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竹竿走了出來,可能看我臉色不對勁,說小天,怎麽了?
我沒說話,我又用手去試探了一下叔叔的鼻息,依然沒有,再去摸了摸叔叔的心跳,也是沒有,而且,叔叔的身體确實涼了,但是還有那麽一點點溫度,不至于冰涼啊。
我不相信,我走之前叔叔的鼻息都很平穩,心跳也正常,怎麽才幾個小時的時間,叔叔就沒了?那個神婆都說叔叔還能撐個兩三天的,可這才一天啊。
我又用手去摸叔叔的脈搏,我的手抖得厲害,根本捏不住叔叔的手,但是我能感覺到叔叔手的冷。
我用兩個手去抓,終于捏住了叔叔的脈搏,我深呼吸了幾口,靜下心來,一小會後,我能感覺到叔叔似乎還有一點輕微的脈搏,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錯覺。
小天在旁邊問我說小天,叔叔怎麽了?
我搖了搖頭,沒說話。正好這時候燕子弄了個大鍋進來了,我站起身說趕快熬藥。
我們三個人都趕緊忙活了起來,燕子的竈是個小液化氣竈,用那個小鍋不知道要熬到什麽時候,我抗起大鍋,就去了樓下的飯店,給了飯店老闆幾百塊錢,借了飯店裏面的大竈用。
我把千裏光弄碎,丢進鍋裏,再把蛇膽丢進鍋裏,把火開到最大,熬了起來。我不相信叔叔就這麽走了,叔叔雖然是瞎子,但是他的身體特别好,是屬于那種一掌就能劈斷一口磚的角色,而且,叔叔還會換氣法,哪怕呼吸停止了,身體機能也還可以挺一段時間的。
飯店的猛火竈的威力很大,兩三個小時的時間,那一大鍋的水,就熬成了大概隻有一小臉盆的稀糊。
我把稀糊舀了起來,就沖到樓上,讓燕子和竹竿把叔叔扶起來,我再一勺一勺的給叔叔灌下去。
燕子和竹竿可能感覺到了叔叔身體的冰涼,竹竿的臉色很沉重,而燕子,緊緊的咬着嘴唇,眼淚在眼眶裏面打轉,我知道燕子那是在忍住哭。整個房間裏面,彌漫着無限的悲哀的氣氛。
我心裏也沒底,我不知道叔叔是不是還能活過來了,但是我還是要做最後的努力。
叔叔因爲肯定是沒有知覺了,我喂藥喂得特别困難,把藥用湯勺送到他嘴巴裏面,他不會咽,而等藥自然流進去時間太久了,我喂了幾口,我就去找了一根吸管,先吸一口藥,然後再把吸管伸到叔叔喉嚨裏面,吹進去。
喂了大概兩碗的藥,我又在叔叔身上塗滿了藥,然後靜靜的等待着,等待着奇迹的發生。
可是足足等了一個小時,叔叔依然沒反應,叔叔的呼吸依然沒有,心跳也沒有,我又去摸脈搏,脈搏依然那麽微弱,我不知道是确實有脈搏還是隻是一種錯覺。
竹竿走到我面前,輕輕拍了拍我肩膀說小天,叔叔可能,可能已經過了,你也不要太難過,我們,我們一起料理後事吧。
我搖了搖頭說不,我叔叔還沒死,我叔叔怎麽可能死,現在隻是藥性還沒到,等藥性到了,叔叔就醒過來了。
竹竿走過去,用被子把叔叔的身體蓋了起來說小天,我們去找輛車吧,把叔叔運回老家去,入土爲安。
我走過去一把把被子揭了開來大聲對竹竿說你他媽幹嘛,我叔叔沒死,你聾了?
這時候燕子嘤嘤的哭泣了起來。我抱着腦袋蹲在地上,感覺全世界都沒有了,我什麽都沒有了。
突然,我腦袋裏面靈光一閃,叔叔可是會換氣法的人,我的換氣法也是叔叔教的,而換氣法的最關鍵,就是鼻子和耳朵,也就是說鼻子和耳朵裏面有一個開關,當開關打開的時候,人就可以不呼吸維持一段時間,而叔叔現在沒有呼吸了,會是因爲叔叔在身體極度虛弱的情況下,那個開關打開了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再讓叔叔把那個開關關閉,叔叔不就又能呼吸了?
我趕緊起身去裝了一臉盆清水,不顧竹竿喝燕子的勸阻,把叔叔的腦袋全部浸到了清水裏面,沒過了耳朵和鼻子。
浸了大概一分鍾,水裏面突然有了氣泡,我心裏一震,那是叔叔在呼吸了。
我趕緊把叔叔的腦袋從水裏擡了起來,用手放到叔叔鼻子面前一試,果然,叔叔又有呼吸了,呼出來的氣還是熱的。
此時我心裏那個喜悅,比我自己死裏逃生還要興奮,燕子喜極而泣,笑着哭着,鼻涕泡都流出來了,我真的想沖過去,抱住燕子,大大的狠狠的親上兩大口。
叔叔有了呼吸後,我把剩下的稀糊全部給叔叔喂了下去,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叔叔的身子動了,手揮了揮,沙啞着聲音說小天,你在嗎?
我趕緊沖過去,抓住叔叔的手說叔叔,我在呢,我在,你沒事了,你好好休息吧。
叔叔說我渴,給我倒點水。
我趕緊給叔叔倒了滿滿的一杯溫水,沒想到叔叔喝完一杯,還要,我又倒了一杯,又喝完了,一直連喝了四杯。
第四杯還沒喝完,叔叔的身體突然做了起來,噗的一聲,噴出一大口血,那血帶着濃濃的腥味,黑乎乎的,把整個床,被子,甚至還有牆上都弄黑一大塊。
噴完血,叔叔又昏迷過去了,不過氣息正常。
到了晚上的時候,叔叔醒了過來,又要喝水,這次,我不敢給那麽多水給叔叔喝了,給他喝了兩杯就沒給了。
叔叔身上的泡也已經消退了,隻是還剩下一些斑斑點點的疤在臉上。叔叔已經可以聊天了,他說他以爲他必死無疑,沒想到居然還活了過來,這可能是上輩子修來的陽福吧。
叔叔的病好了,但是沈佳的手機卻還打不通,而昨天晚上,我看到沈佳的别墅裏面還亮着燈,會不會是沈佳還在别墅,還在她房間裏面呢?
當天晚上八九點鍾,我又打車去了别墅,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沈佳還在别墅。如果真的是沈佳在别墅的話,她爲什麽不和我聯系,爲什麽手機關機,我想不通。
别墅一片黑暗,我圍着别墅轉了一圈,裏面沒動靜,我便在别墅旁邊的一個灌木叢裏面等了起來。
我特地買了一包煙,昨天竹竿給我抽了一根煙,我覺得隻要不一直把煙吸進肺裏,抽着玩玩還不錯。
等了大概一兩個小時,别墅那裏就有了動靜,四五輛小車同時開進了别墅,那小車我認識,最前面那輛是老頭子的,後面那些都是以前那些黑西服開的。
我仔細看清小車上面坐的什麽人,卻看不清楚。
那些車子開進去後,我馬上就繞道别墅旁邊,爬上了圍牆。
别墅大廳的燈打開了,大廳裏面或站或坐擠滿了人,其中,我一眼就看到了老左,老左那個王八蛋,穿着一身筆挺的西服,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
而老頭子的對面,還坐着一個人,正在和老頭子說着話,這個人從背影看過去,很熟悉,可那人和老頭子正聊的歡,不時的笑着,我看不到是誰。
等了一會,那個人終于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往樓上走去,這下,我終于看清楚了,那個人居然是昨天我在火葬場燒了的那個劉伯。雖然那家夥留了個山羊胡,但是其他地方還是一模一樣啊,甚至連走路的姿勢也一樣。
我糊塗了,這畜生不是死了嗎?我可是親眼看到他在火爐裏面被燒了的,我還取了他的人油的,難不成他被燒成灰還能複活?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陷入了混沌裏面,這事情太不可思議了,但是我轉念一想,這會不會是兩兄弟,可是即使是兩兄弟,也不可能長得這麽像啊,就除了那點山羊胡有區别。
那個人走上樓後,很多黑西服也都跟着上了樓,大廳裏面隻剩下老頭子和幾個黑西服還在沙發上坐着,說着什麽。
我跳下圍牆,走到沈佳房間下面那裏,沈佳的房間開了燈,我躲在牆根下面,豎着耳朵聽着裏面的動靜。但是聽了好大一會,裏面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拿出手機,打了燕子房間的電話,竹竿還在,我讓竹竿聯系一下龍哥,找幾十号弟兄,到别墅這邊來一趟。
龍哥是我們老鄉,是竹竿以前在夜場上班的時候的一個罩場子的,在龍華一帶混的還行,手下帶了很多弟兄,專門給幾個夜場罩場子。其實我不想把竹竿連累進來的,但是這個時候了沒辦法,我必須救沈佳,而且老頭子這裏,也沒幾個人,那些黑西服加起來,最多也就十幾個。
我在火葬場前面兩三百米遠的地方等他們,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龍哥和竹竿真的帶了最少有三四十個人,開着七八輛面包車來了。
我帶着他們悄悄的走到别墅,讓他們把别墅包圍了,如果我在大廳裏面大喊,他們的人就爬圍牆沖進來。
交代完他們,我一個人爬進了圍牆,大廳的燈還亮着,老左和幾個黑西服還在那裏談事,我整了整衣服,推開别墅大門就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