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在廖淳等人以爲在劫難逃的時候,那小宦官封口卻做出了令他們意想不到的舉動,他沖着廖淳等人,以及自己手下的那些禁軍喊道:“住手!都别打了!”之後又對廖淳等人說道:“不想死的跟我來!”
說着這小宦官封口顧自己往夜幕中跑去,而他手下的那些禁軍亦丢下廖淳等人跟着他跑了。
廖淳等人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封口原先還恨不得将衆人置于死地,這會兒眼看着衆人已經插翅難飛了,卻又說“不想死的跟我來”?廖淳知道其中定有玄機,但是此刻已是火燒眉毛,容不得他去細想了,于是他當機立斷對衆人說道:“走!”說着,跟着小宦官封口往夜幕中跑去,而陳幕等人見廖淳跟着封口跑了,也急忙跟着跑去。
那些從暗門闖進來的官軍,因爲本來就是由兩隊人馬組成的,所以此時亦作出了不同的兩種反應。
那些京兆尹底下的兵士,因爲平日裏巡城,知道這一帶已經接近北宮了,所以當他們從暗門出來,看到這偌大的一片房屋與空地之後,便知道自己十之**是到了皇宮中了,于是便有些猶豫要不要再繼續進去抓那些蟊賊。
而那些歸屬于城門校尉轄下的雍門守軍,平日裏都在城門那裏呆着,對于這洛陽城内其實并不是太熟悉的,所以此時不知道自己已經闖入了皇宮中,以爲隻是到了某個富戶、達官的宅院中,而賊人既然能從這宅子的暗門進來,這富戶自然也與這些蟊賊有脫不了的幹系,那麽他們在這宅子裏搜捕蟊賊自然也可以橫行無忌了。
所以,當這兩隊官軍在屋裏明明是看到了屋外有人打鬥,而其中一夥正是自己追了一路的蟊賊,但出得屋來這兩夥人卻全跑了的時候,那雍門的守軍直直的咬在廖淳與封口等人的身後追了出去,而那些京兆尹底下的巡城兵士則猶豫了起來。不過,最終這些巡城的兵士還是在那些雍門守軍的影響下一起往皇宮深處追了過去。
而此時,那小宦官封口見廖淳等人跟了上來,便命令他身邊的一個禁軍頭領道:“把身後這群兵引到張讓這老賊那裏去,就說是大将軍何進派兵闖入後宮,誅殺十常侍以及宮中宦官來了,要他召集宮中禁軍抵禦。”
禁軍頭領得令,讓手下的一個禁軍兵士跑去張讓那裏報信,他自己則引着其餘的禁軍兵士返身與身後追趕而來的官軍拼殺,想邊打邊把他們往張讓的住所那裏引。
小宦官封口則趁這個機會,再次扔下一個煙幕彈,帶着廖淳等人來到一所廢棄的宮殿之中。
因爲廖淳等人猜不透此時這封口心中的意圖,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又會痛下殺手,所以對這封口始終抱有強烈的戒心,不敢靠他太近。
廖淳等人中隻有鮑恢原本是官家的身份,于是廖淳問鮑恢道:“這是什麽地方?”
但鮑恢卻搖搖頭道:“不知道。”
陳幕打趣鮑恢道:“喂!你不是老跟弟兄們說你進過皇宮,皇宮如何如何好,怎麽會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鮑恢解釋道:“我進的那是南宮,百官朝見天子都是在南宮的,這裏是北宮。”
這二娃子何邑似乎是天生就跟這鮑恢有仇,總是喜歡與他鬥嘴,這時又撇着嘴道:“切!吹牛就吹牛呗,還南宮北宮?
這兒娃子嗓門似乎是大了點,被走在前面的小宦官封口聽到了,那封口停了下來,轉身用一種極爲平淡的語氣說道:“這是北宮,你們在的這個地方是北宮中的‘長門宮’。”
“什麽長門短門,這門還有長短的?”二娃子何邑又開始胡言亂語。
“長門宮?”鮑恢重複道,“三更鬼哭的長門宮?”
因爲這二娃子向來有些敬畏神明鬼怪,所以當他一聽到“三更鬼哭”,趕忙拿手扇自己的嘴巴,祈求神明鬼怪原諒,同時又緊張的東張西望,還伸手去拉身邊鮑恢的袖子,問道:“小哥,現在幾更?”
而鮑恢因這二娃子剛剛說自己是吹牛,此刻見到這二娃子何邑聽到“三更鬼哭”後的緊張樣子,便趁機吓唬起他來。
姜蘭甫則問那小宦官封口道:“你說的是永欣宮?洛陽北宮中的‘長門宮’?”
這時封口才笑道:“想不到你們這些蟊賊中人中還真有個見過世面的。”
姜蘭甫見自己的猜測得到了封口的證實,于是對衆人解釋道:“長門宮在長安,因武帝時陳皇後被廢遷居于此,因此變成冷宮,之後凡有宮中後妃被廢多遷居于此,而自光武帝遷都洛陽後,長安的宮殿便已不再使用,而這永欣宮則是洛陽的冷宮,光武之後若有妃嫔被廢則多居于此,因長門宮的名氣太大,所以這永欣宮也常被叫做洛陽的‘長門宮’,而這‘永欣宮’這個名字反倒很少有人提到了。”
後面這句話姜蘭甫則主要是對二娃子何邑說的,因此他把頭轉向二娃子道:“至于‘三更鬼哭’那都是些無稽之談,因被廢的妃嫔不是郁郁而終、就是被下毒鸩殺,多死于此,所以流出些鬼怪之說,以訛傳訛吓唬人而已的。”
這二娃子何邑聽了姜蘭甫的解釋雖說是稍稍放松了一些,但是聽到這麽多的被廢的妃嫔死在這裏,這臉上依然是一臉的緊張與惶恐。
廖淳則道:“司馬相如的《長門賦》我倒是也讀到過,文辭凄美,讀來不覺對賦中女子心生同情憐憫,因此也知道這‘長門宮’應該是在長安,剛剛還心生疑惑,經姜兄這麽一解釋就明白了。”
封口見廖淳等人竟若無其事的讨論起這長門宮的淵源及《長門賦》來了,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于是又陰沉下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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