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多久沒有看到過步叔要離如此的神采,也許隻有在他們剛剛相識、相知的那一刻她才見到過。
世家是一個奇怪的組織,所有人都知道世家是一個規矩森嚴的組織,在這個組織之内的人由不得自己做主,一切都是以家族的利益爲上,不論是男女,他們既想在這個組織裏生存,又不想呆在這個組織。
他們享有着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吃穿住行,有着最好的資本,用來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但是唯獨婚姻不受他們控制,他們的出生,從一開始就決定了婚姻不過是世家之間利益的結合。
爲了家族的發展,他們必須和自己不喜歡的男女生活一輩子,而且這個關系靠着雙方的家族維持,隻要一方的家族不衰落,那麽他們的婚姻将永遠持續下去。
但是這一切都在步叔要離身上失效了,當初步叔家族和萊恩家族爲了發展,并結締最牢固的同盟關系,雙方都堅持要将步叔要離與萊恩家族的長女結合在一起。
而這遭到了步叔要離的反抗,哪怕是面對十年的囚禁也不能改變步叔要離的心意,他一心的愛着朱菱,朱菱也一心的愛着他,他們長達十年之久的愛情長跑感動了所有人,直到那時,人們才知道,世界上有這麽一種人,愛情價比自由更高。
長期的堅持抗争終于赢得了戰果,沒有人再反對步叔要離和朱菱,哪怕是萊恩家族的長女也自歎不如。
而這麽多年來,雙方永不相見的苦澀從沒有打垮步叔要離,但是直到那件事的發生。
他們夫妻将自己唯一的兒子弄丢,那是他們今生唯一的結晶,朱菱無法再生育,直到那時,步叔要離的臉上再難以出現笑容。
才四十多歲的他已是雙鬓染白,而此刻,朱菱再次在步叔要離的身上發現了那久遠時的神采,仿佛他又回到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勢要打碎一切被人施加在自己身上枷鎖的那個步叔要離。
然而下一刻,朱菱回味着步叔要離的話,突然,她的手一停,臉色一僵,顫抖的說道:“阿離你說什麽皇兒你在說什麽”
步叔要離一下轉過身來,一把将朱菱摟在懷裏,深情的說道:“阿菱,你沒有聽錯,我這次在地球找到了我們失蹤多年的孩兒,步叔紀暝,他長大了,長得比我還要高大,健康,我們的好孩兒,他長大了”
步叔要離的話一遍遍的在朱菱的耳邊重複着,敲擊着朱菱心中深處那一抹陰暗。
那是對孩子的愧疚,對丈夫的愧疚,對自己的憤怒,爲何自己的身體會是一個得了絕症的身體,唯一的一次生育機會卻浪費掉,将自己的親身骨肉弄丢。
一個男孩對于一個世家來說是絕對的根本,如果沒有男孩,那麽這一個世家就是缺去了嫡系傳承。
如果步叔家族這一代不是步叔要離這一位強勢無比的家主,恐怕早就有無數人反對步叔要離取朱菱了。
而這一切來自内外的壓力全部被步叔要離承擔,他内壓服各支系族人,對外強硬面對一切指責朱菱的勢力,這麽多年他們夫妻都艱苦的支持過來了,她痛恨自己的無能,她所能做的就是更加的愛步叔要離,爲他穩固後方,支持着他戰勝一個又一個的敵人,帶領着步叔家族一步一步的更加強盛。
然而,就在此刻,眼前這個男人竟然告訴自己,他找到了兒子,他們共同的兒子。
朱菱控制不住,一下放聲哭了起來,多少年的思量,多少年的期盼,多少年的自責,在這一刻都化作了委屈,朱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放聲的哭了出來。
步叔要離緊緊的抱着朱菱,感受着她的發洩,感受着她所承受的痛苦,此時無言勝過一切。
許久之後,朱菱哭聲漸小,嗚咽着問道:“阿離,你怎麽不把他帶回來難道他在恨我們是了,我們當年将他留在了大街上,這些年他一定過的很苦,一定心中有所怨恨,不肯跟你回來對嗎我去,我親自去接他回來,是我們對不起他”
感受着懷着朱菱的漸漸平靜,多年的堅強僞裝撕下,流露出的是至純的骨肉親情。
“不是,阿菱,你聽我說,我們現在還不能接他回來”
“爲什麽你難道還想他在外面受罪嗎”朱菱怒聲道。
步叔要離苦笑一聲,道:“阿菱,你想到哪裏去了,你也不想想,我是那樣的人嗎隻是現在時機未到,他還不能回來,你想想萊恩家族,想想我們步叔家族那些旁支這些年爲了抓住那一絲的機會,千方百計的讨好我,紀暝皇兒的回歸,将會被所有人視爲眼中釘,不拔除不快”
“啊”朱菱不禁啞然出聲。
她不是傻子,這些年幫着步叔要離處理了很多事物,政治頭腦可一點都不低,隻是被情感所影響了而已。
萊恩家族爲何會全力的支持步叔家族,聯合全彩虹星域大區的家族,建立青陽帝國,其根本原因就是步叔要離答應百年之後,皇位将由萊恩家族繼承。
萊恩家族也是實力不夠,甚至連步叔家族都比不上,才出此下策,選擇支持步叔家族,而且步叔要離無子乃是事實,一個隻有女兒的族長是無法讓嫡系傳承下去的,所有萊恩家族才選擇成爲步叔家族的一把尖刀,合則兩利。
而現在,雙方的合作已然産生結果,步叔家族的族長成爲皇帝,萊恩家族的族長成爲皇太弟,兩大家族的人遍布青陽帝國各個階層,勢力比以前強大的數百,數萬倍都不止。
但是那前提是步叔要離沒有兒子。
不僅是萊恩家族,還有步叔家族本族,朱菱知道好多旁系的人甚至都不顧血緣的關系,千方百計的在步叔要離面前表現自己的子嗣,不過是想取得公主,然後繼承皇位,很多旁系甚至私下裏找步叔要離,聯絡徹底鏟除萊恩家族,而萊恩家族同樣是對步叔家族防備之心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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