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隊伍就要開拔之時,護軍司馬傅燮卻出來阻谏道:“将軍!百姓是無辜的,讓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去攻城,這不是把他們往鬼門關趕嗎?”
皇甫嵩道:“南容,你可知道這些是什麽人嗎?這些可不是普通的百姓,他們都是那邪教太平道的信徒,他們藏着糧食送給那些下曲陽的黃巾賊,卻拒繳朝廷的稅賦。”
傅燮道:“這個末将知道,但末将也知道,他們之所以拒繳稅賦,那是因爲朝廷稅賦太重,各級官吏又層層盤剝,才至民不聊生,而黃巾賊給的賦稅輕,因而百姓甯願把糧食給黃巾賊,尋求黃巾賊的庇護……”
“南容!”皇甫嵩不等傅燮說完,便厲聲喝道:“你也是朝廷命官,大漢的将軍,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傅燮抱拳道:“末将知道此言大逆不道,但百姓是無辜的,替天子讨賊平天下乃是爲将者的天命,黃巾賊造反謀逆自是罪不容誅,因而末将願爲先鋒率部前去攻打下曲陽,但請将軍放了這些無辜的百姓。”說着倒地跪拜求情。
皇甫嵩望着拜倒在地的傅燮,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他本是想要傅燮指揮兵士押着這些抓來的百姓,但現在他知道,如果傅燮是這種想法,總抱着婦人之仁的話,那隻能壞了大事,于是便不想再與他多費口舌了,說道:“好了,今天這一仗你就不要去了,留在廮陶守城,其餘人跟我走!”
皇甫嵩一聲令下部隊便開拔了,傅燮知道自己無力勸阻,隻好望着那些呼天搶地哭喊着被押走的百姓搖頭歎息不已。
不多時,這些百姓便被官軍趕着到了下曲陽的城下。
張寶在城中聽得城外官軍又來攻城,急忙點起了兵将登上城樓查看,但這一看之下卻發現,官軍竟趕了這許多的百姓到了這曲陽城下,而看這架勢,分明是要拿百姓做肉盾來攻城。于是心中是即怒又驚,他知道若是任由這三兩萬的百姓沖擊城池,那下曲陽城必定被攻陷;但若是若要揮軍厮殺,這被殺死的可是這三兩萬手無寸鐵的冀州百姓,急怒之下他破口大罵皇甫嵩無恥匹夫、害民之賊。但罵歸罵,卻是想不出什麽應對之策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城外的官軍趕着這三兩萬的百姓由遠到近,走到城下,而後開始一次又一次的沖擊城門。
不一會兒,下曲陽的城牆便在城外百姓一次次沖擊的震顫中,開始出現了細小的裂縫,而城門處的情況則更糟糕,數百名黃巾軍壯漢拿着巨木抵在門後都快支撐不住了,然而縱然情況如此嚴峻,但這下曲陽城中的大部分将士都與張寶一般,依舊不忍朝着城下的百姓放箭,當然這不止是因爲張寶給這些冀州黃巾軍定的那些規矩,更重要的是,這些冀州黃巾軍多半都是土生土長的冀州人,而城外的那些沖城的百姓中,則有許多便是他們的父母兄弟等親屬。
廖淳等人雖說不是冀州人,但廖淳卻是個見不得百姓受苦的人,因而此時亦隻是緊握着手中的玄鐵槍,緊盯着城外沖城的百姓,卻不去請戰。廖淳部下的陳幕等一衆人見廖淳不去請戰,便也隻是各自握着兵器立在廖淳左右。
終于,黑山渠帥張牛角看不下去了,他抱拳對着張寶請纓道:“地公将軍!”
然而,他尚未要往下講,便被張寶手一舉給止住了,張寶斬釘截鐵的道:“緊守城池,不得出戰!”
但也就在張寶話音剛落的時候,底下的城門“轟”的一聲被打了開來,然而這城門不是被城外的百姓沖開的,而是從裏面打開的。
城門一開,城外那些沖城的百姓便一股腦兒的湧了進來,張寶連同城頭上的一衆部曲頭領、将士,望見城門處的這番景象,均以爲城門被城外的百姓給沖開了,頓時都是大驚失色,而此時心中的壓力最大,心中也最爲痛苦的便是張寶,因爲這一衆将士的目光此時都看向了他,而他也必須要下決斷了,對這些沖進來的百姓到底是殺,還是不殺?不殺意味着等死,而殺……
就在張寶内心痛苦掙紮、煎熬的時候,沖入城的百姓突然都驚叫、哭喊着退出城去,而那些走得稍慢的便已被砍翻在地,緊接着城中沖殺出去一大群的黃巾将士。
等衆人看清楚時,這群黃巾将士多半早已沖出城去,卻原來是管亥的人馬,青一色的青州軍。這些青州軍本來打起仗來就十分的勇猛彪悍,現在遇到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那更是猶如虎入羊群一般。
張寶在城頭見着這番景象,心中雖是不忍,但無奈今日之事也确已危急,而且管亥部已然沖出與城外的那些百姓混戰在了一起,想要叫回來已是不可能的了,因而也隻能是默許了。
而不多時,管亥率領的青州軍已将城外那些圍在城下沖城的百姓都殺散了,城中的其他部曲的黃巾将士見青州軍得勝,便都沖了出去,要同青州軍一道,與那些原本躲在百姓的後面,驅趕着百姓的官軍厮殺,但不想管亥卻在此時率着青州軍調轉了方向,折道望着下曲陽東南面的枭縣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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