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臨沂告急,李宗仁長官調第四十軍堅守臨沂,并提升龐炳勳爲第三軍團長,龐炳勳給李宗仁立下了“城存我活,城失我亡”的軍令狀。
龐炳勳在下達作戰命令:“就是剩一兵一卒也要奮戰到底,爲了決心保衛臨沂,軍部從離城十裏的周莊移至城内。由三九師劉師長、一一五旅黃旅長率二二九團、二三0團和迫炮營在城内守城,馬法五副軍長率一一六旅二三一、二三二團、補充團在城外布防……”
龐炳勳部在臨沂接防後,有平、津、青島等地流亡大中學生、中學教師男女七十七人前來參軍,志願抗日,一軍官領他們去見龐軍長。
龐炳勳見到後非常感動地說:“同志們,你們的愛國熱情就是對我軍的一大鼓舞,你們能有這份愛國之心就足夠了,謝謝你們的到來。現發你們給路費,請你們這些有文化,有知識的愛國青年就到大後方吧,将來的中國的建設離不開你們呀!”
“我們不去後方,我們堅決要求參加第一線,效命疆場!”北師大同學小劉代表大家說。
這七十多個師生,高度地表現了中國人民的愛國精神,打動了龐炳勳。于是,龐炳勳決定由這七十多人爲骨幹,成立“第三軍團戰地服務團”。
服務團下設宣傳、組織、救護三個組,各設組長副組長,由教員學生推選擔任。宣傳組連夜編寫了許多文藝小品,在群衆和連營官兵中演出,宣傳抗日救國,鼓舞戰鬥士氣,頗受歡迎。救護組由軍醫處派醫生訓練救護包紮傷員,使用急救藥品等醫療技術。
臨沂系魯南重鎮,是各公路的交叉點。南通新安鎮(今新沂)至徐海,西南通台兒莊、棗莊,西北通費縣、泗水、蒙陰、新泰,東北通莒縣、諸城。臨沂的戰略位置關系到隴海、津浦兩路的安危,也是徐州的一個重要屏障。日軍以坂垣師團猛攻臨沂,正是爲了策應矶谷師團進攻台兒莊。
龐部時有一萬三千餘人,到臨沂後,面對敵寇的進攻,全體官兵無不義憤填膺,誓滅日寇。但由于日軍不斷向臨沂方面增加兵力,龐炳勳部的戰況十分危急,二十三日,莒縣失守。
三月二日,一個大霧的早上。
龐炳勳部正住在臨沂縣城北。
突然,偵察兵回來了。向正跟士兵們談心的龐炳勳報告說:“敵人來了,這是坂垣親自帶隊,觀其動向,要來湯頭!……”
龐炳勳聽了這個報告,立刻瞪起大眼。
國民黨四十軍的官兵們,得到這個消息更是嚴陣以待,全都摩拳擦掌,準備打仗。龐炳勳一面看着地圖,還一面跟馬法五副軍長談着話。馬法五沒戴帽子;敞着懷,毛茸茸的前胸起伏着,還一陣陣地。冒着熱氣。龐炳勳問他:“敵人有多少人?”
馬法五可能是由于路上走得太急了,現在他不僅用衣袖擦抹着滿頭的汗粒,就連說話也氣咻咻的:“偵察兵沒細數。過千人吧!”
“裏邊有鬼子嗎?”
“有。”
“多少人?”
“上千個。”
“坂本在裏邊嗎?”
“在。”
“看清了?”
“不是那個歪鼻子嗎?”
“對。劉黑七來了不?”
“來了。”
“全看準啦?不會看錯吧!”
“錯不了!”
龐炳勳沉思了片刻,也不知想了些什麽,又問:“法五,你怎麽回事知道敵人要求湯頭?”
馬法五笑着說:“一個當僞軍的内線告訴我的!”
大家讨論了這大晌,龐炳勳才開口。可他剛說了個話頭,又被猛然闖進來的哨兵相二十給打斷了:“報告長官,敵人巳經離這不遠了——”
龐炳勳下意識地摸一下別在腰問的手槍:“還有多遠?”
“二裏多路。”
“從哪來的?”
“諸城來的!”
龐炳勳将一雙目光從相二十的臉上敞回來,又朝讨論會上的士兵們掃視了一圈兒。一圈兒。他隻見,一雙又一雙的眼珠子,全在盯着他,而且那些期待的眼光好象在說,“軍長,快下命令吧!”随後,龐炳勳在地上踩了一下煙頭,并就手抽出手槍,朝士兵們一揮臂:“官兵們,跟我來!”
龐炳勳一聲令下,官兵們好似脫缰之馬,忽呀忽地跑出村門去。當四十軍一部正要出村時,隻見有個半截鐵塔般的黑小夥子飛步趕來,他手中拿着手榴彈,身後背着大砍刀,跑到龐炳勳的面前沒頭沒腦地說:“龐長官,俺也去!”
“幹什麽去?”
“打仗呗!”
“大明呀,你這回可沒愣到點子上!”龐炳勳說,“方才我是怎麽布置的?不是讓你們民團組織老百姓撤退嗎?”
“全組織好了!一排的民團專門負責照顧那些家中沒有青壯年的老百姓,二排的民團,負責斷後掩護群衆。”大明朝西北一指,“你看——”
龐炳勳順着李大明的手臂一望,隻見扶老攜幼的人群,正從一條道溝,裏向西南方“撤退。在那些正然疏散撤退的人群中,大都是老人、孩子和婦女。一些老頭子們,有的牽着牲口,有的趕着豬羊,還有的背着小孫子;那些老太太們,有的挾着包袱,有的抱着雞,還有的提溜着幹糧筐子;有些青壯年婦女,不是攙着老人,便是抱着嬰兒;少年兒童們,背着書包,拿着木棒,腰裏還插着菜刀……
在平常日子裏,人們見天都在準備疏散,應當說對撤離村莊是有充分準備的。可是,每當真的撤出縣城和村莊以後,許多人卻又覺着有些事并沒做好。你看,現在有的人正一邊朝前走一邊朝後看,顯然是心裏在牽挂着什麽。
龐炳勳望着人群,又向李大明說:“你也去掩護他們!”
“俺不!我……”
“你,你什麽?”
龐炳勳見李大明要發犟,他直瞪着大眼盯着大明。直到他二兩隻怯生生的眼睛在躲閃龐炳勳的視線時,龐炳勳眼一瞪地說:“去!執行命令!”
“是!”李大明一來就下了決心,這一回非得死活粘着龐長官不行,直粘到他讓參加戰鬥爲止。誰知,這時龐炳勳一嚴厲起來,他心裏蓦地産生了一種敬畏的感情。這種感情壓—住了他那決心:他的嘴也不由自主地噴出一個“是”來。
感情的強大沖力,使得大明哼地來了個立正,扭轉身子跨開大步,兩條腿穿梭似地飛跑而去。龐炳勳笑望着李大明高大的背影,高興地自語着:“真是戰場上的好料呀!”
四十軍的勇士們出了湯頭,又順着道溝進入了村東道口上的陣地。龐炳勳笑着問一位士兵:“你提議的伏擊地點,是不是這個地方?”
那土兵笑着點點頭。
繼而,他們肩并肩地趴在崖坡上,将子彈推上槍膛,将手榴彈的保險蓋兒打開,擺出了一副嚴陣以待的姿勢。這時,士兵們誰也不吭氣,誰也不吱聲,一股嚴肅緊張的空氣在陣地上流動着,陣地,靜得象從來沒人到過的那深山老林一樣。
龐炳勳将他那鋼闆似的胸脯緊貼在崖坡上,又用那帶着鐵味兒的拳頭支着渾圓的下颏。與此同時,他那雙久,經戰陣的好象能穿雲破霧的視線,透過灰蒙蒙的霧氣死死地盯着遠方。
遠方的天空,陰陰沉沉。遠遠近近大大小小的村莊,都被這好象濛漾星星的細雨般的霧氣覆蓋着。
一會子,敵人的先頭部隊,在他的視線中顯現出來。這時,龐炳勳的心裏,比在深山打獵突然發現了獵物還要高興。講實情,目下的敵人,是正以最大的速度風快地前進着。
可是,我們四十軍官兵們的心情,和他們的指揮官龐炳勳的心情一樣,卻覺着敵人就象爬行一樣,走得太慢了!因爲這些小老虎似的官兵們,恨不能敵人一下子就來到自己的近前,好跟他們痛痛快快地拚上一場!
敵我的距離随着時間的流逝在縮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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