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恢此時正欲以死謝罪,看何邑揮刀砍來,索性便閉了眼睛等死。
廖淳一看何邑要砍鮑恢,一步上前,擋在了鮑恢的前面。
何邑一刀揮去,見要砍到廖淳的身上了,急忙收住手中的刀,同時抱怨道:“淳哥!這叛徒差點害死你,你現在還要護着他?!”
廖淳呵斥二娃子何邑道:“沒有證據你别給我胡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子光若是叛徒早跑了,還會在這裏等你來砍他?!給我下去!”
廖淳尚未說完,隻聽鮑恢自己在身後大喊了起來:“我是叛徒!我是叛徒!”
鮑恢此言一出,衆人都吃了一驚,而鮑恢卻顧着自己痛哭流涕起來,邊哭邊說出了剛剛打完的這一仗之所以會慘敗的原委始末。
聽鮑恢說完,周遭一衆的兵士一哄而上皆欲活剮了鮑恢,這時廖淳大吼一聲道:“住手!”
衆人在廖淳的大聲喝止之下這才停了下來,廖淳環視衆兵士,見衆兵士依舊虎視眈眈滿眼怒火的看着鮑恢,于是說道:“今日打了個大敗仗,而且是慘敗,許多與我們朝夕相處、出生入死的弟兄,都沒能夠從那該死的‘混元一氣陣’中走出來,我知道弟兄們都很難過,我!也很難過!但是,若僅僅以這一點來說,我們現在還活着的每一個人都應該要感謝鮑恢。”
廖淳說到這裏,衆兵士都聽得疑惑了起來,心道:“這該死的叛徒害死了這麽多兄弟,我們還要感謝他?”
廖淳見兵士們一臉的疑惑說道:“我知道我這麽說大夥會覺得莫名其妙,那我來告訴你們,昨天!若不是鮑恢帶着大夥破陣,那麽我們可能昨天就都死在官軍的軍陣中了,他若要害死我們,不需要等到今天!”
被廖淳這麽一說衆人都沉默了下來,這時一個大膽的兵士站出來反駁道:“昨日這叛徒也在軍陣中,今日他卻借故沒同我們一起沖陣,他不自己也說了嗎,說‘腳蛆迸發是扯謊,爲了不去沖陣’。”
衆人被他這麽一說,都又相互竊竊私語了起來。
廖淳沉默了一陣點着頭說道:“好!不知道兄弟們有沒有看見鮑恢後來跟着六萬弟兄沖進官軍的軍陣來救我們。”
這大膽的兵士繼續反駁道:“那是波渠帥見我們被官軍所困,下令來救我們的,與這叛徒何幹?!”
廖淳道:“你口口聲聲‘這叛徒’,不知道你有沒有看見,在場的弟兄有沒有人看見,沖在這六萬人的最前面來救我們的是鮑恢,還有收兵之後波渠帥便告訴我是鮑恢提議全軍沖陣的,你們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問問!”
此時依然有兵士在小聲嘀咕,賊頭陳幕沖着這些兵士們突然大喊一聲:“夠了!都給我閉嘴!鮑頭領再怎麽說都是與我一樣是這部曲的頭領,哪輪得到你們在這裏說三道四、議論紛紛?!還有你(指那大膽的兵士),鮑頭領是不是叛徒,自有廖頭領來評判,你若再敢以下犯上、胡言亂語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活下來的兵士由于基本全是陳幕帶出來的黑山賊,因此陳幕這一頓臭罵後,這些兵士便都禁了聲,不敢再說話了,而那個原本大膽反駁的兵士更是吓得直往人群中躲,生怕這大當家發起火來真割了他的舌頭似的。
而陳幕尚未訓斥完他那些山賊兄弟,鮑恢便打斷道:“将軍(廖淳)、陳兄你們就别再爲我開脫了,二娃子說得對,将軍待我如兄弟一般,我卻還是背叛了将軍,事已至此我又有何面目再見将軍?還有那因我死去的四萬兄弟,我總要對他們有一個交待。”說着起身去爬敵樓的護欄,又想從城頭上跳下去自殺。
廖淳見鮑恢縱身爬上了城頭的護欄,急忙上前一把将他拉了下來,罵道:“你以爲你死了,今天因你而死去的兄弟就會活了嗎?你死了就算對這些死去的弟兄有交待了嗎?你這是在逃避!如果你就這麽死了,那你虧欠我們這些活着的弟兄的又怎麽算?!”
鮑恢被罵得啞口無言,癱坐在地上隻是痛哭。
廖淳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與語氣道:“子光,你不忍破了舊日朋友布下的軍陣,讓他受到軍法的處置,此等義舉本無可指責,而且現在想來,你假裝腳蛆多次推脫也是爲了本部的弟兄們不去闖官軍的軍陣,并非是爲了自己躲避危險。這一邊是舊友,一邊是同袍兄弟,也确實難爲你了。而且我也相信這最後軍陣的突變超出了你的預料。但是這‘義’有大小之分,朋友之‘義’小,而君臣之‘義’大,雖說你我都曾是官軍,雖說大賢良師現在已經死了,但是不管怎麽樣既然我們此時同爲‘黃天’而戰,爲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百姓而戰,那就不應該爲了朋友之間的小‘義’,而忘卻了君臣大‘義’,我希望你明白這個道理。”
這時姜蘭甫也對鮑恢說道:“你對那曹操講朋友義氣,我看他倒未必念舊情,不然他明知你能夠破了他布下的陣勢,也就不會故意再擺出這個陣勢來爲難你,還有什麽立了軍令狀之事,這分明就是說給你聽的,他若真立了軍令狀,那軍中兵士又怎會不知道,還需要在陣前大聲的強調一遍?”
陳嶺也道:“我也覺得這曹操是個無義之人,他這分明就是拿你們之間的友情與他底下兵士的性命在做賭注。”
陳幕則說道:“把眼淚收了,别跟個娘們似的老哭哭啼啼!”說着又走去把剛才被他踢到一邊的鮑恢的佩劍撿了起來,而後遞回到鮑烣的面前道:“元儉已經把道理說得很明白了,是漢子的,拿着劍明日跟弟兄們一起好好的多殺幾個官軍;若是非要當懦夫尋死,我們也不攔着了。”
鮑恢猶豫了片刻,接過陳幕遞來的佩劍,抹了把眼淚從地上爬了起來,而心中也已打消尋死的念頭。
之後,衆人在城頭的敵樓上又叙談了一陣便一同走下了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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