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守堯聽完彭雄的新計劃,樂得恨不得一下子飛到北蔡橋。他心裏思摸:“咱們也象《三國》上那樣,來它個火燒敵營七百裏!”
将接近據點,發現炮樓上晃起了兩面聯絡旗,會旗語的日本俘虜把手裏的小旗一擺,炮樓上的哨兵立即消逝了。
田守堯對北蔡橋據點的地形并不陌生。他在十幾輛汽車跟前走過,直奔點走來。據點裏的吊橋早已平放下來等待着,田守堯帶領着大家象走進自己家門那樣随便地走了進去。
十幾個僞軍持槍列隊接迎;幾十個汽車司機的炮手也都聚集在一起,抄着手,有把雙手插在褲兜裏,站在旁邊看熱鬧。
扮成鬼子軍官的彭雄在馬上問:“你們的人統統的過來了?”
“統統的來了!太君,在炮樓上站崗的哨兵也下來迎接皇軍了。”一個棗核頭三角眼的矮胖子雙腿并齊,二目平視,小心翼翼地報告。
彭雄用手指下汽車司機和炮手:“你們汽車司機的有?炮手的有?”
“對,我們是開車和打炮的!”
“我們光開車、打炮,不大使槍!”
“誰也沒有槍。”司機和炮手們七言八語地回答着。
炮樓的僞軍和炮手們都在,開汽車的和打炮的都沒有槍,彭雄再也不爲此耽心了。他立刻用中國話命命道:“你們繳槍吧!”僞軍們還在糊裏糊塗的時候,手裏的武器立即被田守堯他們下了過去。
“點炮樓子,燒汽車和大炮,行動要快!”彭雄剛把命令說出口,新四軍戰士就象下山的猛虎,又蹿又跳地去執行先前分配好的任務。張赤民拽住一個汽車司機緊向外跑;伍瑞卿肩扛一卷蘆席就往炮樓裏鑽。在一連長抓到一桶汽油,象潑水般的向汽車上倒時,大炮樓子已叫伍瑞卿給點着了……
“王副連長,劃火快點!”一連長倒汽油吋吆喚;王副連長手拿火把,一輛又一輛的點着,大喊:“瞧好吧!我都得叫它們成火龍!”
汽車沾火,騰騰地燃燒起來;火遇大風,越燒越旺,把一邊的大炮彈也燒炸了。
三十五輛排成一字形的豐田大卡,一眨眼,變成一條大火……
第三天,幹部又轉移到北蔡橋以東宿營。這次敵人又知道了,而且又包圍住了,但有什麽用呢?不過又撲了一次空。幹部隊安全地到達了黃河邊上的**莊,準備搭民船到濱海區贛榆縣柘汪口上岸,過山東去延安。
“作戰參謀同志和兩位連長同志,謝謝你們的護送!我們要走了,就此分手吧!”彭雄看着作戰參謀和兩個正發呆的連長又說,“我們幹部隊雖然需用你們的掩護,但這裏的黨和人民更需要你們,就此回去向克誠和愛萍兩首長問好!”
“不行!我們是受了黃、張二位首長的命令,才專門護送你們到濱海贛榆縣的,我們沒有膽子不執行師首長的命令!”作戰參謀擠上來說。
田守堯見他們争持不下,就笑逐顔開地說:“我們二人寫個紙條,你們就回去向黃、張二首長交差好了,這裏的一切全由我們二位承擔!好了,帶隊把這裏的長槍都帶回去吧!”
“這……”作戰參謀不大情願地帶兩個連回去了。
黃克誠和張愛萍看到彭雄和田守堯二人寫的紙條後,非常生氣。黃克誠一拍桌子,漲紅着臉說:“亂彈琴,你這個參謀是怎麽當的?連我們的命令也不聽,他們幹部隊要是出了事我就斃了你!”
張愛萍一看這個場面不好收了,就看着這個委屈的參謀輕輕地插嘴說:“你快帶兩個騎兵連快馬加鞭,趕上去。追上後,把馬交給二連帶回,你帶一連護送。快!”
這兩個騎兵連在沒有追上幹部隊時,竟同敵人碰上了,打了一天一夜,這個作戰參謀也在作戰中犧牲了。可是他們還是沒有追上幹部隊。
幹部隊雖是非戰鬥隊,但卻是一支百煉成鋼的不可摧毀的力量。
三月十六日的早晨。船老大老王浮着一臉笑容,興沖沖地跑來告訴彭參謀長和田旅長,說:“今天風定可以走了。”他指着船的桅杆上的小三角旗給他們看,“我們要向西北開,刮東南風多好。”
田旅長是個考慮問題周密而又謹慎的人,他詳細地估計到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都叫老大解決了。老王接着又說:“最遲明天上午可以到達目的地柘汪(這是我們濱海區的根據地),通過連雲港的敵人封鎖線,就沒事了,不會遇到敵人,萬一敵人在夜裏來了,他們船上有燈,老遠就看見了,繞一個彎就過去了。如果轉風向,就退回來,等候一天再走。”
領導民船上工作的指導員老馬說:“根據他們幾次走的經驗是不會到敵人的。”
田守堯說:“是的,他是經常在蘇北山東來往做生意的,這一路很熟悉。而船老大老王,今年六十三歲了,在海上就渡過了四十多個年頭,那海上的豐富經驗就是個保證!并且走的不是敵人指定的航線,另開一條航線,在海中間行駛,更是碰不到敵人的。”
彭參謀長聽到這裏向天看了看,下決心地說:“走!”
“好的!”船老大老王怕大家不放心,又笑笑說,“昨天退潮,船留在黃河的沙灘上。這是一隻載重近八千噸,吃水四尺深,八個大艙,六根三丈多高的桅杆的大民船,在海上是安全的。隻要一陣順風,扯起來大帆,定能在明天十一點到達柘汪的。”
下午的潮水上來了,彭參謀長第一個脫下衣服跳到黃澄澄的水裏,大家也跟着下去,幫助船老大他們把民船推動起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浮着愉快的微笑,連站在黃河岸上送行的海防隊同志,也都高興得拍起掌來,歡快地高叫着:“祝你們風順平安!”
船,在黃河激流上緩緩地駛去。坐在頭艙裏的彭參謀長、田旅長、張主任、供給部長伍瑞卿、鹽阜區行署保安處長黃國山……都站了起來,微笑地向送行者揮着手,叫他們回去。他們怎麽肯回去呢?一百多個人依戀地站在岸上,象屏風似的,目送着親愛的首長遠去,幾乎忘記了潮水快漲到腳下來了。
走了三裏多路,就看見口子上的那座燈塔,黃河的激越濁流,便消逝在茫茫無邊的黃海裏了。掉好船頭,水手們費地扯着篷,忽然爆裂開鞭炮的音響:辟辟啪啪的脆聲裏,猛地炸開“砰”的一聲——這是天地響。彭參謀長從頭艙裏跑到上面一看,是水手班長小王在放的。他說:“你看,彭參謀長,風多順,眼看我們就要到柘汪了,還不高興高興!”
船老大老王坐在頭艙的後面,象一個身經百戰的将軍似的,穩重地掌着舵,那垂在胸前的四寸多長花白胡須,在東風裏飄呀飄的。篷子飽孕着海風,綠茵菌的海面上,卷着一陣陣雪白的浪花,船追逐着浪花急駛着很快地駛進茫茫大海。這隻北駛的船,是我們新四軍從海盜手裏繳獲的大型木船。船上由馬指導員負責,有四個船老大和二十多個水手。
黑夜,象一隻廣大無邊的巨,覆蓋在咆哮着的海上,船行駛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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