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頭上的傷口,額頭綁了一圈白紗布的鄒鶴鳴頭伸出車窗招呼一聲,隊伍便拾掇一番,再次開拔。
這次冰雹突襲造成的損失不算大,略微統計一番,也就個别倒黴蛋傷的比較嚴重,比如某個書記官。除此之外絕大部分人都平安無事,頂多就是些微輕傷。拉車的驽馬倒是有一匹傷得暫時不能拖曳貨車了,黃石不得不将書記官大人先前騎的那匹軍馬拖過來臨時客串一下驽馬。
那具被打成馬蜂窩的半人馬奴隸的屍體被就地掩埋,就在道旁不遠處的草叢裏,填上土後,再壘上一堆石頭,就成了個小小的墳堆。
說不出的悲涼。
剩下的半人馬奴隸還有三個,對于這個同族人的死,這些草原人隻是沉默着替對方收斂了屍身,再不多做任何事。對于成爲奴隸這件事,他們倒是看得挺開。是生是死,不過奴隸主的一句話罷了。
開得四平八穩的皮卡車内,鄒鶴鳴坐在後座,雙手利索地把剛剛打空了一個彈匣的手槍拆卸成零件,擦拭一番又重新組合在一起,端起沒上子彈的空槍端詳一番,又麻溜地拆開,再組裝,如此往複。
沒人打擾他,不論是開車的黃石亦或者譚龍都大緻明白這位在想什麽。雲希坐在他旁邊,眼神始終在他線條硬朗地側臉上流轉,紫色眸子裏沒有任何情緒,像古井裏的水。
車廂内很沉默。
沒人想爲那個死掉的半人馬說什麽。
死了就死了吧,可以預見的,這不會是最後一次。
被冰雹砸花了的前擋風玻璃上的裂紋有些影響視線,黃石開得很慢,不虞出事。他就側過頭來:“小鄒,那個利安德爾怎麽樣了?”
利安德爾是書記官的名字。
'c-首發◎!
鄒鶴鳴頭也不擡地把最後一個零件組進槍身,契合好後一拍,大緻完成一拉套筒,聽到清脆地槍機響聲,才應了黃石的話:“暈過去了而已,死不了的。”
“哦。”黃石揉揉抓了太久方向盤有些發僵的手腕,換了個話題:“那些貓人呢,你還是想要試試麽?”
“肯定的。”鄒鶴鳴這次沒再把裝好的手槍拆掉,看了兩下,就裝上滿彈匣開了保險擺到手邊的位置,“等到了地我就開練,不能暴譴天物啊。”
亞人的身體條件先天就比人類強,除開一些堪稱變态的強力種族,諸如熊人虎人這一類不談,尋常的貓人犬人之類的,力量雖比人類差些,但在其他方面卻比人類要強。
在鄒鶴鳴看來,把這些天生敏捷就高還富有爆發力的貓人拿來種田真是浪費。
“有信心訓好麽?”
聽到這話,鄒鶴鳴先是眉毛一掀,然後就笑了,笑得邪性:“石頭,玩沒玩過鋼三?”
聽他轉而問了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題,黃石微楞片刻,才道:“鋼鐵雄心三?那個戰略遊戲是吧,玩過,怎麽了。”
“那知道鵝步不?”
“就是踢正步嘛,和這遊戲又有什麽關系。”
鄒鶴鳴伸出食指搖了搖,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這你就不懂了,在這個遊戲裏,選德國開局,點亮鵝步技能可以減少陸軍部隊訓練時間百分之三十。”
“你說的是哪個mod?我怎麽不知道。”
“很久之前的一個玩家自制mod而已,好像還在我的電腦裏。”
“别賣關子了,直接說重點。”譚龍忽然插了嘴,“你是準備怎麽整。”
鄒鶴鳴斂了笑,正色道:“你們看着就行,想當年袁大頭靠着草鞋布鞋的土法子都能把一群農民練成北洋精銳,咱好歹也是正兒八經部隊出來的,真要連這群握了半輩子草叉鐮刀的貓人都練不出來,那也甭混了!”
······
時間在枯燥中總是過得很慢的,再好看的景緻,盯久了也會顯的無趣起來。盡管這天晴空如洗,和風不涼,金黃色的荒原,遠處幾個小土丘,恰到好處的搭配,讓一行人恍若走在畫中。
但,還是很無聊。
所幸很快就有人給這群無聊到快長毛的旅者帶來了樂子。
在離開了貝爾蒙堡的輻射範圍後,這片荒原頓時熱鬧起來。在戰争中流離失所的饑餓流民,逃離了軍隊的兵痞混混,從出生就在荒原上讨飯吃的土著原住民······形形色色的人在出現,一開始還好,越往南走就遇上越多,而且麻煩也來了。
一支隻有十幾人的小商隊在路上遇見了穿越衆的隊伍。領頭的是個狐族亞人,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滄桑,绯紅如火的大尾巴上也夾雜了些許白毛,看上去很有些年歲了。
他很直接地找上了黃石,向這位勳爵請求自己的商隊能和穿越衆們一起走一段距離。
“爲什麽要跟我們走呢?”
“我們需要保護。”狐族商人直言不諱:“聽聞這附近最近有個強盜團出沒,已經有好幾撥商隊遭了秧。”
黃石沒有讨價還價,而是爽快地答應了這個狐人,換來了一小袋銀币。但這些銀币并不是羅伊斯帝國中央鑄币部門鑄造的,而是由隸屬于帝國的一個小公國鑄造的貨币,叫路德銀币,含銀量比羅伊斯銀币本身要低一些,适合支付小額花費。
見到這一幕的熊人武士維埃裏沒直接說什麽,隻是隐晦地跟黃石表示,那個狐人很摳門,這一袋銀币,買把好點的鐵劍怕是都不夠。
黃石卻是大度地擺擺手,随意安排了下,這支小商隊就綴在了穿越衆的隊尾。
接着,意外就發生了。
他們的位置已經靠近同其他貴族的領地邊緣線,在這種地方,一向亂子多又多。這裏不是已經由帝國人經營了許多年的羅伊斯帝國腹地和南方行省,易北平原這名副其實的邊疆之地,迄今爲止都沒安定過。單就以強盜這種生物來說,越是平原深處,越是厲害。以前,每年這裏的貴族都要派兵進行定期圍剿,卻收效甚微,是以長久下來,貴族們也索性破罐子破摔,強盜們隻要不是鬧騰的太離譜,也都懶得管了。
好在強盜什麽的,大多是欺軟怕硬之輩,看到穿越衆這支有着正規軍騎兵部隊,還有熊人武士随行的隊伍,就自動繞道了。本來按照這種狀态一直走下去的話,那自是平安無事到終點,倒也挺好的。
奈何,這世界上從來不乏自恃武力敢用腦袋去撞火車頭的蠢犀牛。
“哦克!”
走着走着,突然一群醜陋得跟老鼠一樣,隻有半人高,或穿着破爛衣物或幹脆赤身裸體的矮胖生物從路兩旁的草叢裏湧出來,揮舞着鏽迹斑斑的兵器怪叫着向隊伍最前方的皮卡車沖過來。
這群肥鼠一樣的家夥突然沖到車跟前,把開車的黃石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踩刹車,結果誰成想緊張過頭一腳蹬到油門上,皮卡車速度一下飚起來!柴油機一聲吼就驅動着這金屬怪獸徑直撞了過去!
嘭嘭嘭!!
一片血肉橫飛,場景之慘烈簡直不能直視......
等黃石手忙腳亂地好不容易把車停下來,本來就沒修好的保險杠和車前蓋這下差不多是完全撞報廢了。
“操/你/姥姥!哪來的傻/逼?!連監控都沒有就敢往車轱辘前頭撞!碰瓷也不是這麽碰的啊!還有,知不知道現在車上都裝有行車記錄儀?!撞死活該!媽/的/一群智/障!”
鄒鶴鳴光火無比的下了車,看着那些已經被吓呆的矮個生物就是一串國罵飙出來。
“哦克!”
那些地鼠成精一樣的家夥齊聲怪叫一通,沒理會一臉兇煞往這邊走過來的的鄒鶴鳴,就麻溜地鑽回草叢裏了。
“草!回來!”鄒鶴鳴正火大呢,哪能讓這幫家夥就這麽跑了,擡腳就要追過去。結果還沒跑出幾步,他就刹住了步子,連連後退不止,差點一屁股跌地上,“幹!”
一個三米多高的綠皮巨人無聲地從草叢裏站了起來。
他鼓着一雙渾濁的金魚眼,兩顆黃褐色的下牙突出嘴唇,活脫脫一個地包天,鼻子又扁又大,還長了顆痣。這位看面向倒不是如何兇惡,就是長得特别磕碜,典型地鞋拔子臉。而且這巨人身材也忒壯實了點,盡是傷疤的龐大身軀上滿是鼓鼓地肌肉,裸露在外的胸腹還可見到棱角分明的腹肌線條,這身材幾乎能讓地球上的一堆健美先生羞愧得自殺。
“咳,兄弟哪條道的啊。”鄒鶴鳴咽了口唾沫,本來熊人維埃裏和那個幾個半人馬就是他在這個世界見到過的最壯實的家夥了,沒想到眼前這個,比他們還要壯上兩圈不止。
看看那肱二頭肌,鄒鶴鳴隻感覺眼角一陣抽搐,乖乖,被這手捏一下,豈不是馬上要去見閻王?
他已經聽到隊伍那邊有人在驚呼什麽了,但距離遠了點他聽不太清。
鄒鶴鳴一邊退一邊向這巨人試探說着什麽,他現在開始後悔自己把手槍落車上了,不然也不至于這麽慫。
綠皮巨人一直沒對鄒鶴鳴的問話做出什麽回應,他就那麽站着,一雙鼓泡眼随着鄒鶴鳴的動作而轉動,沒有其他任何動作。
是友還是敵?
黃石沒功夫多想什麽,隻是一邊重新發動汽車,一邊忍住牙關打顫,語氣快速地問雲希道:“他是什麽?!”譚龍已經端起氣槍,爬到車頂上瞄準了巨人。
“巨魔。”法師少女語氣平淡地回應。
“怎麽對付?!”
咔擦——
他忽然聽到拉動套筒的聲音,回頭一看,卻見女孩正學着鄒鶴鳴的樣子雙手據槍,食指放到扳機護圈上,通過打開的車窗戶,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大塊頭。
“打頭。”
車外邊,鄒鶴鳴已經快摸到皮卡的車鬥了。
于是,巨魔動了。
一根長約一米不知是什麽生物的骨頭做成的骨棒猛地向皮卡車這邊砸過來!
“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