌面上的圖紙飛揚,随之而來的爆響更是跟手榴彈爆炸聲一樣的尖銳。
中招的人是跑最後的可憐蟲,無濤的拳力把他的身體骨骼在一擊之中打得完全碎裂,大量的血液從他的五官中噴射而出,就像是被壓死的蟲子一般體液四濺。但這一擊的威力不隻如此,而剩下的沖擊讓他的身體不能自控地往前沖,撞到那些正在你推我撞的士兵之中。
那個可憐蟲的身體此刻卻變成了最可怕的武器,夾着那驚人的威力地撞到人群之中,他聽到四周傳來一下又一下骨骼爆碎的聲音,這些聲音來自於與他并肩作戰多年的戰友們,但他還未來得及感傷,就已經發現自己沖離了人群,他最後看到的場景是一面牆壁。
血流成河不足以形容這裏的風景。
十來具已經被壓得不成人形的軀體正以常人難得一見的方式擠成一團,他們身上身穿的軍服已經被鮮血所染紅,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團已經被壓成醬狀的草莓。
這堆已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肉碎,大概要很有想像力的屍體化妝員才能把他們拼回原型。十多人份量的血液早已經把整個地闆塗上一層豔紅,而且還不斷的延伸着,反映着主人那曾經的生命。
年輕的女子伸手刷了刷沾在臉上的血液,作爲始作俑者,眼前的人間煉獄不過隻是她日常生活的一道風景而已,她早已經習慣了。
一個頭發花白的男子卷縮在書桌之下,他叫桑南,但這個國家的國民都會稱他爲桑南将軍。
作爲國王的其中一個兒子,桑南将軍自少就接受着貴族式的教育。在成長過程中更是顯露出軍事上的超卓才能,在多次平定國内的叛軍跟與外國的小規模交戰中皆大獲全勝。
身爲長子,再加上如此的軍功跟長年勝利積累下來的聲望,他認爲自己成爲下一任的繼承人是完全不用争議的事情。但某次他在外指揮作戰的時候,首都卻傳來父親逝世的消息。
更讓桑南将軍驚訝的是,他那毫無戰功的弟弟竟然在父親死前被立爲下一任的國王。
這種鬼話他自然不會相信,熟悉曆史的他知道自己正陷於典型次子奪位情節,隻是想不到這一次自己竟然成爲了劇情的主角。
爲了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桑南将軍立即發動忠於他的将領,於是這個小國又陷於長達十多年的戰火之中。
桑南将軍久經戰陣磨練,手下不缺優秀的将領,可是他的弟弟卻占據着首都等國内資源最豐富的城市,在軍備與人力之上更爲雄厚。
在持久戰的情況之下,缺乏根據地的桑南将軍地盤越來越少,不過國内山區衆多,交通又不便利,讓精通遊擊戰術的他得以苟延殘喘。
這個深山的别墅便是他其中一個藏身之地,最近他已經跟外國勢力拉上線,在外國的幫助之下得到了一些優秀的先進裝備,隻要再給他一些時間召集士兵,他便能打響反攻的第一炮。
他知道他的弟弟非常想要他死,桑南将軍已經遭遇過十多次的暗殺,是以他帶在身邊的都是最忠誠又最優秀的士兵,每次轉移時所選的路線都是精心挑選過的。
但他想不到這一次他的弟弟竟然請來如此可怕的刺客。
他最精銳的護衛部隊竟然像是由蠟制成的假人般,給一個女人随手一揮就碎成幾塊……她甚至沒有拿着武器。
從她的外貌判斷她是華人,談起中國的殺手組織,地下世界的人都會很自然聯想到那個有着數千年曆史的龐然大物。
那是由春秋戰國時代的墨家建立的刺客團體,經曆了長久的時光依然頑強地延續下來。墨家本來就是着重知識的組織,他們在漫長的時光中傳承了多種失傳了的技術,其中就包括了各式的武術。
雖然演變至今這個組織已經沒有了當初墨家那兼愛非攻的精神,純粹隻是受人錢财**的專業人員。但他們對於暗殺技術的鑽研,卻是一直沒有放下來。
悠久的曆史累積的經驗與财力,讓這墨家的後人發展成中國最大的殺手組織。繼承了墨家的科學精神,這個組織不斷吸收外來知識改進着他們的技術。
穴位的研究、用藥物刺激身體能力、宗教中的冥想與苦修方式、化學方式合成的新型毒素……還有最核心的,武術的訓練。
這些殺手沒有門派之見,教授後進時不會保留甚麽秘密,更加不用考慮甚麽招式過於兇狠的問題……最後的結果是,組織的殺手幾乎都是人間兇器。
武術是殺人術,隻有長時間的實戰應用才能達到極緻的境界。在現今世界之中,真正的武術家早就不會上戰場了,這些殺手可以說是現代少數依然讓武術表達出應有價值的人群。
「慢着!慢着!我可以給你兩倍、不,三倍的錢!」看着正在靠近的年輕殺手,桑南将軍顫聲說道。
一身黑服的女殺手的雙眼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透發着迫人的寒意,猶如放在刀架上的名刀一樣平靜無比。
看見刺客的眼神,桑南将軍明白到︰她不是個以錢爲目的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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