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妹:“範大哥,你還是先生去放一下哨吧。”
“這個……”範大說,“那我去了!”
一邊正忙忙碌碌的相小墩叮咛道:“範大啊,你這個民兵可要……”
民兵範大攔頭說:“放心吧!有我姓範的在,就有咱武工隊戰士在!”
民兵範大高興地走了。他一出大門,就聽見前街上有敵人在嚎叫。因爲這是個拐子巷,所以光能聽見喊聲看不見人。在那南腔北調的嘈雜聲中,孫大叔聽出了這麽幾句:“你瞧!跑進這條胡同了——”
“是的!快追!”緊接着,就聽見有一陣象跑步的老母豬的腳步聲,咚呀咚地由遠而近地響着。這顯然是,敵人已經竄進這條拐子巷子裏來了。
這時節,民兵範大心急如焚,焦慮萬分地想:“真蹊跷呀!敵人怎麽來得這麽快訊?他們又怎麽一下子就知我們進了這條巷子?剛才還有個小子說:“你瞧……”瞧什麽哩?這麽多的疑問,在孫大叔的頭腦中眨眼之間就閃閃過去了!
民兵範大正吃驚地焦急地想着,也不知怎麽猛一低頭,忽然發現腳下有幾個血點子。哪來的血點子呢?哦!他明白了——中口先生的傷口滴下的呗!
随後,民兵範大擡頭朝前一望,隻見稀稀拉拉一大溜血點點,從巷子當中一直通到他範大家的大門口!
這種情景使他明白過來——敵人所以來得這麽快速,原來就是順着這血點點追過來的,剛才那家夥喊“你瞧”,如此看來:也就是“瞧”這血點點……
敵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民兵範大越來越焦急:“怎麽辦?怎麽辦?……敵人順着這一溜血點點追到家去不就堵上老窩兒了嗎?”他,是這麽想着,腳便開始原地動了。民兵範大一面用擦着門口上的血點點,一面下定了決心,作好了思想準備。
敵人要是向我範大家闖,我就攔着門口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我在這裏一拚,大個子和範大一聽見動靜,就會有所準備,準備又怎麽樣呢?這麽多的敵人,他倆還不是……
他想到這裏,心裏猛地-抖,不敢再想下去了,便轉念又想——要萬一敵人不進這我範大的家門。隻是順着巷子一直追下去……這個念頭在他的頭腦中剛一露芽兒,立即又被他自己否定了:“這些想法不是都帶些孩子氣嗎?敵人追到這個門口上,血點點明明斷了溜,他們怎麽會不去找找,而順着胡同追下去呢?哪有這樣傻的敵人?”
驚濤駭浪民兵範大的焦慮、急躁心情,又達到了新的**。
他的頭腦中,一切念頭全引退了,光剩下—個怎麽辦?在骨骨碌碌骨骨碌碌地翻滾着。
敵人的腳步聲越近,民兵範大的腦海裏的那個“怎麽辦”就滾得越快。真是急中生智呀!突然間,他的頭腦中忽地一閃,那個“怎麽辦”唰地消失了,一個美妙的念頭突然在民兵範大的腦海裏浮上來:“對,就這麽辦!”
隻見他,将小手指伸進嘴裏,嘎吱一聲,用牙咬破了!
鮮紅鮮紅的熱血,突突地冒出來。
随後,民兵範大接上戚萬紅留下的血迹,甩開了手上的血水。而且,他一邊甩,一邊跑,向着巷子的另一頭飛跑而去。
民兵範大穿街越巷跑出村子後,隻見背後塵土飛揚,敵人大隊人馬追出了村子!這時候,他的手指盡管已經疼痛很厲害,可是他的心裏,卻産生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喜悅和愉快。
這時,民兵範大爲了盡量地牽着牛鼻子跑,不緊不慢地交通溝裏跑了起來。當他跑到一座破窯附近時,手指上的血已經控幹了!
他靈機一動,又生一計——将兩隻手抄起來,窩回原路,迎着撲上來的敵人走過去。當他快要走近敵群時,一個僞軍向他吆喝道:“站住!幹什麽的?”
僞軍端着大蓋槍走上前來。民兵範大從容不迫地答道:“老總,俺是走親的!”
因爲民兵範大真是一個老百姓,當然敵人怎麽看他怎麽也象個老百姓。再加上他那故意蓄起來的絡腮胡子又密又長,在敵人看來,他已是年逾半百的人了!因此,也就相信他是個“走親的”。當然,敵人所以能夠相信,除了上述原因而外,還有一個原因,這就是民兵範大坦坦然然的神态,何況還是迎着敵人走過來的昵!
要在往日,敵人就算明知他是個老百姓,也得啰嗦折騰他一番的。可是今天,他們由于急着去追趕那個八路武工隊,什麽也顧不得。因此,一個僞軍把話一轉雙問道:“見到一個八路沒有?”
民兵範大:“見到啦!”
僞軍睜大眼睛:“什麽樣子?”
民兵範大當然答得上來:“二十多歲,不太大的個子,一手拿着大短劍,一手提着匣子槍,一拐一拐的,看來好象受了傷……”
民兵範大越說越象,僞軍沒再叫他說下去。攔頭又問道:“那個八路往哪裏跑了?”
民兵範大朝對過許大圩裏幾座大墳一指:“我見他鑽到那裏頭去了”
敵人朝墳地一望道:“他媽媽的,真鑽進墳地去了?”
民兵範大點點頭道:“是的。”
僞軍一想,有門兒,看來那個武工隊一定是覺着再也沒處跑了,現在鑽進墳地裏要進行決死頑抗了!按着,他們像老叫驢放屁似地狂叫着,一齊向墳地撲過去!
敵人沒有時間再去管民兵範大了。
民兵範大又繼續朝前走下去。
當他走出約半裏路時,隻見敵人來了個大包圍,巳将那片墳地團團圍住!
這群笨蛋的敵人既然圍住墳地,顯然是完全相信了民兵範大的說法。可是,就按民兵範大的說法吧,墳地裏也隻不過是一個八路軍濱海軍區武工隊員,而且還是個已經受了傷的八路軍,可是敵人,卻如臨大敵一般,竟然搞了一個鐵筒般的“包圍圈”,真看出人家全是行家!
可也是呀!這也難怪小鬼子中隊長羅川興師動衆、扯旗放炮鬧騰了大半天,子彈消耗了無其數,死傷的士兵不少,至今,一個武工隊也沒逮住,要再讓這個受了傷的八路跑掉,那不顯得太無能了嗎?是的!不能落下那樣的壞名聲!一定要把這個鑽進墳地的八路捉到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