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力擡頭看天空,隻見烏雲早把月亮遮住,連星星也都躲了起來,不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沉默了起來……
宋繼柳看到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心中大惑不解:“這三個東西是哪裏的家夥?爲何膽敢前來尋仇呢?”
他睜着爍爍有神的大眼睛,瞧着站在院中默默發呆的的恩師,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過了近兩個小時,田大力才長歎一聲,左手撓着頭皮,慢慢地向堂屋走去。宋繼柳和範樹平、徐雲奪、李大詳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
田大力靜靜地坐在太師椅上,目不轉睛地看着屋頂上……
宋繼柳、範樹平和徐雲奪悄悄地站在一邊。
門外,烏雲滾滾。
在這世界上,還有什麽能比高超的武藝更能吸引宋繼柳那一顆好學的心呢?
剛才恩師超人的絕招,那龍騰虎躍的動作,真是大開眼界。
要是自己也有恩師那樣卓絕的本領,有多好呀!
……
此時此刻,宋繼柳十分興奮。因爲,他也能牛刀小試一下。自從學武以來,同敵人真殺實砍,隻是第二次呐!可是,仍有遺憾的不到之處,那就是飛刀不如手槍好用。因爲飛刀要甩手,又容易被對手接去。可手槍就不一樣了。
想到這裏,他悄悄地看了徐雲奪和範樹平一眼,隻見他們好似生氣地站在那裏,好象還在怨恩師方才不讓他們追殺這僅剩的一個壞蛋似的。
屋中出奇的靜。
“繼柳,過來——”
田大力陡然望着繼柳,露出了他那慈祥的笑容,看着宋繼柳輕輕地叫了一聲。
宋繼柳一驚,不知恩師爲何叫他,而且慈祥的笑容中好像個還有點勉強的味道,便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站在田老漢面前,聽恩師的教誨。
田老師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撓着頭皮,慢慢地說:“我們師徒五人在一起的機會不多了,暫時咱們先分手吧!”
這輕輕的一聲,實乃晴天霹靂,震得他們四個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說話來。那四雙驚愕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師父,不知如何是好。
田大力見他們四人這個樣子,心中真如萬箭穿心,停頓了一下又道:“從前,爲師也不想在你們的功夫還沒完全學會之前就分手的,隻是如今情況有變——”
于是就将今晚這仨壞蛋闖來的緣由,從頭到尾講了一遍,然後對他們說:“這些侵略者,既甘心做日本天皇的咬人狗,今雖被打敗,一定會卷土重來;爲師的,也隻能先教你們到這裏了,現如今,隻有快速離開此地;由于你們還有父母、兄弟等親人,我不忍心帶你們到處流浪,就此分手吧!”
聽到這裏,宋繼柳已無法控制自己,竟“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起來。範樹平和徐雲奪也淚汪汪地看着他們。
田大力忽然精神抖擻地說:“徒兒們!聽好。”
“是!”宋繼柳皆三位師弟連忙抑住住悲傷,含着淚水,望着恩師道。
接着,隻見田大力那充滿的聲音在房屋中顫動了:“當今禍國殃民的軍閥們,視百姓爲奴隸,将我大好河山拱手送給小日本等洋人,國家已到了最危急之際,有良心的中國人,豈能讓其發展下去?!——爲師已是九十高齡的人了,有心無力,你們一定要牢記自己是炎黃子孫,要擔負起趕走外國種,振興我中華之重任啊!”
四位徒兒一聽,連忙用袖子揩了一下眼淚,噗嗵一聲,都跪倒在地,發起誓共來:“師父,所有侵略者都是我們不共戴天的仇人!罪大惡極的軍閥是我們的大敵人!今生今世,我等一定要殺光貪官污吏和侵略者,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徐雲奪和範樹平也先後發了誓。田大力滿意地笑了笑,極爲放心地望着他們,點點頭,“嗯,這爲師就放寬心了。”邊說邊站起來,帶頭走出堂屋,指着院落一石磨對宋繼柳說:“把上面的搬過來!”
宋繼柳過去一瞧,磨石正中有一茶杯粗的圓孔,這是往磨裏放粗糧用的。他伸手插入這個孔裏,輕輕一提,磨石便被提下來了。提到田大力面前,輕輕放下。
田師父見此心中一樂,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容,心裏暗暗驚歎:“這小子力氣真不小。八十多斤重的磨石,竟象提一小桶水一樣輕松!”然後,又用手對一旮旯裏一指,把那盤粗繩子拿來!”
宋繼柳過去一看,繩是棕麻合編的,約長十米,有手腕粗,便雙手抱來。
田老師父接過粗繩,穿入磨石孔扣上,叫了一聲:“你們都站遠些!”
宋繼柳和師弟徐雲奪、範樹平連忙閃在十米以外。隻見老師父先來了一個馬步,然後右手抓緊粗繩另一頭,猛一用力,呼的一聲,便将磨石抛上天空。就這樣,磨石在空中不停地旋轉,在繩子的操縱下,越轉越快,到後來那磨石就象一條白線在空中飄動。
大約玩了二十分鍾,田師父才猛地向院外三十米處的一棵大松樹甩去,咔嚓一聲,大松樹被攔腰砸斷。這才笑着對宋繼柳說道:“你也來玩幾下!”
宋繼柳陪師父和師弟徐雲奪、範樹平來到了被被磨石砸斷的松樹旁邊,他跪着接過師父遞來的大粗繩子,也用師父的招式,一個馬步,将繩頭一抖動,磨石猛然升空……
田大力見他玩起這磨石,竟與自己不分上下,不由打心底高興!但一想到馬上要分手時,心中非常難受!此時此際,他真象一個偉大的伯樂,好容易才找到一匹良駒,正在精心培養,不料中途卻不得不放棄!這是多麽令人痛心的事情呀?!
想到這裏,田大力不由又喟然長歎。愛惜地喊了一聲:“好孩子,可以放下了。”
繼柳慢慢地将磨落下地,抱着磨石和繩子,跑步過去,往地上一跪,雙手将石頭和繩放下,給師父磕了三個響頭。
田大力用手撫摸着繼柳的頭,點頭微笑道:“此套玩法,你已掌握,還要好好練,将來定有大用處!起來吧。”
宋繼柳站起來,目不轉睛地望着師父。
田大力沉吟了一下,望望門外,回頭對始終沒有說話的李大媽說:“天快亮了,将家中收藏的四把盒子槍拿來!”
宋繼柳猛然意識到師父這一舉動将意味着什麽,心情一下緊張起來,睜大雙眼看着。
一小會,李大媽陪着徐雲奪和範樹平擡出一個小木盒走了出來。
田大力将木盒打開,立時露出四把嶄新的盒子槍和一大些子彈,他眼神凝重地望着四個徒弟,慢慢地說道:“我們師徒相處一場,如今分别,爲師别無他物可贈,此槍随我多年,一人分一把留個紀念吧。”
宋繼柳等四位徒兒噗嗵一聲,都跪在地上,一人接過一把槍和幾十發子彈,就異口同聲地叫一聲:“師父……“已大哭起來了。
李大媽也在一邊哭泣着……
老半天,田大力才帶着哭腔說道:“徒兒們,請回各自的家吧。對了繼柳,我已叫人到你家看過了,你的父母和弟弟們都很好,你就放心地回家好了。到家後,萬一有誰敢欺負你的話,爲師我饒不了他。就你目前的能力,十個八個人是靠不上你的邊的。”
……
沖破烏雲的月亮,悄悄地将它的光亮從大沙河的上空,照射在沿鄉間小道上行走的宋繼柳身上。這是一個草黃地淨的深夜。
幾年來,這條鄉間小道留下了成千上萬腳印,而今也許要告一段落了,而且可能要告一大段落了!
師父将雲遊四方,不定去處!
他耳邊還在回響着恩師剛才臨别時的叮咛:“……爲師浮萍不定,随遇而安,你們不要牽挂,但應努力練功夫,按你們的目标去做吧……”
露水,仍在下着。
徐徐而生的小霧,在田野上浮動。宋繼柳的心,沉浸在美好而又痛心的回憶中……
踏近宋莊的村邊時,天色已進入黎明前的黑暗。
恩師的突然出走,又使他加重了對小日本的痛恨!他陡起一拳,将路邊一棵碗口粗的楊樹,攔腰搗斷!憤怒地躍到村東的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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