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知道自己“改邪歸正”,應該都打心底裏歡喜吧!老李一邊抽煙,一邊尋思着。
猶豫了一會兒,他翻開通訊錄,撥出了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電話号碼。
“喂,書生嗎?”電話一端,傳來慈母有些顫抖的聲音,興許,她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會打電話回去。
“媽,您和爸身體都好嗎?”李書生心裏一陣揪心,他甚至有點後悔打這個電話,因爲聽着母親的蒼老聲音,他眼前浮現了母親兩鬓花白的樣子,那一雙爲了操持這個家而日漸消瘦的松柏樹幹般粗糙的手,依稀在夢裏一次次撫着自己的頭,渾濁的雙眼裏總是充滿期待。
母親待确定是自己的兒子,略帶有幾分驚喜地說:“沒事,我和你爸呀,老毛病,你爸的腰椎病時有疼痛,我那雙手有時也麻木,很久都動不了。吃點藥,沒多大的事!書生,你過得好嗎?”
李書生的心更是錐心的痛,父親早幾年就患上腰椎間盤突出,母親總是雙手麻木,或者雙腳麻木,李書生非常清楚,這一切都是父母辛勞的代價。
這個家庭,父母靠着雙手維持,供李書生和他的妹妹讀完大學,對于父母,他們是無比偉大的。
在那樣的大山深處,李書生和他妹妹能夠走出來,全靠他父母的血汗拼搏,如今他是大學畢業了,他的妹妹也快畢業了。
“媽,你和爸多注意身體,那些重活做不了,就别做了!”李書生也不知該說些什麽,隻好關切地說了一句。
“你告訴那敗家兒,我老李頭沒有他這樣敗壞家風的爛仔!”電話一端,老李頭咆哮着吼了起來,李書生聽得真切,父親這一句話,猶如一把雪亮的刀子刺進他的心髒,痛,卻是麻木!
“你爸呀,又發脾氣了,書生,算媽求你了,你别在混下去了,我和你爸都年紀大了,就想看着你成人,你這樣混下去何時是個頭啊……”母親語重心長地說。
李書生打斷母親的話,眼睛裏濕潤了,“媽,我當老師了,教語文,有一群活潑可愛的學生!”
“啊?真的呀?”母親驚喜不小,連忙對老李頭喊道,“老李頭,書生說他當老師了,教語文,我就說咱們兒子有出息,總算是爲我們老李家争一口氣了!”
“你個老婆子,别瞎聽他胡說八道,他要能當老師,我名字倒過來寫,牆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我們是别指望這敗家子,當沒有這個兒子……咳咳咳……”老李頭一陣咳嗽,言語之犀利,令李書生更是刺心地痛。
“你個老李頭,瞎說什麽,書生是我們的骨肉,他是什麽性格我們還不知道麽?浪子回頭,金不換,他現在當上老師了,也算是給了我們一點安慰,你還說什麽冷言冷語的!”母親與父親争吵了幾句,繼續對李書生說,“書生,當老師好,等工作穩定了,趕緊找一個媳婦兒,我和你爸都老了,再過幾年,我們抱孫子都沒力氣了……”
李書生心裏很矛盾,這些年違背父母的意願,混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父親嘴裏的“爛仔”,終究是傷害了父母的心。以前每一次打電話,母親總是唠叨着,盡早找一個對象結婚。他聽母親的絮叨,都聽得耳朵起繭了,時隔那麽久,一通電話,母親又是終身大事,他急忙打斷母親的話,“媽,終身大事豈非兒戲,我需要慎重考慮,我有自己的計劃。”
“每次你都說慎重考慮,有自己的計劃,你都考慮了那麽多年,計劃了那麽多年了!城裏的姑娘那麽多,你總不能瞧不上一個吧?要不然你就回家裏來,讓村裏的王婆做作媒,給你相一個。”母親可不依不饒地說。
李書生很是無語,無論如何,我李書生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這終身大事當然自己去選擇,“媽,您就别操心了,你和爸在家裏多注意身體,我知道該怎麽做的。”
“書生,你不是每年都十八歲了,逃避是解決不了的,人總要學着有責任,尤其是男人,更要有擔當。媽是啰嗦,但都是爲你好。”母親又是一番絮叨。
李書生隻好應承道:“媽,我知道了,先這樣吧,我準備去給學生上課了。”
“好好……我兒子有出息了,都當老師了。”母親知道李書生沒有繼續當混混,這一點比什麽都好,作爲父母,哪一個不希望自己的兒女過得好,兒行千裏母擔憂。
孟郊的《遊子吟》說得好,“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欲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晖。”
這首簡短的詩章,诠釋了天下父母的恩比天高,李書生心中異常的沉重,或許,這些年以來的渾渾噩噩,讓父母傷透了心。
曾幾何時,自己是父母的驕傲,是大山村裏走出來的第一個大學生,那時候,父母爲他感到驕傲,感到自豪。逢人便道自己兒子有出息,很多人也羨慕老李頭總算是有了希望,以後兒子大學畢業了,就可以享清福了。
誰知,李書生畢業之後,非但沒有找到一份稱心如意的工作,反而成了混混,用農村的話叫“爛仔”。終于李書生的渾渾噩噩傳到了村裏,那可是一顆炸彈一樣,晴天霹靂轟炸在了老李家的上空。而村裏也開始數落着李書生,各種惡毒的話都傳出來,說李書生這些年書白讀了,是蛀蟲,是吸血鬼,坑害了他的老父老母。
流言蜚語,總是如同洪水猛獸,李書生自有心中乾坤,哪管那些膚淺的評頭論足。他甚至幻想着,有一天自己成爲道上的杠把子,黑-道上的老大,他一定會風風光光地回去,把父母接進城裏,跟他一起住在深市。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