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什麽都說了,您可千萬别再殺我了。”張浩瀚哭喪着臉哀求地說道。
沈沉嘴角一彎,微微一笑:“将功贖罪吧。”
随着幾聲清澈的馬鞭聲響起,馬蹄聲再次出現在了雨中,踏起了泥點水花,濺到這潇潇雨歇中。
十幾匹馬拉扯着沈沉他們的貨車向前行進着,張浩瀚走在最前面,雨水打在了他的臉上,看不出來究竟是雨滴,還是他在默默流淚。
爲了沈沉的貨物,張浩瀚不得不犧牲了自己的一部分補給,将幾輛卡車留在了地面,這意味着他可能回到營地裏面臨着的就是成爲炮灰的命運,或許根本都沒有成爲炮灰的權利,直接被趕出聚集地,成爲求生不得的棄民,這比判了死刑還要恐怖。
面對這樣的絕地,沈沉隻是淡淡地微笑着望着他:“你可以選擇不聽我的話。”
傻比才選擇不聽你的話啊,這潛台詞不就是讓我選擇早死晚死麽!
當時的張浩瀚一臉的視死如歸,立刻便是斬釘截鐵地說道:“走走走,咱這就走。咱還能虧待大哥麽!”
張浩瀚此時唯一想的就是,那個手上長着槍的叫葉舟的家夥,看起來比較溫柔,他對自己的承諾道,絕不會看着自己送命。哎……但願他說的是真的吧。
天空中呈現淡淡的灰色,烏雲将逐漸炎熱的空氣一掃而空,陰冷的空氣充斥着天地,肆意地吞噬着熱量。
很快,衆人一行已經走到了一條看起來比較寬廣的路上,稀軟的泥土和粘稠的污水混合在馬路的兩邊,幾堵殘破的磚牆似乎還見證着這裏曾經有過人類居住,而此時,傾斜的牆下,圍坐着幾個目光不善的男人,他們看上去十分的瘦弱,皺巴巴的衣服上沾滿了肮髒的泥土,臉上帶着貪婪、饑餓等種種陰冷的表情,目視着衆人緩緩而來。
“媽了個巴子,看什麽看,沒看過活人啊!滾!”張鴻濤惡狠狠地甩了甩馬鞭,馬鞭的鞭稍立刻擦着其中一人的身體而過,霎時間将那人裸露在外的皮膚掀開一片鮮紅。
那些人似乎已經對惡行麻木了,立刻向着牆内移了移,躲開了張浩瀚劈頭蓋臉的鞭子,沒有人抱怨,沒有人怒罵,麻木地若非那雙眸子還在眨動,就好像死了一般。
夏唯離頓時有些受不了,而沈沉卻是面色依然,仿佛是害怕衆人心中不快,張浩瀚急忙微笑着回頭說到:“沈沉大哥,這些家夥都是聚集地的棄民,你别看他們可憐巴巴的樣子,說句實話,要不給他們點顔色看看,他們可是能把人都活吞了的……”
葉舟顯然挑了挑眉,并不全信,沈沉餘光微掃了一眼葉舟,嘴角微微噙着笑意,他心中十分清楚,張浩瀚說的并沒有錯,這些人眼中的陰冷,骨子裏的瘋狂,他實在太過熟悉了。
随着馬隊越來越向前行進,可見到似剛才那般圍坐的人也愈發多了起來,有些人躺在地上張開嘴接着天上的雨水,有些人則光這屁股在雨水中洗着澡,還有人趴在地上不知在幹着什麽。
衆人都是眼睛尖亮的人,微微注意立刻就能看出來,那家夥伸長了舌頭放在了泥濘的地上,在等待螞蟻一隻一隻爬上他的舌頭後,立刻閉緊了嘴,接着像是吃糖豆一般的咯吱咯吱地咬着那些明顯比以前變得大了許多的螞蟻。
“真不能接受啊,我感覺我們一下子回到原始社會了。”夏唯離皺着眉頭說道:“這些人還是咱們半年前所熟悉的人類麽?”
張浩瀚笑着說道:“一看這位妹妹就是沒吃過苦的,這算什麽……你沒看過他們吃人……”
人字還未說完,忽然,隻見一隻巨型野狗不知什麽時候從遠處夾着尾巴飛速奔跑了過來,它的腿腳似乎已經瘸了,嘴裏發出了凄慘的哀聲。
就在此時,原本還坐在馬路兩邊的人立刻眼神放光,方才還麻木的臉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充滿貪婪意味的扭曲臉龐。
他們一個個縱身撲了過來,從衣服裏,腰間,背後拔出了各式各樣的武器,從喉嚨裏出類似野獸一樣的嘶吼,朝着野狗猛沖過來。
越來越多的人沖了過來,不知剛才是藏在了何處,張浩瀚立刻約束了馬匹停住,眼看着大堆的乞丐兇狠地包圍了野狗,野狗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嘶吼,就隻聽見了肉從骨頭上撕開的聲音,聽見了骨骼斷裂的聲音。
等到衆人散開,每個人的嘴上都是鮮血和一口的狗毛,臉上一臉扭曲的滿足。複又回到了自己先前的座位。而馬路上,除了一灘鮮血外,什麽也沒有留下。就好像那隻狗從沒出現過一樣。
衆人靜默了一會兒,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張浩瀚忽然呵呵幹笑了一下:“知道吧,這就是這條路的恐怖之處。我們管這個道路叫做死亡之路,因爲這些混蛋經常會襲擊一些落單的人,甚至兇悍起來連小團夥都不放過。當初我第一次出來,還被他們放倒了一個寶貝。要不是後來我暴起傷人,恐怕自己都沒辦法活着離開。其實有時候我都在想,這些人除了臉上的皮肉不會掉下來,和喪屍有啥區别啊。”
“那你們爲什麽不殺了他們!”葉舟沉默了多時,忽然說道。
“殺?怎麽殺?”張浩瀚冷笑了一聲:“今天殺完了,明天不知道又出來多少。與其讓新的乞丐不懂規則的胡亂攻擊,威脅到我們。還不如留着這些老人,至少現在他們不敢對我們動心思。”
衆人沉默不語,一時之間,好像再度被末日的殘酷刷新了底線。誰也沒想到半年的光景,竟然有人落到了這個地步,說到底,自己在沈沉的保護下,還是見識的太少了。
衆人一路沉默着走完了這條“死亡之路”,很快,便是看見了原先大鼠山景區高大的大門,此時被城牆加固的隻留下了可供卡車行進的門洞,上方還懸吊着無數巨大的石塊,似乎是充當大門而設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