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 章 陸上之戰

李圩村緊挨東坎鎮“治安軍”和警備聯隊的兵營。在這沒長出青紗帳的季節,敵人的營房,即使在黑夜,也能從這裏看得一清二楚。這裏離敵營說七裏地,其實,隻有四五裏。

彭雄幾次想來東坎鎮李圩村住一住,因爲摸不清敵人的情況,所以也沒敢住。爲了順便讓這鎮群衆都知道特務臥,提防特務隊,這天晚上,他們來到李圩村東南角的一個大場裏。這裏到處堆放着谷堆子、高梁垛等柴草。他和田守堯咬咬耳朵,等田守堯帶領警衛員朝村裏走去的工夫,便大步向一個看場的場屋走來。

“大爺!大爺!……”彭雄看到場屋裏睡着兩個上年紀的人,忙湊到他們耳根底下輕輕地叫起來。他耐着性子,一口一個大爺地叫,兩個看場人都象聾子,繼續打他的呼噜,睡他的覺。

彭雄輕輕地推了推左邊的老頭,這老頭呱嗒幾下嘴巴,翻個身子又睡着了;他伸手去推右邊的老頭,同樣也不醒。彭雄心裏明白,這兩個人都醒着,就是膽小怕事不敢答言。

于是,把聲音放低,語氣放得更緩和,更親切地說:“大爺,都别害怕,我們是新四軍,前幾天在這裏打敵人的就是我們……”這時,兩個看場的老人雖然鼾聲消逝了,卻仍不答話茬兒。

村落裏走出來四條黑影,步步接近了大場子。

彭雄抛開看場老人起身迎上去,田守堯和一個個子不高的人走過夾。這個人叫王子民,是的地下黨員。他見到彭雄,熱情地握住手說:“首長,這一陣子老沒來!我當你們走啦!這裏的鬼子和特務是你們敲死的?”

“是啊!有什麽反映?”

“什麽反映?一個字:好!”

彭雄、王子民和田守堯說着話走到場屋跟前。場屋裏那兩個看場的老頭聽出王子民的話音,早爬了起來。躺在左邊睡覺的老頭說:“這幾個同志可把我們老哥倆吓尿了床。”

睡在右邊的老頭摸摸嘴邊的胡子,“我倆以爲是鬼子特務隊呢!真吓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彭雄将頭鑽到小屋裏,笑乎乎地問道:“這會子還害怕嗎?”

“有子民在這,當然是自家人,怕什麽?沒有他來,你就是叫破了嘴唇,恐怕俺老弟兄倆也不會吱聲。”兩個老頭說着就朝小場屋外邊挪蹭,彭雄忙把小屋門口讓開。

王子民等兩個老頭趿拉上鞋子,忙湊到他倆耳朵底下,嘟囊了幾句。他倆一個朝村裏,一個朝村邊走去。走時,田守堯忙追矚上兩句:“有一點沾那邊氣的人,也別叫來,”

兩個老頭先後說:“這個你放心,別看上了年紀,也不能糊塗到那種地步!”“要叫的保準是些老實巴腳跟咱們一條心的人。”

工夫不大,一條黑影又一條黑影,從村裏,從附近看場的場屋裏走過來。見到彭雄他們,個個心裏都甜蜜蜜地樂,有的摸摸隊員的槍,有的看看首長們的臉,摸也好,看也好,都不吱聲。本來都是拉鋤把子種地的莊稼漢,到這種場合卻象很有紀律的人,大家看了會子,都默默地脫掉鞋子,在屁股底下一墊,坐下了。

此時,不算小的的大場上,密密麻麻占滿了人。

彭雄看了一下當地的老百姓說:“鄉親們,下面請支部書記張赤民同志給大家講幾句。”

張赤民同志站起來,笑笑說:“父老鄉親們,你們被敵人害苦了,我們代表**和新四軍看望大家來了,好好好,不用鼓掌。日本鬼子的特務隊并不可怕,隻要大家團結一緻……”

天快亮了。

幹部隊隊已經轉移到另一個大村子,他們正分班吃飯。

“瞧,敵人的信号!”彭雄望到西面能的天空,升起個賊亮的火球,指點着說。他的話剛落,槍聲象刮風般的在村子的四外“嘩嘩嘩”響起來。分辨不出點來的槍聲裏,時而夾着幾顆小炮彈。大、小炮彈在空中呼嘯着飛來,在街頭、在屋頂、在村邊,轟轟轟,爆炸了,随後,升起一股股濃黑的煙柱。

與此同時,三架敵人的飛機也不例外在上空盤旋着……

踡伏在磚平房夾層牆裏面的幹部隊們,擰眉注目地望着前方,誰也沒有舉槍還擊。

一陣劇烈的、較長時間的槍炮聲響過,剎那間,又化爲一片沉寂。沉寂得讓人順不過氣來,心頭顫抖。

“從敵人的包圍形勢看,象是發覺了我們;從剛才火力偵察上看,又象是不知道我們在這裏。即便知道,由于我們—槍沒還,他也不知道我們在哪個角落裏!”彭雄伏在房頂上判斷着敵人的行動,接着,低聲地說,“大家注意,敵人沉靜一會,恐怕就付之搜索。”

果然,彭雄看對了。三個一群,五個一夥,敵人組織了沖鋒小集團,從東、南、北三面,端着上有刺刀的步槍,貓腰快步地奔向村子裏走來。進了街,有的仰臉偵察房上,有的伸脖窺探胡同,有的敲打着老百姓緊閉的大門。東、西、南三面進村的敵人,慢騰騰地在村子中心十字路口彙合了。大約有一百千多個,都是鬼子。

隐蔽在夾牆裏面的幹部隊員們,槍口瞄向在街中心彙合的敵人,都盼望隊長彭雄盡快發出射擊的命令。隊長彭雄卻象等待着什麽,仍沉住氣地東瞅西望,遲遲不開口。

一個大背大槍的鬼子,一手舉着一面紅白各半的小旗,面向北,上下左右地擺了幾擺。彭雄望到這,緊喊:“請日本反戰同盟中口同志、吳幹事和那個日本俘虜快上來!”

反戰同盟支部的中口、敵工科的吳幹事,帶着在上次戰鬥中捉的那個日本俘虜,爬上房頂。“什麽事,隊長?”吳幹事問。

“請你告訴那位會旗語的日本朋友,讓他看看下面敵人搖晃旗子的意思是什麽?”日語流利的吳幹事,把話翻過去。會旗語的日本俘虜,眼睛立刻盯住了十字路口搖擺旗子的敵人。待敵人又打過一陣旗語,他忙扭頭對吳幹事說了一會。吳幹事對彭雄說:“他說,那個打旗語的鬼子,是在招喚東面所有的日本軍隊都到這裏集合。”

彭雄剛把視線移到北面,在高高的義河河堤上,立刻出現了一個擺着兩面同樣小旗子的敵人。

會旗語的日本兵又說了一串日本話,吳幹事照翻道;“河堤上的敵人回答:防務移交給警備隊,馬上就來彙合!”

彭雄眼望着北面,心裏思摸:“看來,北面的敵人剩下的都僞軍了……”

一個聯隊的鬼子兵,走成三路縱隊,打着三面太陽旗,耀武揚威地跑步來到村北口,腳沒站,步沒停,一直走進了村子。大皮鞋吭吭吭的聲音,比老牛放屁勁頭都大。敵人越走越接近一連機槍射手那幾把歪把子的有效射擊内,他們就越按捺不住了,有人低啞着嗓門地問彭雄:“首長,打不?這回要打,一掃一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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