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卻沒有那麽安靜。
“呼,呼呼~”
跑,快跑,不停跑。
猛烈的呼吸讓寒冷的空氣灌入肺部,冷空氣裏的些許水分稍稍潤澤一下氣管,但胸口還是火急火燎地難受。每一步跨出,大腿肌肉就會不可遏制地出現發酸發脹地不适感,讓人很想停下來,在原地好好歇一歇。
但獵物不敢停下,因爲黑暗中的獵手正像一條惡狗追着會跑路的骨頭一般緊緊攆在他屁股後面。
又向前跨出一大步,已經跑到近乎缺氧的幾米子爵甩甩頭,驅逐腦中輕微的眩暈感,顧不得地上的細碎玩意劃破自己腳底的痛楚,他深吸一口氣,繼續奔跑。
鼻吸氣,口呼氣。
他按着三步一吸三步一呼的節奏,保持着勻速,努力讓自己不掉隊。
幾米子爵發誓,這麽狼狽的逃命,他這輩子就經曆過兩次。第一次是白天的時候,戰敗被半人馬抓到,身上的铠甲被盡數扒了,武器也全被收走,将他雙手捆住往回帶。然後途中他趁機翻下馬背,避過半人馬的追殺,在雙手還被捆縛的情況下跳進河裏,憑着半人馬不會遊泳這個巨大生理缺點逃出生天。而第二次,就是現在。
用一句剛出虎窩又進狼口來形容他今天的境遇實在是再貼切不過的。
他可不想兩次落到半人馬手裏。
背後的馬蹄聲漸漸模糊起來。這林子太大,林木也太密集,這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半人馬的追擊速度,幫助四個人拉大了同追擊部隊的距離。但他不會覺得這樣就安全了——那些家夥在夜晚也能看清百米外的目标,夜盲症對于這些遊牧種族來說就是個笑話,搜尋這幾個人移動時留下的痕迹是輕松之極。
“還有多遠?!”
他問道,但沒有回答。
兩個穿越者聽不懂,雲希是不知道。
他也隻有沉默地跟着。
又是跑出不知多遠,隻感覺雙腳都麻木的幾米子爵,耳朵倏地捕捉到一道風聲。
他本能地往前一撲,隻覺得一道惡風擦臉而過。他的左臉側掠過一根投槍,差一點就打中了腦袋。
咄!
長約一米五的投槍插入一棵樹裏,沒入四分之一,威力很是驚人。
他不用回頭就知道襲擊者是誰。
“歐拉!”
砰砰砰!
前面的穿越者聽到動靜,回身就是幾槍把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半人馬開了瓢,而後繼續很淡定地往前跑。
這樣敢于一個人就上來想收人頭的愣頭青,四人一路跑來已經碰到了幾個,當然基本都是無一例外的吃了鉛彈,魂歸草原去了。
危機暫時解除,幾米子爵從地上爬起來,抓住投槍末端,有力的右臂将之扯出,持在手中。
好歹有個順手的防身武器了。
密集的樹林讓半人馬不能彙聚在一起形成最讓人恐懼的騎兵洪流,隻能這樣一小股一小股的發動偷襲和截擊。林木更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隐蔽身形和移動方向的作用。這些生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老樹木,自然就成了穿越者的安全屏障。
他看見前面的一個穿越者手裏拿着一個小盒子一樣的東西,裏面時不時就傳出人說話的聲音,還有各種雜音,他聽不懂,隻能把好奇埋在心裏,跟着悶頭跑路。
又跑出一段距離,鑽出林子,他感覺眼前豁然開朗。先前滿眼的郁郁蔥蔥瞬間退去,頭頂也沒了枝葉阻擋,兩輪皎月毫無保留地将不同顔色的迷人光輝撒到他眼中。
原來是回到路上了。
這條路曆史很久了,往前算一算,還是帝國軍數百年前北征的時候留下的。不過并非什麽聯通南北的交通要道,隻是一條小路罷了。
他喘着粗氣,抹了把額頭的汗水,投槍仍然緊緊攥在手裏沒有放開。
他們沒有貿然走到路上,而是躲在一處茂密地樹叢裏。
他看着一個穿越者對着那個會發出聲音的小盒子說了幾句自己從未聽過的語言,就不再言語,而是趴到地上耳朵貼地,像在傾聽什麽。
幾米子爵對此表示好奇,但也隻是好奇。隻覺得渾身肌肉酸痛的他此刻沒心思去打聽别人的秘密,他現在連那個美貌地有着柔軟腰肢的漂亮女奴都不去想了,現在的他隻想要一澡盆熱水,烤肉面包,還有一張床。
又過了大概幾分鍾,半人馬們似乎是确認了這幾個人的逃跑方向,馬蹄聲正向這裏移動,四人都緊張起來。而同時,一陣他從來沒有聽過的古怪鳴聲也在耳邊漸漸清晰起來。
滴滴!!!
高亢地鳴聲中,兩道亮光猛地出現在路的盡頭。那光是如此的強烈,哪怕還擱着這麽遠,幾米子爵就已經注意到它的存在。
在黑夜裏,這光比天上的雙月更要顯眼。
······“他們來了!”
一輛銀灰色的長城皮卡颠簸着在夜色中由遠及近,柴油機的轟鳴打破了幽夜的寂靜。
兩個穿越者當即跑出去,剩下一個法師一個子爵也忙跟着狼奔豚突沖到路上。
也不顧自己喘得像條死狗,肖白圖就扯開喉嚨吼起來:“這邊!這邊!”
皮卡車駛過來,剛一停穩,後座的車門就打開了。
“上車!”
現在可不是叙舊唠叨的時候,鄒鶴鳴眼角餘光已經瞥見有半人馬到林子邊緣了,影影倬倬,看樣子人數不少。
雲希沒有見過這皮卡車,還有些驚疑不定不知該做什麽,結果被鄒鶴鳴不由分說拎着衣服就塞進後座,肖白圖也緊跟着鑽進去。
“這,這是?”
幾米子爵看着眼前這個怪模怪樣的鐵疙瘩,心底一陣打鼓,不知是上還是不上。
“你在幹嘛?!”鄒鶴鳴已經翻上了後車鬥,結果看到那個土著子爵還在車邊呆站着不肯上來,就是氣不打一處來,“靠你姥姥!滾上來!麻溜的!”
跳下車鬥,一把扯住對方衣領,鄒鶴鳴的口水星子就噴到幾米子爵的臉上:“不想死就趕緊滾上去,馬上!”
幾米聽不懂漢語,但這不妨礙他通過對方的面部表情和肢體語言感受到鄒鶴鳴的憤怒。
不假思索地,幾乎沒有過多思考,他就踩着滿是污泥的後輪爬上皮卡的車鬥。
鄒鶴鳴也重新翻進後鬥,用力一拍車頂:“走!”
一直未熄火的長城皮卡往後退了一點,而後猛地沖出去。
“呼~”
坐在颠簸的車鬥中,長出一口氣,一種死裏逃生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
活着,真好。
車已經開出幾十米遠,鄒鶴鳴靠在車廂上,正見到半人馬們沖出樹林,往這邊追來。
不過在這種地形上,半人馬的四條腿還是跑不過長城皮卡的四個輪子,距離正在被拉開。
6ef{正\版rw首_發7h
“操/你媽,來砍老子啊!”
他惡狠狠的比了個中指,倒也沒開槍還擊的意思——現在全身肌肉酸痛,雙方也在做高速運動,還在這麽一搖三晃的車鬥上開槍,那估計開十槍打中一槍都算好的。
忽然。
嗖——噗——他僵硬地扭過頭。
土著子爵已經倒在車鬥裏,了無聲息。
他的脊背上,正插着一支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