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臉色煞白,渾身顫抖,口吃地說:“你……你是好心人!可……可是闖下大禍啦!”
“不怕!這裏就他一個死豬?”楊一辰說着,到本田卧室進行搜查,從本田打開的箱子裏,扔出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後,發現有三疊厚厚的僞鈔,約有二三幾百塊。楊一辰拿着僞鈔走出屋來。爲了工作,爲了生活,他是多需要錢哪。
可是,楊一辰要是果真把錢拿走的話,就有損于自己的品德!再者,這個受害的姑娘又怎麽看這個問題呢。楊一辰想了想,終于說:“槍交我,錢給你。你是哪裏人,我把你送回家去。”
姑娘拒絕接錢,也不肯走。
原來,她的父親給本田當傭人,因兩處相距不遠,女兒有時前來幫助父親拆拆洗洗的。今日黃昏時刻,她來看她老子。本田見到她後,借口留她做點零活,還強留她吃飯。
入夜時分,鬼子本田緊閉前後門,把她已灌得大半醉的父親鎖在庫房裏,就在他對姑娘強行非理的時候,楊一辰趕到了。
“既是這樣,咱們先放開你父親再商量。”楊一辰從本田身上搜出鑰匙說道。
楊一辰他們開了庫房門,隻見一位四十出頭傭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走出來。
他已經幾乎醒酒,而且也了解到發生了什麽事情。
于是,嘴唇打着哆嗦,又抱怨又恐懼上說道:“你打救俺家孩子,倒是慈心善意,可是,這裏離他手下的,隻隔一道牆,你要走喽,不是把俺們推進火坑裏……我是本分人家,碰見這樣天塌大事,哪還有主心骨呢。沒别的,你是好漢。好漢作事好漢當,就算可憐我們父女吧……”
這個沒有見過世面的老農民,任何辦法沒有,唯一的心思,是把災禍推出去。
“爹!你這話可不對。事從咱們身上起,咱們能自己躲幹淨,叫人家頂災?要緊的是看看有沒有辦法。”
楊一辰看出姑娘比她老子懂事,便問她道:“你來這裏的時候有無旁人知道?”
“沒人知道!”父女異口同聲回答說。
“這個死鬼縱有萬貫家财,也經營着幾家大商号,但他自己很少出頭露面,總是個人獨住一個小院。”父親補充道。
楊一辰按照這種情況,把想到的意見先跟姑娘商量,她想了一會兒就同意了。姑娘跟父親一商量,起初他不同意,後來爲了女兒無可奈何了。
于是,按照楊一辰的辦法,把她老子捆綁好,嘴裏塞了塊毛巾,安置他進庫房,外面挂了鎖。一切都準備妥當,楊一辰收拾了匕首,把王八盒子插在腰裏,再一次把僞鈔給姑娘。姑娘接過僞鈔,趁一辰不備,将它放到楊一辰的褂子口袋裏。這樣一來,楊一辰對她更加敬重,鼓勵了她幾句,便幫助她跳出院牆。
行經半裏地,到達姑娘的家門口,楊一辰低聲說:“咬緊牙關,天塌下來,也别承認……”
姑娘心事重重地點頭答應着,快要進門時,她扭轉身:“你留下個名字吧!”
“我的名字?”楊一辰精神上沒有準備,稍楞了一下,他說:“我姓楊,個人的名字,現在不需要告訴你,要覺着有人替你辦了點好事,記着是**派來的人就行啦!”
“你不願意留名子也好,我總得告訴你,我叫小梅子,上了三年學就失學了,要是俺家能熬過這場災難,這個家可以當你們歇腳的地方。門牌是十七号,若記不住門牌号數,注意迎面牆上那塊‘天津狗不理包子店’的招牌。”
她的話打動了楊一辰:真有個歇腳的地方,對工作可挺好。他想給她再說點什麽,她已經輕輕地把門關上了……
于榮光和張華夫婦得到妹妹焦玲的消息,心情都很沉重。這時,于榮光見張華又打電話去詢問焦玲的情況,勸慰她說:“剛才王冠不是說了,組織正在設法營救,一有消息就會通知我們的。”
“焦玲真是個好孩子!”張華看着焦玲童年的相片,無精打采地回說,“好幾年了,那年走的是那樣匆忙,來不及去看看她,現在是什麽樣子了?我多麽想見她一面啊。”
張華擔心殺人不眨眼的警察局長會對焦玲下毒手,他們家的這種身份不便去爲一個傭工說情。她内心痛苦萬分地說:“我們的親妹妹受折磨,我做嫂子的隻能裝得漠不關心……”
水面突然回家來了,張華意外地見到離家已半年的弟弟,驚喜交集地說:“小弟,你好狠心,從不來看看姐姐。”
水面也充滿感情地說:“大姐,别難過,我不是來看您了。”
水面回身要求姐夫幫助辦—件事,—說有—位年輕正直的女工,不幸被警察局抓去,想請他去跟警察局長說說。水面講的就是焦玲,一時沉不住氣,剛要開口就被于榮光打斷了。
水面見姐夫沒有立即答應,便懇求姐姐也幫他向姐夫說情。他激動地:“這位女工随時都有可能被敵人殺害,你們也已經見過她,就是上次遊行警察打傷的那位姑娘。”
張華聽了驚叫起來:“啊!原來是她……”
于榮光激烈地思考了—會,克制住内心痛苦對内弟說:“小弟,那是和**八路軍有牽連的案子,我們不好過問呀!我們的這份家業來之不易,不能由于個人感情毀于一旦。”
水面想不到這個平時重感情的中國姐夫會一口拒絕,不禁燃起了心頭怒火。他憤憤地說:“這就是你這中國的闊老闆的自白!一個高尚的工人無辜被捕,你無動于衷,可是對警察局長、渡邊勇這些劊子手,卻奉爲上賓,有求必應,這就是你這個徐福家鄉人的所爲嗎?你真不配當一個堂堂正正的徐老祖宗的老家人!”
于榮光強忍熱淚說了—句:“我,我不想和你解釋。”
張華聽着弟弟無情的指責,心都碎地說:“小弟,别說了,你不了解你的姐夫啊……”
于榮光怕她再往下說,忙回頭叫了一聲:“張華!”
王朝夫婦和小女兒王平要去上海,這時來向于榮光一家辭行。于榮光對王朝說:“款子已彙那裏,今後如再有難處,一定要提出來。另外,到了那裏之後,要同我們多多聯系,也好在那裏開展工作。”
王朝感激地說:“于兄的情誼我們全家記下,我們一定用好好的工作來報達恩情。”
這時,王平得意地告訴大家:“帶方老闆來我家裏的那個年輕女人抓到了,是我把她找到的……”
張華、王冠想不到她竟會幹出這種事情,水面更是氣得雙眼冒火,狠狠罵道:“你,居然當起密探來了?一個沒有靈魂的家夥!”
“怪事,你激動些什麽?那個女子是你什麽人?”王平不理解水面憤怒的心,仍然滔滔不絕地說下去,“她害得爸爸坐牢,我已經向警察局長講了:一定要重重拷問她,重重判她的刑……”姐姐王冠再也忍耐不住,沖上去給了她一記耳光。
“你們瘋了!”王平驚叫了一聲,哭着飛奔出去。王朝夫婦也感到不大好意思,因動身時間已到,隻好匆匆告别李同夫婦并批評大女兒王冠不該這樣沖動。
王冠流着淚說:“多麽好的—位同志,讓這個混帳孩子送到了豺狼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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