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連接兩個世界的大門被穿越衆蓋了個大木屋遮掩起來,窗戶都沒有,隻有一扇門,立在林中空地極爲惹眼,這自然引起了女法師的注意。
面對雲希的疑問,穿越衆都是一笑帶過,并不作答。嚴格意義上這個女孩還是個陌生人,尤其還是個屬于高級知識分子的本地人,貿然讓她知道他們的真正來曆,對于穿越客來說或許不是什麽好事情。
好在這女孩也是個識趣的人,幾次詢問不成便将疑惑埋進了心裏。
在這期間,倒是發生了件很是值得一提的事——穿越衆在一開始,是将這位的職業,按照地球的命名習慣,稱爲魔法師或者奧術師的。但幾天接觸下來,在了解了穿越者所用的翻譯詞彙後,少女法師立刻做出了糾正:“法師就是法師,不需要任何副詞修飾,法術也請不要用魔法來稱呼。”
這些天,借由同這位見多識廣地雲遊法師的交流,這個世界的輪廓漸漸在穿越衆眼中清晰了起來。
······“可能貿然問一名女士的年齡不是很禮貌,但我還是希望您能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擱下筆,活動一下發僵的手指,肖白圖聽着耳機裏給出的指令,擡頭看向椅子對面正襟危坐的法師少女:“您今年多少歲?”
雲希咀嚼了一下這個漢語詞彙,“歲?你們對年齡的稱呼還真是奇怪。”她蹙着眉頭思索片刻:“按照你們的習慣,我今年,二十五歲了吧。”
啪嗒——一支簽字筆掉到地上。
“靠!”肖白圖忙不疊狂翻先前的記錄,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該星球一年爲360天,具體不詳,曆法爲雙月曆,分十二月,一月30天······這裏一天的時間比地球短,一年的時間也比地球短,那麽這個歲數也應當有所縮水,不過,也少不到哪去。
若不是她親口說出來,肖白圖打死也不敢相信面前這個怎麽看都是個未成年少女的法師會是個年紀奔三的禦姐!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内心裏有某些東西仿佛破碎了······“怎麽了?肖?”
“沒,沒什麽。”扶了扶眼鏡以借此掩飾自己的失态,肖白圖強撐出一副我很好我沒事的表情,耳機那頭卻有人在無良地大笑,還隐隐約約可以聽到‘女大三抱金磚’什麽的,空氣中一下子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8!看》q正)版5章1節}上m7
“讓我們跳過這種無關緊要的話題···繼續剛才的,您說您是一名雲遊法師對吧?”
“是的。”雲希點點頭,這次她沒用法術進行溝通,而是用還有些生澀的漢語作答。這女孩的語言天賦實在驚人,目前爲止已基本能用簡單日常用語同穿越衆們進行對話。
“那就是去過很多地方咯?介意跟我講講嗎?”
聞言,雲希低下頭看起了自己的指甲,半晌沒動靜。
“是有點不方便嗎?當然,您如果不願意就不勉強了,我也隻是出于個人的好奇而已。”
“不,還請不要誤會,我隻是在考慮該講什麽,畢竟我所經曆的,都太普通了。”雲希有些尴尬;“而且,這是我首次外出遊曆,出來也就兩個月不到而已,以前一直是在法師塔裏跟随老師······”後面這句話幾乎細弱蚊喃。
“咳,敢情你——”肖白圖好不容易才把那句‘原來丫是個死宅’憋回去。另一頭用竊聽器聽着這邊動靜的幾人也是險些噴出來:媽的,鬧了這麽久還以爲是什麽個了不得的,沒想到就是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學院派’!
不過嘛,嘴上說的不一定要和心裏想的一樣,尤其是在這種場面。
“那您真是一名優秀的法師。"“爲什麽?"法師少女有點驚異對方突然送來的誇贊。
心念電轉間,一套說辭就在腦海中成型,麻溜地,肖白圖扯起淡來眼都不眨一下:"作爲探求世界的一員,您沒有被書本上那點簡單而膚淺的知識而限制住尋求真理的腳步,而是毅然選擇走出禁锢您多年的象牙塔,面對這個充滿了未知和機遇的世界,去尋找真理的存在,這是種非常難得的寶貴品質,難道還不夠優秀嗎?"“您,您謬贊了。"縱然法師是以理性著稱,但從未面對過這般花言巧語的雲希仍然忍不住紅了臉,“我其實——”
嘴炮勁頭一上來就停不下的肖白圖打斷了她的話:“平凡之物總有不平凡之處,您目前缺少的,隻是一顆善于去發現的心而已,不是嗎?”
雲希感覺自己有點淩亂了:“您是哲人麽?”
“不不不。”拿起桌上的茶杯飲一口,肖白圖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伸出食指搖了搖:“真理并非隻有哲人可知,隻是實踐出真知罷了。”
“兔子你他丫的裝/逼也有個限度啊!還有亂用太祖語錄是個什麽鬼······”
不動聲色關小耳機的音量,肖白圖放下杯子,“所以,您可以講講您的故事了,或者,介意說說您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嗎?”
“啊···好吧,如果您想聽的話。”這次沒有太多猶豫,雲希隻是沉吟着籌措了一下語言,旋即便用還略帶着沙啞的嗓音娓娓道來:“五天前······”
在茶水的袅袅水氣中,女法師用富有條理性的語言慢慢道出了一段動人心魄的經曆——帝國邊陲之地的偏僻小村莊、貧窮卻熱情的村民、風一吹便如海浪般起伏的荒原野草。
枯幹地苔藓爬滿的石牆、慵懶地陽光映照的小溪緩緩流淌、還有一陣被午後的微風帶來的清越牧鈴翻過山崗。
一切是那麽祥和,頗有點世外桃源的意思。
而後,就不那麽平靜了。
一個安靜的午後,正在即将收獲的農田裏忙活着的村民們,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舉着彎刀和弓箭的半人馬沖進了這裏,這群北地最彪悍的獵人,對這裏的住民展開了一場屠殺。
“那群家夥······”說到這,雲希下意識握住了還散發着餘茶杯,修長地五指因爲用力過度而凸顯出泛白的骨節。
森托爾,直譯過來就是半人馬,這是一個嗜血而好戰的遊牧種族。他們是亞人的一種,上半身是人軀,下半邊則是馬身,也就是同時擁有了人類使用工具的能力和馬匹令絕大部分陸地動物望塵莫及的機動能力,這樣的身體構造給他們在以平坦地形爲主的北地活動帶來了極大的方便。
肖白圖如實的把這段話記錄在了筆記本上,雲希的故事還在繼續。
他們主要生活的地方是在貧瘠苦寒的薩格隆草原,那裏遠離世界的文明中心。雖然因爲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個定理,使得他們在環境的逼迫下不得不獲得強大的作戰能力,但同時,也是因爲環境的逼迫,使得他們每年入秋的時候都需要南下叩關,掠奪帝國境内的物資和人口,以度過北地難捱的冬天。
聽到這段關于半人馬的描述,穿越衆隻感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打草谷?!這不就是異界版蒙古鞑子麽!
很不幸的,雲希落腳的那個村落因爲過于偏僻在往年避過了森托爾們的屠刀,可惜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隻有草叉和劣質長矛的村民根本無法對抗這群武裝到馬蹄的半人馬,好似疾風殺進農田和村落的劊子手們,居高臨下用自己的彎刀斬向可憐的村民,隻有單薄衣衫覆蓋的肉體根本無力抵擋金屬利刃的侵入。
一場大火焚盡了村子裏的一切,掠奪完後心滿意足的半人馬們施施然離開這裏。用不了多久,火焰之主就會用祂的力量把這燒成一片白地。
從林中歸來的雲希看到了這一幕。
焚燒的村落,滿地黑紅,正漸漸冰冷的村民屍體······地獄一般的場景印進她的腦海深處。
而不幸的是,那群半人馬也沒走太遠。當一個半人馬回頭,其他人也看見了她。
這個世界的法師并不像玄幻小說裏的魔法師或者奧術師那樣具備強大的破壞力,動辄就能放個千裏冰封或者召喚個流星火雨什麽的。他們大部分人更類似于學者、技術人員、科學家,擅長研究未知事物,自我修煉,創造生産力。除開少部分在戰場上讨飯吃的戰争法師,其他法師或許終生都不會學習以破壞和殺戮爲主要用途的法術。
而恰恰好,雲希就是這樣一個‘學院派’法師。
所以她隻能在隔着老遠扔了個小火球之後便沒命地往森林裏逃。
森林阻礙了半人馬追兵的腳步,但盯上目标的草原獵手不會輕易放過獵物。他們追着她跑了将近一個小時,最終,一個成功繞到她前面的半人馬戰士在近距離用弓箭命中了法師少女的肩膀。然後他馬上就被暴怒的雲希用雷擊術轟成了一坨焦炭。
再然後······看向垂着頭捧着杯子像隻小貓慢慢飲着苦澀茶水的雲希,肖白圖停下記錄的筆杆,嗫嚅着嘴唇想說點什麽,最終還是化爲一聲歎息。
這次談話蘊含的信息量,對穿越衆來說,有點太大了。聽完這個女孩的陳述,所有人都覺得腦子裏亂糟糟的。
“對了。”雲希擡起頭,吸了吸鼻子,“我有個請求。”
“請說。”
“你們,能不能幫我取回一件東西?”
肖白圖瞬間有種玩日系rpg遊戲在萌系美少女npc那接新手任務的錯覺。
“什麽東西?”
女法師看着他,好似做出很大決心一般深吸一口氣,而後輕輕吐出:“···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