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都是貪婪的,無論曆史如何改朝換代,唯有貪婪的本性千百年來都沒有改變過。
青年不相信晟軒的各種獻媚沒有任何目的,單憑晟軒在看到那對獠牙時并沒有多害怕這一點,足以看出他對吸血鬼有一定的了解。
“人類,你也想要得到永生嗎?”青年抛出誘餌,如果對方真的别有所求,絕對不會放過這麽難得的機會。
誰知晟軒重新扣上領子上的紐扣,幽幽地回了他一句:“對不起,我不叫人類,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晟軒。”
青年最初以爲晟軒是在欲擒故縱,沒想到這之後他又抛出幾根橄榄枝,晟軒一概不予理會。
這倒讓青年感到新鮮,他可是堂堂吸血鬼世界兩大王者之一格利德家族的少主,在家裏可從沒人敢這樣無視他。
“喂,人類……”
“我叫晟軒。”從青年的言行舉止,晟軒知道他在那邊世界的地位并不低,但晟軒不認爲身份高貴就可以目中無人。
“哈,有趣,真有趣……”青年突然大笑起來。
平時隻要喊句“來人”,就會有家仆從各個角落冒出來,除了歐爾佳,他從不曾叫過别人的名字。現在一個區區人類,居然在他面前再三強調自己的名字!
“人類……不,晟軒,記住了,本少爺叫維魯斯。”維魯斯向晟軒伸出自己的右手,“維魯斯?格利德。”
“很榮幸認識你,維魯斯。”原諒晟軒不太了解對西方的禮儀,他下意識就握住維魯斯的手并吻了下去。
“老子是男的!”吻手禮的受禮者隻能是已婚女士,維魯斯火了,一腳踹開可憐的晟軒,而自己重新躺回床上,陷入沉思。
包括歐爾佳在内的所有家仆隻會喊他少主,就連偶爾跟死老頭見一面,死老頭永遠是匆匆給他下達完命令就走,根本就沒人會叫他的名字。
維魯斯現在才覺得,叫别人的名字跟被别人叫自己的名字,感覺都挺奇怪的。
“魯斯……維魯斯……”
維魯斯?誰是維魯斯?
哦,對了,他就叫維魯斯,原來那個人在叫他啊……
房間裏的窗簾似乎被人拉開了,陽光刺在眼皮上,眨了幾下沒能立刻适應光亮的眼睛,維魯斯隻看到了眼前模糊的人影,他習慣性的擡手一勾……
某次歐爾佳來叫他起床,他伸長手腳想舒展筋骨,意外将歐爾佳勾到了懷中,那時歐爾佳還沒戴上那銀制的面具,被他偷得一吻,從此他便養成了睜眼之前會伸手拉人的壞習慣。不過意識到維魯斯的意圖後,歐爾佳每次都會十分巧妙地躲開他伸出的手。
這次維魯斯感受到了唇上的濡濕,剛開始他以爲自己還在做着美夢,于是把舌頭伸到“歐爾佳”的嘴裏,想敲開她的貝齒。可他越吻越發覺不對勁,歐爾佳的體型應該更嬌小一點,還有她不會叫他的名字!
維魯斯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一個翻身下床,幾步沖進了洗漱間,擰開頭頂花灑任由水柱打濕自己,抓着睡袍的衣袖用力擦嘴唇直到磨掉一層皮,血珠被流水沖走,然後傷口愈合,重複了好幾遍自虐式的清洗消毒才罷休。
他會在夜裏覓食時跟各種女性周旋,卻不曾讓那些豺狼般的女人碰到自己的嘴唇,他的吻,隻屬于一個人。
濕透的睡袍已經不能穿了,維魯斯随意扯了一塊浴巾圍在腰上,走出浴室看到床邊一臉呆滞的晟軒,想殺人的欲望又開始蠢蠢欲動。
晟軒被推開之後一直呆坐在床邊的羊毛地毯上,思緒同樣混亂。
他的家庭教育雖然開放,但還沒開放到讓他能夠接受自己的初吻被一位成年的男性吸血鬼奪走……
“我警告你,立刻給我忘了剛才發生的事,不然我……”維魯斯邁開大長腿走到晟軒面前,一把揪住他衣領将他從地上抓了起來。
可維魯斯的話還沒說完,他腰間的浴巾一松……
“少主,請問可以出發了嗎?”房門本來就沒關,歐爾佳一走進來就看到了兒童不宜的畫面,然後她十分冷靜地退出門外,“抱歉打擾了,兩位請好好休息。”
門被關上了,留給維魯斯的,是歐爾佳毫不猶豫轉身的背影。隔着銀制的面具,維魯斯看不到她的表情,隻是她那公式化的語氣,涼透了維魯斯的心。
“你不追出去嗎?”晟軒見維魯斯絲毫沒有要去解釋的動作,以爲維魯斯也是因爲太過震驚沒反應過來,便出聲提醒,沒想到維魯斯松開了抓住他衣領的手,掉了的浴巾也不撿,裸着身子徑自爬上床,鑽進被窩中。
“維魯斯?”叫了幾聲,被子下沒有任何回應,晟軒大着膽子去掀開被褥,結果力氣根本比不上維魯斯,連被子的一角都沒能掀起來。
剛才還在發火的吸血鬼忽然一反常态地安靜下來,晟軒隻想到一個原因——剛才歐爾佳說了,兩位請好好休息……
“她叫你少主,反而是你對她言聽計從,吸血鬼的世界裏的主仆關系都像這樣逆向的嗎?”晟軒放棄跟某隻吸血鬼比拼力氣,歐爾佳的話是對他們兩個人說的,也就是他也該好好休息。
晟軒毫不客氣地躺在大床的另一半上。
“歐爾佳不是我的仆人!”大概是被晟軒戳中要點,厚厚的被褥下傳來一聲悶吼,同時躲在被子裏的吸血鬼伸出手,抓起枕頭就往背後晟軒的位置招呼。
維魯斯原本想用枕頭封住晟軒那張鬧心的嘴,可是畢竟他的頭還縮在被子裏,沒控制好力度,枕頭一飛就越過了晟軒,直接掉到了地上。
無論是昨晚阻止他将歐爾佳變爲他影子的一部分,還是現在說歐爾佳是他的仆人,其實晟軒說的都是對的,隻是這些真話,維魯斯都不愛聽。
真實的言語有時候比虛假的謊言還要殘酷,每當歐爾佳拿主從關系當借口拉開他們的距離,維魯斯就心如刀割,他從來沒有把歐爾佳當做是家裏那些随時可以更換的下仆。
他會違抗死老頭的命令,卻不會不聽歐爾佳的話。
他驕傲得不可一世,卻隻爲一個人卑躬屈膝。
“親愛的維魯斯閣下,我猜您一定是沒談過一場像樣的戀愛,追女孩可不是對她百般獻媚就能追得上的。”晟軒故意裝出一副經驗老道的模樣,等着獵物自動上鈎。
不過數秒,一雙碧綠色的眼睛從被子下露出來,充滿疑惑地死死盯住對面的少年。
“如果遇到您這種情況,在中國古代兵法中,有一招‘欲擒故縱’……”
晟軒使出渾身解數,将他這麽多年從小米書架上偷看到的所有言情小說情節都拿出來跟維魯斯逐一說明,還分析得頭頭是道,聽起來十足是戀愛大師的架勢。
當然,他沒告訴那位天真的小少爺,其實自己也同樣沒有談過一場像樣的戀愛。
這堂初學者的戀愛課一上就上了好幾個小時,學生與老師完全‘樂’在其中,連日落西山都不知道,知道歐爾佳終于在外面敲門:“少主,請問需要準備晚餐嗎?”
“晟軒已經叫客房服務了,送上來之後你就放在門外吧。”門内之傳來簡短的一句話,随後又沒了聲響,歐爾佳放在門把上的手隻能收回去。
還是第一次,少主跟她以外的人變得親近,而且對方還是人類。
歐爾佳還沒忘記白天少兒不宜的畫面,當時她沒想太多就走了,後來越想越覺得兩個男性那副暧昧的姿勢很不對勁,想回頭去阻止,又似乎錯過了最佳時間。
歐爾佳想過要竊聽,不過這家酒店的隔音設備做得十分完善,她根本聽不到裏面任何聲音。
她有點害怕,少主找到了别的依賴,是不是就不需要她了?
這一晚,維魯斯都沒有露過臉,晟軒倒是出過房門将客房服務送來的餐車推進房裏,還跟一直守在門外的歐爾佳打了個招呼。
等到第二天一早,維魯斯從房間裏出來,已經穿戴整齊,恢複他往日一貫貴公子的模樣。
當然,衣服鞋子全都是晟軒給他準備好的。
面具下歐爾佳的神色又黯淡了幾分。
“少主,接下來……”
“接下來是幹正事的時間,你去準備一下,下午出發。”
歐爾佳并沒有立刻執行維魯斯的命令,而是愣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
“機票已經交給晟軒去辦了,還有問題嗎?”爲了避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吸血鬼出門也會乘坐人類的交通工具,盡管他們自身移動的速度比那些鐵皮玩具要快得多。
“沒、沒有。”意識到自己失态的歐爾佳逃也似地離開維魯斯身邊,内心五味交雜,說不清的失落。
雖然歐爾佳不想承認,但是維魯斯對她的态度明顯變了,以前他每句話裏必定會帶上她的名字,而且絕對不會對她使用命令的語氣。
她迫切地想知道那個人類究竟對維魯斯說了些什麽,僅僅一天的時間,那個被她寵壞的少主竟然對一個人類信任有加。
如果那個晚上任由少主将那個人類吞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