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沙河的水面上,驚飛了一大群野鴨,連河邊大槐樹上的小鳥也被驚飛,在空中回旋,好似爲大沙河的人們助威,爲衆鄉親和木子的奮勇殺敵而喝彩着!
木子見那武大郎能同自己打上百個回合,心想此匪武功實在了不得,可惜走下斜道,如不早日除掉,對百姓的危害實在是太大了。主意一定,便虛晃一刀,轉身就走。武大郎不知是計,舉起單劍,奮起直追,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招餓狼掏心,照準他的後心就刺!
眼看就要刺到木子後心了,木子卻突然地身子一轉,讓過破劍,舉刀一招華山救母,直往武大郎頭上砍下!武大郎一慌,正要躲避,那大刀卻已砍在頭上,立刻,嗚呼哀哉,武大郎從馬上一頭栽下來。那失重的馬兒,竟一聲驚叫,向曠野狂奔起來。
這邊劉黑七,見武大郎已死,不敢戀戰,大刀由左手一提,右手從懷裏摸出手槍,“呯!呯!呯!……”手槍噴射出五道火舌,直向高大良射去,高大良一驚,用大刀片子一擋,當當幾聲,彈頭如數落地,待要追趕,那劉黑七坐騎已飛一般地竄了。
大小土匪一見賊王逃走,也都紛紛逃命去了。村兵正追趕,木子大聲叫喊:“放他們一條生路,給他們一次悔過自新的機會吧!”
因爲他知道,這些土匪落草,大多是爲生活所迫,真正殺害百姓的是頭子,小土匪不必重懲。
大沙河的血戰結束了。地面上,鮮血流淌着,少手無足躺着三百具屍體,而村兵除一百二十幾個人負傷外,隻犧牲了八十一人。田大力叫人找來保長,讓其報官,就陪同高大良進了屋。
村兵大獲全勝,大沙河老少,整個贛榆西半邊天的百姓,無不興高采烈,王秀才也從大桌下鑽了出來,丢下兵書,扭起了“秧歌”子來了……
田家小屋内又重新開了席,大家舉杯慶賀,高大良豪性大發,和田大力及王秀才又碰起杯來。在談論方才大戰情景時,他想起木子殺匪的完美動作,贊歎不已,不由問道:“大力兄,這短衣短褲的好漢是誰?武功是從什麽地方學來的?”
田大力大緻講了一下他的情況,高大良聽了,甚是高興,連連說:“大哥,望請其一見!”
田大力立即吩咐小繼柳:“快請木師父!”
不一會,木子已着長衣裳,大踏步地走進屋來了,高大良一見,不覺呆住了。那木子看見高大良,也是把觜張的大大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是他?!——”高大良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一幅上年北平同俠盜大打出手的情景,然後,一擡頭,人又恢複常态,執壺來到木子面前,啊啊大笑道:“好漢!敬你一杯!”滿滿地斟了一大杯,笑容可掬地往木子面前一遞。木子雙手接過,一飲而盡。“好,真夠意思,再來一杯!”連敬三杯,木子都一滴未剩,随後雙手一拱,用洪鍾般的聲音道了一聲:“謝師父!”後退兩步,轉身便走了。
高大良目送他的背影,良久,才回坐位,發起呆來。田大力一直用驚奇的眼光,看着他們,十分納悶,又不便直問,隻好裝着什麽都不知道。
次日大早,酒宴才止,田大力送走了五秀才,又陪着高大良拉起家常。
“大哥,你可知這個木子的來曆麽?”
“不知!”田大力見高大良皺着眉頭,問到木子,很自然地回答了一句。可目光,卻死死地盯着他那滿是胡須的老臉,想盡快地找出合理的答案來。
“他是北平一個有名的俠盜,”高大良聲音很幹脆,稍停一下,又繼續說道:“他并不叫木子,真名叫燕子李三,是北平有名的大飛賊、大俠盜。”
“是麽?真了不起呀!”“
“誰說不是!他在一次偷我北平家中的錢時,被我堵在了家中,捉到。我因見他武功超群,又見他所盜的人家大多爲來财不正的人家,且把盜得錢的大部分分給了窮人,就在當夜叫人将他放走。萬沒想到,今日在此相見!剛才在外面血戰時,見他的身影,很是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在什麽地方見過,故請大哥請來一見,不想還真是他……”
田大力一聽,楞住了:“請來的‘教頭’,竟然是一個江湖大盜!”心裏頓時是七上八下的,想到如果被官府知道,這包庇罪犯的大罪,可不是鬧着玩的!另外,說不定還會拔蘿蔔帶出了泥!——正無可奈何的時候,高大良的聲音又傳來了:“大哥,此事一定要慎重呀!”
田大力猛地把目光投過去,盯住高大良的臉,不知說什麽是好——
高大良沉默 了一會,小聲地說:“事到如今,也許隻有将他送官了。可是,如果他能快速走掉,那就最好不過了!”
這一下,田大力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連說:“好,好,好!。”他的臉上,露出出了喜悅的神情。二人随即商量着如何同李三說明情況的方法……
次日,王秀才匆匆地跟着田大力和高大良往相二得家走去。由于事發突然,所以田大力沒有告訴任何人,隻叫王秀才一人同去,主要是爲了帶路。
大約走了三個小時,爬上一個大坡,那半山坡上的幾間毛草房便遙遙在望了。突然,他們感到有些不太對勁!好象此處,跟本就沒有住過人似的!令人不由地産生一個預感:也許這相家早就走了?——于是大家一路小跑地趕過去,把大門一推,果然人走屋空!他們四外一看,屋裏屋外,床上床下,不見一樣是有用和值錢的東西。
他們走了!
……
這時,在一條三十外的小路上,三個走路人背着背包,包内裝着衣被等物,腳步飛快地走着。身後還跟着一條大獵犬,那通人性的狗兒,不時地回過頭兒向後看看,好似十分留戀的樣子。這就是相二得姐弟和李三。
李三自從北平脫身後,一人潛伏在外。一年後,思及表姐和表弟,特來投親;誰知來了就不想再走,便安心地住了下來,打算過幾天安靜的日子。誰知當王秀才和小繼柳請其相助,大表姐開口要他這就動身去大沙河時,他很是爲難,擔心暴露身份;最後念及田大力對相家姐弟不薄時,這才不顧一切,答應去大沙河幫忙的。
木子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竟然遇上高大良!當時真有點害怕,不想高大良好似沒有認識出來,心中大惑不解,不知他是怎麽想的,因而一轉身出來,便施用輕功的飛行術,急急忙忙回到相家,把事情告訴了相家姐弟,他們一聽,都有些害怕,雖然田大力不會害他們,但對高大良這個人,卻心中沒底。
因爲李三根本不知道當時放他走的,正是這個令他擔心的高大良。故此,他們認爲,走爲上策。相二得姐弟在贛榆度過了漫長的歲月,跟田大力一家,跟當地的老百姓,結下了深厚的感情。可是,這時卻不得不硬着心腸離開,不由自主地回過頭來,戀戀不舍地走着……
面對人去屋空的情景,田大力真是傷感的厲害,在毛草房門前,不由自主地轉來轉去。高大良興高采烈地說:“這真是太好了!”
而不知内情的王秀才卻茫然不解:“這是什麽意思?——木子、相家姐弟,出什麽事了?爲什麽不說一聲就走了?爲什麽老田這麽難受?而高大良竟高興地說好?”他不住地思索着……
高大良同田大力和王秀才回家後,爲了多指點指點繼柳,在田家住了八、九天,實在是歸心似箭,田大力這才不得不放行。
眼望霧蒙蒙的天空,田大力想起好友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見,倆行老淚不由而出。高大良看了看大力,望了望繼柳,含着哭腔地說:“大哥,這是一個好苗子,請好好培……”“養”字還未說出,已泣不成聲,遂快步出門,揮淚上馬,雙手一拱,說了聲:“多多保重!”便一揚馬鞭,而去。
田大力帶着李大媽和宋繼柳立在大門口,向着高大良出走的方向,久久地凝視着……
宋繼柳自從那天打跑土匪後,忽然才知木子離去,心中好似被刀割的一樣難受,頓時象掉了魂似的!“爲什麽就走了,不是說等人學會了上牆的功夫再走嗎!——”從此他總是思念這個有本事的師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