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球那邊,這扇聯通兩顆星球的門被移到了一個已經廢棄多年,地處偏僻的防空洞裏,被安置在處于山體内近百米的深處。所幸這洞體空間并不狹窄,費了一番功夫,也着着實實把門給安好了。
這個防空洞是以私人娛樂場所的名義申請下來的,有合法文件,也省卻許多麻煩事。
一切都是那麽有條不紊按着計劃進行。靠着異界貴金屬資源換來的資金,穿越衆手裏的力量正在越來越強。雖然現在還隻是猶如蝴蝶翅膀扇出的氣流一般毫不起眼,但遲早有一天,它會蛻變成一股席卷世界的風暴。
······啃一口塗了化學合成奶油灑滿過期肉松的轉基因小麥面粉做成的面包,再吸一口某地小廠堪堪用巴氏消毒法處理過的劣質純牛奶,康拉德獨自享受着這工業文明特色的早餐,隻感覺人生前所未有的美好。
沒有經曆過幾十年如一日的吃摻雜着石子和沙礫的黑面包加不見半點油腥的蔬菜濃湯,還有硬得能當棍子使的臘腸的人,是無法理解松軟的發酵面包第一次入口地那種心情的。
回憶了一下這些天,康拉德還是感覺有點夢幻般地不真實。
當初落到這群黃皮膚黑頭發的人手裏的時候,康拉德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完了。畢竟戰俘什麽的,如果不是有地位有身份的貴族老爺,一般平民出身的要麽被直截了當一刀幹掉,要麽就是作爲奴隸當牛做馬使喚一輩子。個别身強體壯的,或許還能找上奴隸販子賣出個好價錢。
以上任何一個下場都不是康拉德所想要的。
被抓到以後,康拉德在焦躁不安的情緒中度過了一夜,期間也想過逃跑,奈何不鏽鋼做成的手铐怎麽都弄不開,還有個精壯男人端着做工精細的弩整夜守着自己。第二天早上,預想中的刀子或者綁奴隸用的麻繩都沒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在他看來堪稱精緻得不像話的早餐——實際就是一盒純牛奶和一根長條紅豆面包,那根面包還是因爲肖白圖不喜歡吃紅豆餡才扔給他的。
食物裏沒有毒,康拉德也找不到有什麽值得對方非要下毒來幹掉自己的理由。心中惴惴用過早餐,還陶醉于食物的美味中沒有回過神來的康拉德又被推了出去,這次直接被帶到了一條小溪旁,那副手铐被解開了。
被固定到一張椅子上,手腳都被捆縛,被迫正襟端坐的他看着一人手持一個會發出嗡嗡聲的推子走到自己跟前,二話不說按住自己頭,就将那推子貼着他的頭皮推了起來。
令人頭皮發麻的嗡嗡聲中,看着自己紅色的頭發不斷落下灑滿全身,頭皮上還在不斷地傳來奇特的酥麻感,康拉德心中的恐懼被無限地放大。
“放過我吧!求求你們放過我吧!啊——”
他用羅伊斯語驚恐地求饒,換來的卻是此人毫不留情的兜面一巴掌,旋即就腫着半邊臉被解開了束縛。
“不過就剃個頭發,嚎你媽啊嚎!”
被推了個光頭,還有點愣神的他被一股大力推搡到溪邊,差點摔進去。
“脫掉衣服。”他聽不懂這句漢語,不過那個人指了指他身上滿是污迹的亞麻襯衫,再做了個脫的動作,他就明白了。
@/‘首發
他們要把我衣服扒了再淹死我?
康拉德想不明白,他根本搞不懂對方要做什麽,一時不知該如何地僵在原地。
咄!
倏地一支箭穿過他胯/下。
須臾後,主動把自己脫得赤條條地康拉德被趕進水裏,冰涼刺骨的溪水令他一個激靈。兩個人在岸旁看着他,其中一人持弩不懷好意地盯着他,另一個人則丢給他一塊毛巾和一個散發着古怪味道的明黃色方塊。
“把自個兒洗幹淨,喏,這是肥皂,往身上擦,然後使勁搓······媽的,你特麽是不是一年沒洗澡了?!”
艱難洗完澡,身上水漬未幹的康拉德又被趕上岸,被強行穿上一套他從未穿過的古怪衣物——地攤九塊九一件的短袖t恤,散發着陳年黴味地平角内褲,一條碼數偏大的工裝褲,鞋子則是一雙很不合時宜的人字拖。
而後······他開始了一種前所未有過的新生活。
這些天下來,他隻覺得這些黃皮膚家夥真是富有得吓人。
白面包這種食物,他走南闖北這麽多年也就吃過一次,那還是很多年前他在另一個大貴族底下做傭兵,打了一次大勝仗後那位大貴族不吝錢财與報酬一并犒賞下來的,就隻有小半塊巴掌那麽大,據說其價值堪比一枚銀币。這群家夥卻天天給他吃,這一天花費···他簡直不敢想象。
而他現在身上所着衣物質地之柔軟舒适也是聞所未聞,或許比之真絲衣物也不逞多讓,其價格也定然不低。
還有那些鏡子,玻璃杯,吃飯用的不鏽鋼飯盒······在康拉德眼裏,這個表面上非常簡陋的營地簡直就是用黃金堆成的!
不過他所享受的這一切不是沒有代價的,對方也明顯不是把他抓來當大爺供着。
每日,天不亮就被趕下床,被強制洗臉刷牙吃早餐,接着被趕到空地上接受語言學習,就這麽一直學到天黑,期間什麽都不能多幹。偶爾走了一次神,那個戴着一副和那群老學究的眼鏡大爲不同的眼鏡青年就會一教棍抽他臉上。過了幾天,他把漢語拼音四個聲調學會了,對方就開始教他更難的。結果就是,十多天下來,他磕磕巴巴地也勉強能聽懂穿越衆之間一些日常交流用語了。
他們就開始審問他了。
“你的名字。”
“康,康拉德·沃爾夫岡。”
這是他第一次用漢語說出自己的名字,是穿越衆根據他的名字由羅伊斯語發音做出的音譯,很生澀。
“年齡。”
這次他費了好長時間的去回憶這個詞,還有穿越衆在一旁做出提示,他才做出應答。
“今年,呃,三十一歲。”
“職業。”
他懵了。這個詞康拉德依稀記得學過,可就是怎麽都想不起來。這十幾天來的強制填鴨式教育實在是讓這個更擅長于提刀砍人,而非做個語言學家的傭兵腦子有些過載。
“你的職業。”
對方再說了一遍,康拉德能聽懂‘你的’是什麽意思,但怎麽也想不起職業這個詞是什麽意思,隻能僵在那絞盡腦汁搜索腦内有關于‘zhiye’這個發音的信息。
“你确定你教過他這個詞?”擱下筆,張生望向肖白圖。“肯定教過,本來就是爲了從他這掏出話來,這種關鍵詞語我怎麽可能疏漏。”肖某人信誓旦旦到。
于是張生又盡量放慢語速重複了一次:“職業。”
“我,我不知道。”康拉德這次終于想起來了,卻露出一副快要哭的表情:“我的職業,我的職業——”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職業該怎麽用漢語說——士兵,軍隊這一類的詞語肖白圖壓根就沒教他。
張生等得有點不耐煩,敲了敲桌子:“跳過。”
康拉德這才長出一口氣。
張生又問了一些問題,等發現需要了解的問題已經超過康拉德目前的漢語詞彙儲量的時候,他果斷中止了這次審問。
穿越衆的路,還有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