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他們很快沖破了敵人的堵擊線,殺開一道血路,和中口先生會合一處,從濃烈的硝煙中沖出了敵人的包圍圈兒,向村外撤去。
當敵人從混亂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們仨已經進入道溝。這時節,他們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全都噗哧笑了。
笑什麽呢?因爲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滿是汗迹和灰塵了,你想啊,該是多“好看”呀!而且,猛一看上去,全都好象一下子增長了好兒歲,可是,細一瞅他們那孩子似的笑紋,又仿佛突然年輕了不少!
過會子,惱羞成怒的敵人,又向道溝撲過來。
中口先生、相小墩和相小三他們,不慌不忙,且戰且退,邊打邊走,順着交通溝撇下去。可是,那死傷累累一無所得的敵人,怎肯輕易放走這三名突圍而去的死對頭呐?
他們象窩黃蜂一樣,緊跟着中口先生等人的屁股後頭,拚着命地猛追開了。
中口先生走着走着,突然覺着左腿一軟,猛地朝前一側,差一點沒有跌倒,他低頭一瞅,不好了!
隻見褲上有個小眼兒,就知自己已經挂了彩。
這時,他覺着眼睛一陣陣發花,眼前有好些個大小不等的星星在飛舞,在擴大,還無數金圈在轉動。
中口先生正想着辦法,走在他身邊的相小墩關切地地問他道:“中口隊長,你怎麽啦?”
這時,尾追的日僞軍更近了。中口先生想:相小墩既然問了,我隻有照實說了。于是說說:“我……”
由于面臨着越來越近的敵人,相小墩什麽也沒說,也沒容中口先生再說什麽,隻是用上全身的力氣,背起中口就跑。
眼下的中口先生,一看孫大叔那股急勁兒,就知不讓背也由不得他了!于是,他就勁兒将握在手中的那顆“甜脆瓜”甩了出去。在這顆手雷炸起的煙霧掩護下,相小墩背起中口先生快步如飛,一溜煙跑進村子。
相小墩一面跑,一面想:“敵人一定要圍起村來挨戶搜查,看來藏在村裏是不行的!”他在這種想法的促使下,進村後一步沒停,穿大街,越小巷,拐彎抹角,又朝村子的東邊跑去。
照相小墩的想法,敵人必定認爲這個精疲力竭的武工隊傷員,準是藏在村裏的一個地方了,因此,他們很可能包圍起村子仔細搜查,大概不會再往前追。他出于這樣的推測,便暗自決定,趁敵人尚未發現蹤迹,趕快穿村而過。他還滿懷希望地想:“隻要出了村子,繞入許家大圩,也許就能甩開敵人,就能安全脫險……”
相小墩在趕緊出村脫險的這種希望支持下,背着中口先生這位近一米七二的漢子跑得快步如飛!可是,一個人的力氣,畢竟是有限度的。當這個也是一米八的相小墩跑到村當中時,感到再也跑不動了!不過,他仍在堅持着,堅持着,拚命地堅持着。
這時,中口先生見相小墩那氣喘籲籲的樣子,再也不忍心待在異國戰友的脊背上,拚命地掙紮起來,說什麽也不讓他背了。
那怎麽能行?跑出村去就能脫險,被敵人圍在村中就難脫險!
這一點,在相小墩的頭腦海裏,是非常明确的。因此,不管中口先生說什麽,他甯死也不肯放下他!可是,中口先生這麽掙紮,鬧得個相小墩更加跑不動了!
最後,他萬般無奈,隻好把中口先生背進民兵範大家。
範大聽到外邊突然亂起來,就知敵人已經進了村子,他正要沖出院門,正巧大門口和相小墩碰了個滿懷,差一點沒把累得要死的孫大叔撞倒。
“這是怎麽事呀?”範大一椤,可又立刻明白了。他還沒顧得說什麽,相小墩先開了腔:“快!先把他藏起來!”
他叫誰藏起來?爲什麽要藏起來?這些,雖然相小墩沒交代清楚,可是範大一看相小墩和中口先生這種樣子,心裏早就很清楚,所以他什麽也沒問,隻是響亮地應道:“好!”
他見相小墩轉身要走,就問:“去哪裏?”
“我出去探探風……”
相小墩邊回答着出了門,正巧鄭小妹砬上,鄭小妹問道:“相先生,我聽見這邊有槍聲,是不是敵人進了咱村?”
“是呀!”相小墩小聲說,“敵人已經進村了,槍是敵人放的。”
“我聽到槍聲,估計有情況,就摸到村外去看,果然發現了你們。他負了重傷,是不是已經疼昏過去了?”
“在裏面,沒有昏過去!”相小墩急切地說,“你現快去幫一下吧,我去出看看動靜。”
“好的!”
相小墩出去了。
鄭小妹把中口安頓好了,她又出去取雞蛋。她叫民兵範大休息。民兵範大說什麽也不答應,兩人一同守着傷員。
燈光下,鄭小妹一見傷員那張臉盤覺得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這時傷員漸漸蘇醒過來,微微睜開雙眼,望着油燈,望着衆人,目光在鄭小妹的臉上停住了。忽然,他的眼裏進出亮光,露出驚喜的神色,吃力地說:“是你?西鄭村的女民兵!”
原來,兩個多月前,濱海第五武大隊一中隊在西鄭村截擊了一股出城騷擾的敵人。戰鬥打響後,鄭小妹帶着民兵和婦女趕到前線慰問,把熱乎乎的饅頭、雞蛋、烙餅送到戰士們手中。
鄭小妹走到中口先生身邊時,一顆炮彈飛來,中口先生急忙把她按倒,隻聽“轟隆”一聲,炮彈在附近爆炸。中口先生爬起來,幫她拍掉身上的塵土,說道:“你睜—睜呀,這兒是火線,快下去!”
武工隊的中口先生英勇頑強的精神感染了鄭小妹,她激動得潮亮地回答:“你們不怕危險,我們也不怕!”
中口先生望着這位勇敢的姑娘,心裏很敬佩,問道:“你們是——”
“贛榆西鄭女民兵。”鄭小妹爽快地回答。
想不到今天,鄭小妹和中口先生重新見面了了。意外的重逢,這深厚的情誼,使大家感到分外激動,鄭小妹見中口先生臉色好看,便高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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