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腳下,除了泥便是雪,咔嚓咔嚓走在泥雪中,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力氣。有的人腳下一滑,啪嚓一聲跌了一跤。他爬起來,在臉上抹一把,了下嘿嘿地笑着。
現仲八正帶領着青幫會的綠林們,走在風交加的征途上,隊伍的行列中,不時地對着那個的耳朵傳遞着命令: “小心!快跟上!别掉隊!”
“别慌!别跑!邁大步!”
青幫會來到了半路村時,被通知參加這次戰鬥的饑民們也到齊了。仲八和青幫會的大小頭目以及饑民負責人開了個碰頭會,最後命令道:“按照原定計劃,各就各位!”
接着,連綠林好漢帶饑民這支一萬五千多号的隊伍,立刻分成了十幾個小股,冒着睜不開眼的風雪,向四處散布。
不大一會兒,攻打贛榆城槍聲打響了。又過了一陣,白花花的衣裳箍在身上的孫秩墜又跑來報告說: “報告會長!宋得森已用箭把消息射來:狗知縣曹運鵬向他的好友何鋒钰﹙海州知事、前清漕标十三協統領﹚告急求援!”
“好!繼續監視!”
“是!”
孫秩墜順着地條小樹林飛奔而去。小樹林裏響起一陣由近而遠的腳步聲。
這時,贛榆縣城内外,槍聲響了。仲八正在一面傾聽着槍聲,一面判斷情況,孫秩墜又派人:“報告仲會長,曹遠鵬已第四次催何鋒钰快派援兵,他并說,援兵再來晚了,贛榆縣城就全完了!何鋒钰命令曹遠鵬繼續堅守。并告訴他:王佐良已帶領一百六十多人來支援贛榆縣城了!”
仲八聽完彙報,想了想說:“好啦!監視任務,還要繼續加強,等打下了縣城,這才算是完成了!”
“我們怎麽着?”
“你們告訴宋得森,先破壞和搗毀城内的通訊設施,然後,還需注意監視監獄和糧庫等重要場所的動态!”
“是!不過老大,現不能再用射箭傳情報了!”
“這是爲爲什麽?”仲八吃了一驚。
“狗縣令把俺們的那幫兄弟都換防了。”
“這……這如何是好?”
二人正說着,繼柳在媽媽的陪同下,來到了指揮部。耳尖的小繼柳把他們的話全聽到了,見大人出了難題,就上前說:“這個西城牆有一個下水道,人可以從那裏鑽進去。”
“這個在我們白天偵察時就看到了。不過,那個洞太小,人是過不去的。”仲八道。
繼柳媽問:“人過不去,那大狗能不能鑽進去?”
“估計差不多!我當時近看了一下,應該不成問題!”仲八道。
“好了,這就好辦了!”繼柳媽把繼柳拉過來,“就叫這個小狗走一趟好了!”
仲裁八一拍大腿:“行!有了這個小鬼頭,咱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哈哈……”仲八說着自己竟先笑了起來。
“是,保證完成任務!”小繼柳笑眯眯地出去了。
過了一大會兒,小繼柳領着練勇大頭目董龍來到這裏。董龍剛打個立正,還沒開口,仲八拍拍他的肩膀就先開了腔:“董先生!咱又在這裏見面了!啊?”
董龍笑了笑,向仲八說:“報告仲會長!曹運鵬派我來向你講和,并向你報告:王佐良已經帶領着一百六十多人從青口出發了!”
仲八樂呵呵兒地說:“哦!狗縣官怕了,怕了也不行!還有嗎?”
“報告仲會長!曹運鵬還說:王佐良跟他有仇,很可能遲遲不前!”董龍說,“他要求仲會長:設法把王佐良引誘到南門來打,來一個裏應外合,把王部消滅掉。然後,開門迎接衆好漢!”
“董先生,哪條是生路哪條是死路,早上,我不是都跟你講清楚了嗎!”
“仲會長,你放心吧,我知道我應該怎麽樣!”
“你回去後,告訴你們的縣太爺----就說我說:他報告的情況我都知道了。今後我們怎麽對待他,就看他今晚是如何表現的了!”
“是!”董龍打了個立正,跟着繼柳出去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槍聲,正迅速向這邊靠近着。不多時,東南的槍聲、喊聲,愈來愈烈,連成一片。又過了一陣。隻見有一隊團練鄉兵,一邊朝前猛跑,一邊朝後放槍,順着那條東西小道兒,向這贛榆城奔來。
又見,衆綠林好漢們和農民兄弟,緊緊地跟在團練鄉兵的屁股的後頭,又追,又打,又喊:“兄弟們!殺呀!捉活的呀!”
就這樣,眨眼工夫,便将這股壞蛋,趕進了綠林們和民衆的 “口袋子裏”。這時候,這股敵人什麽也顧不得,隻顧拚了小命地朝前亂跑。
不過,那些埋伏在縣城南門外的綠林好漢們,這時都有嚴陣以待,一槍未發,眼瞅着壞蛋的援兵向縣城的南門撲去。王佐良一夥,撲到縣城南門附近了。那些攻打南門的綠林們,朝敵人的援兵打了一陣亂槍,而後,假裝頂不住,向後邊撤退。敵人援兵的先頭部隊來到縣城的南門下了。
可是,令王佐良他們奇怪的是,卻遲遲不給他們開門。在這種情況下,王佐良一夥子隻好一面向背後的追兵還擊,一面大聲地叫門。
縣城的門樓上,沒人答應。曹運鵬爲什麽不開門呢?王佐良一邊這樣想着,一邊眼瞅着他這夥子人急得連蹦帶跳的,擔心把自己的老本都搞沒了。
接着,王佐良不由得破口大罵起來:“曹運鵬,你這個草包加笨蛋!被幾個土匪吓破了苦膽了嗎?你他***,這些爺們冒着槍林彈雨前來援救你,你***怎麽連門都有不敢開?你這個龜孫、王八蛋、狗娘養的,恩将仇報的小人,不得好死!”
城裏仍舊無人答應。曹運鵬沒有聽見?不但聽見,而且他還聽得很清楚。因爲他就在這門樓子上。
那麽,他爲什麽不答腔呢?原來他正被焦慮和悲哀糾纏住,前思後想,左右爲難!可也是呀!在這決定命運的最後關頭,那個一向貪贓枉法、勾心鬥角的曹運鵬,豈能不充分發揮和利用好他那“聰明才智”的大腦,來好好地盤算盤算到底該怎麽辦才上算呢?
曹運鵬正盤算着,忽聽身後邊的董龍說:“哎呀!聽這槍聲、喊聲,土匪來的人可真不少哇!”董龍的這句話,促使着曹運鵬轉念又想:“可也是哩!别忘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呀!大清朝雖好,可是快要完了!民國也好,可又遠水解不了近渴!哎呀!到底怎麽辦才好呀?……”
曹運鵬在對王佐良是開門放人合作,還是閉門痛打?這兩者之間犯了愁,久久地焦急着。這時,城牆外的四面八方,不斷傳來攻城槍聲、喊聲,好似千軍萬馬在攻打一樣。
此刻,在曹運鵬的感覺中這麽大個贛榆縣城,整個兒是一片人的海洋!他隻是這個大海中的一葉小舟,随時都有沉入海底的可能!
曹運鵬想到這裏,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正在這時,他忽聽董龍又是驚慌地說: “哎呀呀!土匪和饑民這麽多,不用說攻打,就是他們喊個号子,來一個硬推,也得把咱們這個小小的縣城給推翻喽!”
董龍話沒說完,又有一個團練氣喘籲籲飛跑來。這個團練一臉焦黃,他是半路村饑民張大爺的兒子----張大毛。隻見,大毛跑得滿頭大汗,吓得面無人色,上氣不下氣地向曹運鵬說:“報,報,報告縣太爺!大,大,大事不好了!土,土,土匪攻,攻進來了!”
曹運鵬一聽,大吃一驚,小便順褲腳流到地上。
“從,從,從哪裏攻進來的?”
“先從北門進來的!”
“他們是怎麽進來的?”
“是他們在城外一喊話,我們的兄弟就給他們開了大門。”
是實上,開北大門的人就是張大毛,他是受董龍的指使,才這麽說的。
城外四周傳遍了喊殺聲。這喊聲,使王佐良和他的那些散兵們,都被吓破了膽,驚慌地向四面張望着。隻見,青幫會的神兵,好似從天而降,滿城遍野處處是人,已将他們這僅僅活着的三條半腿,一層又一層地團團圍住了!
這時,有個念頭在王佐良那夥團練的頭腦中浮現出來:“他***,看來真難沖出去了!可能就要玩完了!”在敵人處于絕望的情形下,青幫會和民衆們那 “繳槍不殺”的口号聲,使團練們看到了生的希望。
請看!有的團練跪在地上,将那支“老套筒”子舉過頭頂,拼命地大喊:“我繳槍!我繳槍!我投降……”
“報信”的張大毛正向曹運鵬這麽這麽報告,他這南門外。又突然槍聲大作,殺聲陣陣傳來。聽聲勢,就好象綠林好漢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了千軍萬馬,已經埋伏在這贛榆縣城周圍和通向青口和海州的公路上。
直到這時,清廷走狗曹運鵬才意識到,守城無望了,直接逃到青口也是不可能的了!擺在他面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是當俘虜,一是用計一搏!
正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又見守在城門樓上的一些團練們,已經用槍瞄上了王佐良一夥,看其氣勢,他不下令也要開火了。與此同時,城門下又傳來兩種聲音:一是綠林好漢鼓動團練調轉槍口的喊話聲,一是王佐良象瘋狗樣子的亂咬的亂叫的哭嚎聲音。
如此一來,大大地促進了曹運鵬向他的團練們發布了一種破釜沉舟的命令:“開槍,要狠狠朝王佐良猛打!”
頓時,城門樓上,槍彈齊發,一起向王佐良一夥掃過來。打得最早和最猛的是董龍。還有他事先串通好了的一幫團練兄弟。正背靠城門拼命抵抗的王佐良,還有他那些烏合之衆們,便成了丈二的和尚了。這些笨混蛋們,立刻成了炸窩的螞蜂,一邊亂跑亂竄,一邊大聲疾呼:“别誤會!自己人!……”
這時,小繼柳也随着父親宋得森來到城頭,他拿起父親給他的一支手槍,利用父親偷偷教給他的打槍技巧,向敵人開着火。
當一個鄉練舉槍向城牆上瞄準時,被繼柳一槍放倒。得森看在眼裏,喜在心裏。在心裏不由地說:“繼柳這個小東西,還真行,不愧是俺老宋的種!”
在這一片叫喊聲中,最數着王佐良的嗓門兒最大,他簡直快把他那大叫驢嗓子喊出了血來:“别,别開槍!快開門!我是王佐良!是你們的救兵……”
王佐良一連叫喊了幾遍,并無人搭理他。但是,他的叫喊聲越大,城門樓的槍聲,也就越密。王佐良這才看出苗頭不對,連忙向他的部下命令道:“快!撤退!撤退!快!快!”
王佐良一夥往後一撤,縣城的南門突然開了裏邊的團練們,忽啦一聲沖出來。他們緊緊跟在王佐良那夥“散沙”的後腚,一邊射擊一邊大喊:“打狗呀!殺王二狗子喲!”這當兒,繼柳和父親,肩并肩地卧在城牆上傾聽着,觀望着,思索着。
突然,四面八方槍大作,千軍萬馬驚天動地,青幫會的兄弟們,各村的饑民們,一起沖鋒陷陣,相互幫助,不怕犧牲,猛烈進攻。他們,一面勇猛沖殺,一異口同聲地喊着同一個口号:“繳槍不殺!”
這場戰鬥,就這麽很快地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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