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灣原本是乖巧的站在廚房門口看着奶奶做飯然後時不時的應和和奶奶聊天兒,她還是十分怕火的,因爲竈坑裏柴火燒的正旺,唐小灣也就不敢靠近,隻得停在門口兒了。
這會子是聽到了林入畫的聲音,哪裏敢怠慢,連忙示意了奶奶然後就起身去裏屋找林入畫去了。
乖巧的唐小灣和嚣張的張嘯不一樣,她對林入畫和李大川是十分恭敬的,也可以說是害怕。
不知道過了多久,奶奶也被林入畫請進裏屋了,她們娘們兒三個在那屋不知道唠得了什麽唠的這麽歡心,時不時還傳出奶奶蒼老的笑聲。
聽到奶奶的笑,我的内心突然動容了,就像一座冰山慢慢的融化開來,這麽久來的壓抑也突破瓦解了許多。
這也是這麽久了以來,經曆了這麽的事兒以後我第一次聽到奶奶這般的發自肺腑的笑聲了。
我們三個大老爺們一頭霧水的坐在這兒大眼瞪小眼的搞不清楚狀況。
“喂!”最先沉不住的氣的是李大川了,他沖着裏屋大喊:“說什麽呢那麽高興也說給我們聽聽呗!”
“诶呦,來了來了,呵呵。”最先進屋的竟然是奶奶,她拖着一雙顫顫的小腳走進了。
“看你們娘兒三個笑的太樂呵了,是不是也給我們講講到底什麽事能這麽高興。”李大川嘟囔着,俨然一幅林入畫有事兒瞞了他的樣子。
“是這樣的。”林入畫也笑着牽着唐小灣的手走了進來。
我注意到唐小灣自打在我視線範圍内了就一直低着頭,我約莫着這事兒一定和張嘯脫不開幹系了。
“因爲最近的發生事情一直壓抑着咱們大家夥兒,又趕上張嘯要進後山這件事也挺危險的,我尋思着讓張嘯娶了咱們小灣,給咱們沖沖晦氣,也是給張嘯進山之前栓個繩兒,有了媳婦他就有牽挂了,就算發生危險他也會爲了自己家的娘子拼了命的回來的。”林入畫一臉的笑容笑的張嘯是漲紅了臉。
“是啊,林家丫頭剛才尋思着問問小灣的意思,這唐丫頭還臊起來臉來了,三等兩等才點頭,整的我這個老婆子都跟着着急了。”奶奶笑的臉上都樂開了花,畢竟唐小灣這麽天天陪着奶奶,更何況她又這麽懂事乖巧,奶奶也自然是把她當作自己的親孫女了,這會比張羅我的婚事那會兒子還勤快。
張嘯更不必提了,雖然是極力在遮掩着自己内心的喜悅之情,但是在我視力所及之處哪有能逃得過我的法眼的,我真真兒的看得張嘯的手都在顫抖着。
“诶呀我去,這是好事兒啊!”李大川兩隻大手一搓,嘿嘿的樂着:“可以啊你個死鬼,啥都沒幹呢就這麽便宜你撿了個大姑娘。”
看着這屋子裏的每個人的笑臉,感受着這片戰亂之中難得的祥和氣氛,我突然感覺到釋放了,幾個月來的煩躁和壓抑都一掃而光了,身體也輕盈了許多,我大大的抻了個懶腰,趕忙也加入到這歡喜的氣氛中來。
因爲時間很緊,所以婚禮就定在了當天的午夜,十一點是鬼氣盛旺,也正是鬼門大開的時候。
林入畫說别人家嫁姑娘都是喜客衆來,我們家也是往外嫁姑娘,也不能太冷清了。
“可是村裏現在哪還有人樂意跟我們家湊活事兒,誰不是躲得遠遠的巴不得我們家趁早死光了才好。”我聽了林入畫要請賓客的觀點搖着頭反駁道。
“誰要請人了,這可不是活人的婚禮,你都别說有沒有鄉親還願意親近你們趙家,就是聽了咱家這對兒要成親的新人是鬼,人家都得躲得遠遠了,指不定還得戳着你的脊梁骨說你養小鬼要害人呢!”李大川在一旁翻了個白眼兒給我,一副我不理解林入畫的意思的表情:“我說你小子這頓悟力真是太差了。”
“好了,這大喜的日子裏别說那些難聽的話了,我自有我的安排,”看到李大川又開始拿話碴子擠兌我,林入畫趕忙出來打了個圓場,接下來又說:“長生,你現在就去唐小灣的家裏,把唐小灣的父母請過來,我想小灣也希望自己的爹娘能看着自己出嫁,同樣的,小灣的爹娘也一定想小灣,但是,”林入畫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
“我知道,我會跟他們先說明白的,不會讓他們受了驚吓的。”
“大川,你去鄉親們家的挨家挨戶的讨要香燭和紙錢,記得紙錢要打上錢印的,然後告訴他們晚上千萬别出門尤其十一點以後,不管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好奇,也不要出來。”林入畫說到最後還不忘記叮囑幾遍。
“得嘞,李大爺我立刻就去辦。”李大川說完擡起屁股就往門外走去。
看着這婚禮被林入畫布置的有闆有眼的,張嘯此刻也是認定了林入畫不是在拿謊話诓騙他了,喜悅之情溢于言表,起身就想去拉唐小灣的手,卻被林入畫擡手一個氣浪給打了回來。
“你!你幹啥!”張嘯被這氣浪打了個踉跄,生生折返回來幾步。
“诶呦,不好意思了啊,成親前有規矩,新郎新娘不能摸手,好啦好啦,我們小灣也要去準備一下了,新嫁娘就是要漂漂亮亮的過門。”林入畫笑着牽起唐小灣的手,然後扶着奶奶往裏屋去了。
雖然剛才沒有碰到唐小灣,但是張嘯也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了,畢竟曾經也是個幹大事業的人,這會子也不急于一時了。
“诶,小子,咱倆認識這麽久了你說我有啥事兒求過你沒有?”張嘯看着我,滿臉的虔誠。
“你可拉倒吧,你求我的事兒還少啊?”我沒好脾氣的瞪了他一眼:“要不我給你細數數?你看啊,從我第一次誤打誤撞施舍給你一沓子紙錢開始,你就舔着個大厚臉皮大半夜追我家裏來要我再給你……”
“得得得得!你說你,算得這麽細緻幹啥。”
“我不算細點你怎麽能認清你自己有多不要臉?”我依舊沒好臉色的擠兌他,心裏卻暗自爽快,我終于知道爲什麽李大川那麽愛拿話碴子擠兌我了,這種感覺真是太爽快了。
“行行行,就算我之前很不要臉,那也不差這一件事兒了,你幫我辦了行不行,你看我明天進後山好歹也是給你家辦事兒是不是。”他依舊是軟着性子求我。
能讓這麽嚣張跋扈的張嘯都這麽低聲下氣了,我也不能再端着了,畢竟張嘯确實也是拿我錢财但也替我消災了。
但我臉上依舊一臉的不耐煩和嫌棄:“好了好了,你說吧說吧,說完了我還得去老唐叔家接小灣姐的爹娘呢!”
“嘿嘿,我要說的就是這事兒,能不能給我美言幾句,這畢竟是我未來的老丈人丈母娘是不是,二老要是問關于我的情況,你能不能……”
“你想的還真挺多的。”我有點憋不住想笑,這張嘯平日裏一項不放任何人放在眼裏的模樣,就連林入畫和李大川都沒有怕過,現在反倒緊張起唐小灣的爹娘了,“你放心吧,就憑你個死鬼的身份,人家爹媽都得給你磕頭讓你保佑他倆歲歲平安。”
聽我這麽說以後,張嘯似乎是理解了,然後催促我趕緊給他準備件好衣裳燒給他。
就這麽磨磨蹭蹭裏外裏的打扮了張嘯一番以後,已經是八點多了。
直到現在我也沒看見林入畫和唐小灣從裏屋裏走出來過,不過倒是時不時能傳來奶奶和林入畫唠嗑的聲音。
趕到老唐叔家的時候,老唐叔家的院子燈都熄了,從大門兒這邊往裏瞅,能看見老唐叔和老唐嬸子坐在窗前,屋裏隻剩下一盞昏暗的燈泡在支撐着。
我想,他們一定是很想念自己的女兒的吧。
“老唐叔——”我在大門口抻着嗓子喊了一聲。
如果換做是以前,我會推門就進院兒的,畢竟在農村這鄉裏街坊的沒那麽多講究,而且這農村人也熱情好客,隻要是沒睡下,任憑是誰來了都能燒上一壺水把家常唠到後半夜。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知道自己在鄉裏已經成爲一個晦氣的東西,我怕我自己成爲不速之客再給人家老兩口子添堵。
“誰啊——”屋裏很快傳來了老唐叔渾厚的回複聲。
“是我,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