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服終于趕在結婚前送到了。一套大紅色的秀禾服,金絲紋絡,富貴的牡丹刺繡,翻領高立,層袖優雅,高腰收攏,胸前懸精緻前挂,長裙入腰,微褶四開,半掩腳底正紅繡花小鞋。額梳精巧,紅色琉璃點綴,黃金镂空富貴牡丹花,對簪步搖一字排開,流蘇懸挂琉璃花,耳夾三寸長有餘,隻爲襯托芳華。這些都是姑娘最愛的花。
喜歡嗎?季涼從背後把默然納入懷裏,想問她卻沒有說出口。默然看着床上的季禾服,眼眶微濕,這些都是她曾經的一個夢,她從沒想過也有美夢成真的時候,她竟然也有穿上新娘服的機會。身後的這個男人,明明是披着優雅的外表掩飾内心冷漠的人,他該是不解風情,不懂浪漫的,可他卻一次次放下防備,一次次給她驚喜,給她喜歡的浪漫。把她性格研究得比自己還透徹,這個男人,她真的隻是喜歡嗎?
“穿上試一試?”季涼拉着姑娘走到床邊,将嫁衣托起。
“不要。”默然嘴角噙笑搖頭,指腹摩擦着嫁衣上面的繡花紋絡,心裏酸酸的,“嫁衣我隻想穿一次。”隻爲你穿這一次,無論未來如何,從此就再也不穿。
“不試也可以,你的尺碼我比你還清楚。”季涼放下嫁衣,直接翻身睡在床上。姑娘被他拉得措手不及,撞在他的懷裏。
“大流氓,你怎麽知道?”姑娘趴在季涼的身上,支着下巴瞪季涼。小小的胳膊肘支在季涼的胸膛上,不痛,但有些麻酥酥的癢。這姑娘果然什麽都不懂,不經意間就勾起男人的“興趣”,偏偏還動不得她。
“趁你睡着了量的。”他可不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人,所以指望他一眼就能看穿女人的尺碼,還真是奢望的。不過,他也知道,姑娘估計就是喜歡他這句話。
果然,姑娘眼睛轉了轉,趴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看在你老實交代的份上,原諒你了。”然後,姑娘就不理季涼了,自己一個人翻弄着嫁衣,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現實中的季禾服。
“這個?”默然手裏拿着的是一個戲水鴛鴦紅色荷包,她看着荷包發愣。
“壓裙角的。”季涼故意扭曲默然的意思。
“不是。”默然氣哼哼地瞪他,摩擦着荷包上的兩面繡字,一面是“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重要的是另一面的“默既入我心,攜手共黃昏”,黃昏?默然知道這是季涼在一人巷說的黃泉路的意思。翻了翻嫁衣,裏面也秀了這些字,“你定做的?”肯定不是旗艦店裏直接買的。
“一針一線隻爲你。”這就是他這麽久做的事,從未接觸過服裝設計,這個陌生的領域是他第一次涉足,隻爲了給他的姑娘一件獨屬于她的嫁衣。
“季涼……”默然喃喃地叫了季涼一聲,就沒了下文,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觸動到她心底最深的軟刺,可是默然也知道,季涼需要的從來不是她的感動。
“傻瓜。”一說就信,雖然季涼也沒有說謊。季涼摸着姑娘的眉間,有些寬,思想單純容易騙,娶回家一定要看好了。姑娘的眉毛也很稀疏色淺,冷漠的表現。就這樣一個冷漠的小姑娘,抓住了他的心。
“我不傻!”姑娘揪着季涼胸前的衣服,她一直知道季涼對她的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她還是怕,害怕已經成爲她十幾年的習慣了,一時她也改變不了。
“不傻不傻。”季涼把姑娘攬在懷裏,下巴蹭了蹭姑娘毛絨絨的發頂,“明天我們去民政局好不好?”
“爲什麽不是結婚那天?”原諒姑娘,她一直認爲結婚和領證是在一天的,一回生二回……就沒有二回了。
“再多的紀念日我都能記住的,你放心。”季涼怕姑娘又鬧别扭,又解釋了一下,“而且結婚那天很忙,我們還有時間領證嗎?”
“好吧。”姑娘很理解的同意了,其實姑娘隻是平時愛鬧小性子,真正大事的時候,她還是習慣性地聽從季涼的安排,她骨子裏還是中國的傳統小女人。
姑娘趴在季涼的身上,掰着季涼的手指在玩,額?好像忘記了一件事,默然猛地擡頭,一下子撞到了季涼的下巴上,結果季涼還沒說什麽,姑娘就眼睛泛淚地委屈了。季涼很無奈地給默然揉一揉吹一吹,真是笨蛋,孩子氣十足。半天,姑娘緩過來,才委屈地和季涼說,“我們好像又忘記了買婚戒。”都怪她一開始說不要父母幫忙,他們倆全權負責,結果老是忘東忘西,婚紗照忘記,季涼記得,這一次婚戒又忘記了,後天就是九月九了。
“我準備好了。”光是婚戒,他都準備了幾個月,比嫁衣還費心思。
“又偷摸我的手。”姑娘抿了抿嘴,故意表現得氣鼓鼓的,“戒指都沒讓我看過!”萬一不喜歡呢,萬一不合适呢。
“放心,肯定比嫁衣更合你的心意。”他研究了姑娘那麽久,怎麽會還沒摸清姑娘的喜好。而且,這個戒指他可是反複修改,幾個月都在忙,怎麽會還不合姑娘心意。
姑娘也不急,又趴在季涼身上玩他的手指,她能清晰地聽到季涼胸膛裏的心跳,一下一下,仿佛和她心髒的跳動同步了。
第二天,季涼拖着難得害羞的姑娘,終于到了民政局。起得太早,趕上了民政局今天的第一對。姑娘很認真,比高考的時候都要認真,高考她都隻檢查一遍呢,結婚協議她卻反反複複看了四五遍,生怕漏看了一點,最後才提筆簽字。季涼在旁邊提着一顆心,真怕姑娘突然反悔了。熱乎乎的結婚證一拿到手,季涼看了一眼照片上姑娘傻乎乎的笑臉,直接把兩本結婚證都收到口袋裏,姑娘這麽大條的神經,保不齊她就弄丢了。
又拖着姑娘走出民政局,看着莊嚴肅穆的門牌,季涼直接把姑娘拖到懷裏,“這會是唯一一次來民政局,好好看看,我們再也不來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所以沒有離婚更沒有再婚。
姑娘聽着季涼别扭的告白,咧嘴一笑,她也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