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艙裏突然發出一聲叫喚,張主任的妻子張明給打倒了,田旅長的妻子陳洛連身上也挂了花。按着傷口,陳洛連說:“到了我們最後爲革命犧牲的時候了……”
張明擡起頭來,對張主任說:“我不行了,你們打,赤民,你們一定堅持到底……”
一男同志們說道:“我們先死,你們後死,大家死在一塊好了。”
下午一點多鍾,戰鬥更爲激烈,敵艇圍繞着我們新四軍戰士掃射,又有一些同志犧牲了。是時,有的同志提出:“跳海,新四軍戰士決不當敵的俘虜。”
有的同志提出:“炸船,**人死也死在一起。”
田旅長派警衛員去請示參謀長。參謀長指示說:“現在跳海還爲時過早,我們死也要死得有價值,等敵人上來,我們拉響手榴彈與敵人同歸于盡。”
太陽有點偏西,海面泛着無數的金光,槍聲漸漸稀疏了。不知外面情況怎麽樣,張主任想上去看看,他的警衛員戴雲天自告奮勇地要去,但張主任要親自去看一看。于是,他兩個人爬到艙頂上去了,敵人沒有走,巡邏艇還很近。側面射來一槍,正打在戴雲天腹部,他倆退了下來。戴雲天包紮一下傷口,繼續沖到上面,打擊敵人。
戴雲天打了一會,槍打卡了子。于是,他匆匆跑過來,滿頭滿臉是汗,在找程世清。戴雲天是鹽城人,才十八歲,可是渾身閃着勇敢和飽滿的精力。
他,雖然是四0年才參加新四軍的新戰士,但是革命軍隊已把他鍛煉得很堅強了。于是,找到程世清,向他要了一把二十響盒子,他自己那把盒子打卡子了。接過新的駁殼槍,象增加了無限的生命力,他又跑上去,趴在隐蔽處修他那卡子的二十響。子彈在船上面呼呼地飛來飛去。
船艙裏注着紅殷殷的血水,象一條小河,河裏躺着負傷的幹部和水手。田旅長雖然暈船,他一直還是勉強支持着,帶着大家要堅持下去。他指揮船上沒受傷的同志們,搬船闆和被子,連女同志也無聲地曲着背在搬運着。腳踹在血水裏,濺得滿腿是血。用船闆和被子把四面堵起來,抵擋子彈。
一陣急驟而沉重的步子,警衛員把伍部長背了下來,他腦部受了很重的傷,迷迷糊糊地喃喃着:“我的革命已經成功了,你們繼續打敵人!他把手裏槍遞給警衛員,“去,堅持下去!堅持到底! ”
戰鬥在繼續着,伍瑞卿的頭部又一次負傷,向前一栽便昏倒,一直昏迷了幾個小時。
“堅持到底”這句話說出了大家的意志。
接着,最後一個水手,那個粗眉大眼四方臉的小張腹部也受了傷。敵人的機槍還在象煮沸了水似的響着。
保安處處長黃國山看看我們僅有的十多顆手榴彈,二十多條手槍,子彈也快打差不多了,他把手榴彈的發火線拉出來,想炸船,同歸于盡,免得子彈打完了做敵人的俘虜。張主任迅速把手榴彈搶了過來,大聲地說:“還早着呐!再多殺幾個敵人,咱們再死也不遲!”
戰鬥到下午三點多鍾,敵人停止了射擊,我們也停止了還擊,雙方沉默地對峙着。
一個小時以後,敵人狡猾地用冷槍試探,我們一槍不發,再射擊,船上仍然是沉寂。敵人以爲我們全部犧牲,便從東南方向向我們的大船開來,想把大船拖走。
戴雲天同志隐蔽在船闆上一動不動,當敵艇離我們十公尺時候,小戴突然跳出來雙槍對敵人開了火,四十響連續射出,七八個鬼子被擊中,有的倒在甲闆上,有的栽到海裏去。敵艇發出一種難聽的叫聲,拖着死屍向連雲港方向駛去。
敵艇走遠了,戴雲天高喊:“同志們!敵人逃向遠處了。”
田旅長、張主任從艙裏上來,緊緊抱着戴雲天說:“你是我們的好戰士,你勝利地完成了戰鬥任務!”
小戴由于流血過多,昏倒在船闆上。
敵人巡邏艇上,山下小隊長提着指揮刀,在上面不停地轉着。李翻譯官從一邊上過來,行了個禮說:“山下太君,我們的子彈不多了,下一步怎麽辦?”
“我的大大的氣憤,要是有小炮的話,非把它炸沉了不行!”
“太君,咱們是否先回連雲港休息一下,裝足子彈再來報心頭之恨!”翻譯官說着看了一下天空,“現一時還來不了風,諒他們的跑不了我們的手心!”
“好吧,開路的開路。”山下一揮手,向連雲港方向逃去。
敵人巡邏艇對一隻既無工事設備,又沒大有武裝的民船,從清晨直打到下午三點了,奈何不得,悻悻地向連雲港那個向去了。而且巡邏艇上還帶回去十五具海盜的屍體。
船上水手都犧牲了,隻有一個負傷,動彈不得。
于是,大家動手,拿出主索,很費勁地把篷子扯了起來。剛扯好一個篷子,起風了!船上洋溢着笑聲。大家焦急着沒有掌舵的,誰也不會。那個受傷的小張自告奮勇要求掌舵,他站不起來,躺在拴舵的繩子旁邊,用手拿着繩子來掌舵。
癱軟了的船,又回複了神經感覺,在海上活躍起來,向西北駛去……
這天早上,山東軍區參謀長、濱海軍區司令員陳士榘,正參加偵察工作會議。會議由作戰科長兼偵察科長李作鵬和偵察科副科長周雲具體組織及主持,有各旅、團偵察股長、參謀參加,老六團偵察參謀方曉也在坐。李作鵬對過去偵察工作作了總結報告,布置了今後建設諜報的任務。
陳土榘對會議作了總結。他強調指出:“在抗日戰争中開展群衆性的情報工作,要發動黨政軍民一切組織,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人,包括敵占區的進步人士及有民族覺悟的士紳名流以及僞組織人員,爲我們提供情報。要放開眼界,大膽開展工作,要提高警惕,但不要怕神怕鬼,影響工作。”
“是……”衆道。
陳士榘最後說:“同志們,我告訴大家一件事:我們新四軍三師去延安的幹部隊,快到我區贛榆縣汪口上岸了,爲了能使他們平安上岸,一定要加強對連雲港的情報收集工作的力度。先把谷牧同志調來,協助六團的方曉和韓幹事負責幹好這件事,要多多地同宋繼柳聯系,并請他們武工隊的幫助……”
谷牧、方曉和韓幹事立即到贛榆羅陽找到了繼柳,并傳達了陳司令員的指示。四人同徐雲奪一起來到了連雲港碼頭,找到了鬼子海軍司令部内線山本。方曉問:“小日本大特務芳子,又來這裏搗蛋沒有?”
“昨天就來了,是帶領她的特務隊來的,有四、五十人。”日本反戰成員、我武工隊員山本說,“聽說她是爲了什麽新四軍幹部隊而來。她來之前,還把在阜甯縣和濱海縣沒有消滅掉幹部隊的山下大隊長給殺了。那可是個中左的軍官呀!”
“除了這個之外,還有沒有别的不正常情況?”方曉又問。
“對了,聽說贛榆奶奶山現了可疑的大木船,現正同日本海軍巡邏艇幹上了。不知是不是那個新四軍幹部隊的船?”山本擔心地說。
“不管是不是,都要設法進行阻止。”方曉幹脆利落地說。
山本想了一下說:“日軍海軍彈藥庫裏,也有我們的反戰的同志,如果那隻巡邏艇回來裝子彈的話,或者再派巡邏艇去的話,咱隻有在子彈上下功夫了……”
“好!馬上行動!”谷牧聽完了方曉和山本的對話後,一拳打在桌子上,下達命令說。
“方幹事,你就同老韓同志和雲奪在這裏守着,我同老谷去找一下海上遊擊隊,看能否從海上幫他們一把。”繼柳着急地說。
方曉笑笑說:“好吧,如有可能的話,我們就把這個特務隊給他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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