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這樣,我還是同他一起,狠狠的跌落到了地上,還好戊戌的手墊在了我的背後,要不然,我的脊梁骨絕對會碎掉。
裝什麽好人。
我把他推開,隻覺得身下的地跟堅冰一樣,源源不斷的往我的身體裏輸送冷氣,看來,就算是今天沒摔死,之後也會冷死。
我不知道這是第幾層地獄,反正地面和人間是一樣的,隻是不是細散的泥土構成的,而像是由一整塊泥闆構成的,是不可分割的,且堅硬的如同石頭,仿佛摔個跟頭都能頭破血流。
戊戌坐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一點也不慌亂的拍着身上的泥土,四周是混沌的黑,還好我的眼睛在黑暗的環境中也能使用,否則,我可能會被自己給吓死。
“你覺得是你把我拉下來的麽?”
我聞言,立刻擡眼瞧他,我實在不想跟他說話,可他都這麽說了,我多少也要回答他一點。
我挑起眼睛看他,不屑的說:“不然呢?你可别告訴我是你自己跳下來的。”
他聳聳肩,十指交叉,不以爲然的說:“我也覺得奇怪,我本該殺了你的。”
“那我還真謝謝你了。”我撇過頭,就差吐他一口口水,反正我們兩個都死了,都是個亡魂,我沒必要再顧忌些什麽。
可是不是說,以這樣的方式進入地府的僵屍,會經受無限的輪回之苦麽。
鬼戒隻對僵屍有效,我的屬性,可想而知。
“不用謝。”他淡淡的說道,臉皮厚的就像豬皮“既然你這麽想讓我跟你一起下地獄,那麽我就來玩幾天。”
“呵,玩幾天?隻怕你這次有去無回。”
“你就不求求我?或許到時候我會帶你一起走。”
“我跟你走做什麽?”我話一出口,就委屈的想哭,我憋着想哭的沖動,嗓子眼幹澀的發疼“我難道還要再死一次嗎,我難道要眼睜睜看着我的孩子被你殺死嗎?我難道要祝福你跟姜素娥幸福美滿嗎!”
“真愛哭。”
我愛哭?對,我他媽真愛哭!
我用力的把眼淚擦去,擦的眼角處火辣辣的疼,我說:“我從前不愛哭,所以老天爺要逗我,讓我遇見了一個男人,因爲這個男人,我不知道流了多少次眼淚,當我自以爲我的眼睛終于會放晴的時候,你知道他做了什麽嗎?他親手……剜掉了我的眼睛。”
“這個男人很聰明對不對?他懂得什麽叫做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看到我爲他流一滴眼淚了。”
他聞言,沉思了一會兒,半晌,才帶着探究的語氣對我說道:“你真是滿嘴胡話,我什麽時候剜你的眼睛了?”
“誰告訴你那個男人是你了?你裝不下去了吧。”我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狠狠的砸向他,然而,卻被他輕易的躲開。
我見狀,氣得緊緊攥起手掌,氣得牙癢癢,真的是太可恨了,一點也不解氣,反讓我更加生氣。
“你看我的眼神這麽惡狠狠,我不傻。”
“對,你不傻,我才是個大傻逼,行了吧?!”
我說完這句話以後,就轉身走了,我也不知道我要走去哪,四周沒有一點的參照物,就像站在極點一般,沒有方向。
“去哪?”他在身後不冷不淡的問道。
“你管我!”
“我可以不管你,隻是你這樣走下去會累死,倒不如讓我殺了你。”
“你真可笑,我已經死了,再死一次又有什麽關系。”
“你不要你的……什麽頌頌了。”
我聞言,猛地詫住了腳步,兩隻腿像是紮進了這堅硬的泥土裏。
“你說什麽?我的頌頌?”
“不是你的難道是我的嗎。”他的語氣帶着嘲諷。
我聞言,氣的渾身冒着冷氣,也對,他隻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播種機,他會忘記這個孩子,可我不會忘記。
我怔住了一會,猛地轉過了身,朝着戊戌跑了過去,伸出一條腿準備踹向他。
他絲毫不閃躲,卻在我的腳快要落在他身上的時候抓住了我的腳腕,用力一抽,差點讓我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他就這麽保持着這個動作,面無表情,如果我可以殺了他的話,早在我們一起掉下來的時候,我就會殺了他。
我不會因爲他的背叛而天天處在悲戚裏,他可以滾,但是如果他敢動我孩子一根毫毛,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他不好過。
“戊戌,你難道連這句話也忘記了嗎?如果有一天你欺騙了我,我會追你到天涯海角,然後殺了你。”
“隻怕你沒這個本事。”
從我第一聲叫他戊戌的時候,他就沒有露出奇怪的神色,也就是說,他記得戊戌,姜素娥這幾個字,卻唯獨忘了宋瑤這兩個字。
“那你現在就殺了我,以絕後患。”
“你不是說自己已經死了?”
我聞聲,無言以對,于是皺着眉頭,使勁往外抽我的腳,結果他突然松了手,我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仿佛碎成了八瓣。
我的眼睛酸酸的,委屈的想要流淚,但我怎麽會連這點在他面前不落淚的自尊心都沒有?
我怒視着他,将眼睛睜的很大,希望眼睛裏面的水汽能快點的被蒸發掉。
“對,我忘了,你已經殺了我,我也已經死了。”
他親口告訴過我,以這樣的方式死去的僵屍,會經曆無數遍的輪回之苦,或許一會兒便有小鬼來抓我,我将進入輪回道。
“如果你可以活着回去,回去之後還要傷害我的孩子,那我即便是做隻孤魂野鬼,也要追你到天涯海角,再殺了你!”
“你已自身難保。”他一語道破本質。
我凝視着他,透過混沌的空氣,偶爾有黃色的紙錢從他的眼前,身邊飛過,短暫的遮擋住了我的視線。
我的心都麻木了,疼的麻木了,我不能再去細細的回顧每一件事,要不然我一定會痛得大哭出來,我說過,我再也不會爲他流一滴眼淚,爲他流眼淚純屬就是浪費!
我從地上站了起來,屁股上沾的土我連拍都沒拍,四周茫茫一片,我渺小的就像一粒沙子,站在黑暗的口中,也許一不小心,我就會走進它的食道,被它消化。
“我知道,你壓根沒有心。”
我的耳朵貼在他的胸口時,從未聽到過心跳。
他的心,就和他的壽命一樣死在了千年以前,所以在上面留下烙印的,是姜素娥,而不是我。
……
我剛站定,就看到遠方飄來了兩個白色的鬼影,長着一張人臉,卻早已沒有屬于人類該有的神态,死氣,呆闆,活脫脫一個沒有塑好的白石膏像。
他們腳尖不着地,用飄着過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其中一個手裏拿着鈴铛,走幾步就朝我跟戊戌晃蕩兩下,戊戌沒有張口,可聲音卻傳遞到了我的耳邊:“裝作沒有意識,跟着他們走。”
我正想說聲憑什麽,可是兩片嘴唇卻像被膠黏住了,怎麽也張不開。
一定是戊戌的幹的,我想扭頭瞪他卻連頭也扭不過去,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遠處的兩個鬼頭一步步的向我們靠近。
那鈴铛離我越來越近,輕輕的一搖,我就開始頭昏腦漲,看來不用裝作沒意識,很快我就會在這鈴铛的作用下,真正的失去意識。
戊戌好像在我的腦袋裏吼了一聲,叫我清醒點,我立馬把眼睛睜的大大的,生怕閉上,可随着鈴铛的距離慢慢靠近,鈴聲慢慢的變大,我的眼睛開始漸漸地失去焦距,出現了一整片的白光。
我聽到其中的一個說:“這兩個人送去哪裏?”
“屠屍城。”
“啊?不是……”
“閻王不會任着閻女亂來了,這次下了死命令。”
……
我暈暈乎乎的跟他們走了這麽一段距離之後,便徹底的失去了意識,兩條腿好似踩在了棉花裏,軟軟的使不上力氣,猶如兩根軟泥。
屠屍城是個什麽地方,按理說我應該是被投進轉世河啊……
不知道到這樣混混沌沌的過了多久,我被一股奇異的味道給吸引,回到了現實,我睜開迷蒙的眼,入眼的是戊戌那張放大的臉,我渾身一凜,忙往後躲,在移動的一瞬間,我感受到了手腕還有腳腕上的束縛力,低頭一看,隻見我的四肢皆被捆綁上了粗黑的大鐵鏈。
看向戊戌,發現他也是同樣的狀況,而且他手上的鬼戒也不見了,大概是被他藏了起來。
我環顧他的四周,想要找到那味道的來源,
隻見地上躺着一個被開膛破肚了的死老鼠,它的嘴巴異常的尖,比有毒的水老鼠的嘴還要尖上許多,長得有點像變異了。
它小小的心髒,已經被戊戌用指腹捏成了一灘血,那奇異的味道就是從這散發出來的,并不是正常血液的味道。
我見狀,差點惡心的嘔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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