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争期間人們愛把偵察員看成是孫悟空式的人物。他們能深入敵占城鎮去捕捉漢奸,能到敵人的宿舍裏埋設地雷,能給部隊首長搞到第一手情報,在敵情十分嚴重時,他們還能夠大模大樣的裝扮成敵人的上級機關的來人,斥退敵人……現在,有大半個偵察科參加這場伏擊戰,對于戰勝敵人,說是甕中捉鼈似乎都不算過分。
這個伏擊戰,在歡樂的會議中決定了打法,并進行了分工。
于是,全體偵察人員分管誘敵深入,堵住後路,全殲後退逃跑之敵。
民兵小隊分管用地雷封鎖敵人的前進通路,堵死前門。用集束手榴彈在山谷兩旁向下投擲,把進入之敵炸成肉泥。屎殼郎和大家一樣興高采烈,積極要求參戰。并且高興地說:“這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考驗我的大好機會到了。我一定要顯一顯身手,殺上幾個敵人。”
總之,這個家夥和大家一樣高興和積極,看不出其他任何不正常的苗頭來。
伏擊戰的一切準備工作都在夜色中進行。一号情報敵工站也臨時轉移到戰場近處去工作。以便于騰出更多的人手參加作戰,更有利于及時向上級報告敵情。在轉移之前,他們把情況報告了上級,得到的指示是:
同意轉移到戰場近處和上級機關構通聯系。但陳司令員同時強調說:
“谷牧同志,你的戰鬥積極性是好的,可是,你在情報敵工站上工作一天,你就要深刻記住敵工站的根本任務不是沖鋒打仗,不是消滅敵人。你們的根本任務是靈活轉移和敵人周旋,千方百計地做好我軍指揮機關的耳目等工作。”
“是!”
“雖然你們也要消滅敵人。但你們消滅敵人的方法是,提供準确可靠的情報給我們的主力部隊,這樣,主力部隊消滅敵人的功勞也有你們的一份!……”
強調說明情報敵工站根本任務的,就是濱海軍區陳士榘司令員。情報敵工站響着他那種快速的武漢市口音,象是漢水東去的流水。他是山東軍區老參謀長了,因爲工作的需要,他一直幾頭跑,大家隻幫他當成專一的濱海軍區司令員了。
“知道啦,陳司令員!我這個老山東分局秘書長還記不住這個呀。放心吧,陳參謀長!”
“咳,記住是一回事,打起仗來,眼紅了,頭腦熱了,又是一回事。谷部長,我一聽說你在鄰近戰場的地方安情報敵工站,我總要爲你操一份心!”
“怕我‘壯烈’了是不是!司令員同志。”
“革命總會有犧牲的,革命戰争總要付出代價的。我們不怕犧牲,爲革命犧牲是我們的光榮!可是呀,老谷,你不了解咱們統戰和敵工、情報力量的缺乏啦?不了解敵工是戰争的争取僞軍的職能啦?前二年,你因爲作戰負了傷,光榮是夠光榮的!”
“中!”
“可是,我們在工作可抓了大瞎啦!咳,老谷,我透露點消息給你,你可要做好思想準備呵……”
“什麽消息呵?參謀長。”
“你工作上的消息。”
“參謀長,是這樣的消息呵。又是叫我到軍分區兼二分區政委,是嗎?……”
“你猜得差不多,隻是這一回不是和你商量了,是命令了。隻等這次反‘掃蕩’結束就下命令了。”
“中!”
“這一次不管你強調基層如何重要,你這個情報敵工‘站長’是當不成了……爲了你離開後不使我在工作上抓大瞎,爲了這個情報敵工站的根本任務,在這次伏擊戰中,你要保證一号情報敵工站全體人員不發生戰鬥減員,保證在這次空前嚴重的反‘掃蕩’和保衛山東軍區的戰鬥中,發揮好指揮機關的耳目作用……”
“是!”
“你要深刻理解情報敵工站的工作是有關根據地戰争全局的工作,而直接參加戰鬥,消滅幾個敵人卻是局部的勝利。羅司令員要我專門囑咐你們要開好黨委會,要大家把敵工站的根本任務領會得更深一些,樹立得更牢固一些。你們民兵小隊參戰也不應該是全部的,要充分保證敵工站應急的機動力量……”
谷牧和陳參謀長通話之後不久,一号敵工站召開了緊急的黨委會。會後,即在機密中轉移。
伏擊戰的一切準備工作,也在機密迅速地進行。
這一夜有着朦胧的月色和淡淡的霧氣,正是便于偷襲夜摸的天氣。
近四十個日本鬼子闖過了山道,他們的行動雖說詭秘,但他們的鐵釘子牛皮靴敲擊着山石,卻象向山野報告:“快快的閃開!兇惡的日本鬼子來啦!”
這幫壞東西行動了半夜之後,一個個腿腳沉重想要休息。一經休息下來,卻覺得寒氣襲人,涼夜如水,令人大起雞皮疙瘩。
正在這時,旁邊一條小道上有踢踢踏踏的毛驢走動聲音。月光下面出現兩個人,一前一後趕着一頭毛驢車向巨峰走去。新抓到手的一個日軍的向導指出這可能是一個洋油的小販子,白天怕日軍掃蕩清剿,夜晚進日照山區賣點燈用的洋油去了。
日本鬼子正耐不住夜寒和困乏,聽說前面有洋油好點被雨淋濕的樹枝烤火時,就不要命的追趕,那頭小驢的的答答走得也快,一個勁地鑽向山溝裏來了。
大約是因爲走得急慌之故吧?油灑在路上了。撲鼻的洋煤油味,使日本鬼子兩腳生風,加快了追趕腳步。追着追着,前邊兩個趕毛驢的人看見情況緊急,就舍棄了毛驢岔進另外的山路逃跑了。
日本士兵追上了毛驢,就用煤油點起了火堆燒烤起來。領隊的小隊長這才想起這是“偷襲”,趕緊瞅瞅懷表,催促滅火前進。
于是,近四十個東倒西歪的日本兵一個個摔打着牛皮靴,向預定的奇襲地點進發。走着走着,突然,前面的牛皮靴踏響了高廣珍等人布下的連環地雷。
狹窄的山谷裏頓時彈片橫飛,硝煙逼人。随着地雷的轟晌,峭壁兩側手榴彈劈頭蓋臉撒落下來。有些集束手榴彈聲如巨雷,橫掃一切,連崖石縫隙間的一些小酸棗也紛紛跌落下來了。在地雷、手榴彈一片轟鳴之後,溝前溝後開始了堵截射擊。
因爲山谷狹窄,措手不及,三十多個日本兵躲藏無處,在一陣狂呼亂喊之後,一個個用自己的污血污染了中國的土地,躺倒不動了。這場伏擊戰打得幹脆漂亮,不到半個小時就幹淨、徹底消滅了敵人。
當這場伏擊戰打響的時候,在日照城那邊的野榮二司令官,也似乎聽到地雷和手榴彈的轟響。附近的鬼子中隊長急急忙忙趕去救援。晴天麗日照耀下的戰場,到處是日本士兵的血迹、牙齒、手指和腳趾。但是沒一個活着的日本軍人可以述說經過了。鬼子中隊長在失魂喪魄之後,誠惶誠恐地寫了一份戰鬥失利請罪書,等待受到責備和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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