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莊!
難道說,當日我跟爺爺去山上給奶奶燒紙時,碰見了拿着一束滿天星的隐夜,他所祭拜的那座枯墳裏,埋得是冷瑤!
我心口仿佛被一塊重物壓着,壓得我喘不過來氣,我顫顫巍巍的伸手拿出了挂在脖子上的吊墜,這顆和隐夜幾乎一模一樣的牙齒,會不會就是冷瑤的?!
隐夜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信息就是在告訴我,其實冷瑤也是僵屍!
她被葬到了宋家莊,所以來世的我,也姓宋,一切就好像冥冥注定那般,都在順着軌迹發展。
那我腹中的這個孩子呢?是否也是一種安排。
我将隐夜寫的紙條疊了起來裝到了随身的口袋裏,擦了擦未幹的眼淚,準備發動車子,我踩了一下油門,車子卻紋絲不動,我疑惑的擡頭,竟發現有個人此時正擋在我的車前,殺氣騰騰的臉上挂着極其陰險的笑容。
張楚烨!
狹小的空間裏瞬間騰升出陰冷的氣息,我的腳一直不受控制的踩着油門,卻隻能聽到車輪在原地摩擦的聲音,就好像四個輪子都掉到了坑裏,隻能無力的原地轉動一般。
張楚烨呼的一下,趴在了車頭上,瞪着通紅的眼睛,張大嘴巴恐吓我。現在的情況已與白天不同,我一個人形單影隻,沒有幫手,當然大不過他。
但是我不能在表面上露怯,否則,他會對我更加的沒有忌憚。
“哎。”張楚烨歎了一口氣,說:“本來大人還可以留個全屍的,現在卻連屍體都消失的一幹二淨了。”
我死死的握着方向盤,瞪着他:“你什麽意思?”
“如果你當初沒有喚醒他,他就隻是個魂魄,他的屍首就不會因爲魂魄的離開而灰飛煙滅。”
我的心裏如同被打翻了五味瓶,宋瑤,你看看你,沒有給隐夜帶來一丁點好的東西,你就是個禍害。
“張楚烨你給我讓開,要不然我就撞死你!”
“這句威脅此刻顯得有點無知了吧,如果你能把車開出去一厘米,我張楚烨就跟你姓。”
“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跟你爺爺一個樣,沒一個好東西!”
張楚烨既然選擇來糾纏我,就一定沒有打算走,我也沒有必要想着法讨好他,隐夜對我說,他希望我能找回作爲冷瑤時的勇氣,以前的冷瑤,一定是一個勇敢決絕的女子,我應該比上輩子的我做的更出色才對。
我下了車,毫不畏懼的直視張楚烨那張暴怒的臉:“張楚烨,我知道你今天既然找到我就沒打算空手回去,還特地卑鄙等到我剩一個人的時候出現,我告訴你,我不怕你!”
“你不過抵擋住了我兩拳,就開始不知天高地厚了嗎?”他冷哼,唇邊帶着冷笑,和從前的他判若兩人,我還可笑的想,或許有天張楚烨會反思,會找回自己的初心,如今看來,我确實把人性想象的太強大。
張楚烨接着說:“當時我沒有得手,是因爲我一攻擊你,就能感到來自大人壓制我的力量,使我根本不能發揮自己,所以才會被你踢的吐血,但是現在大人已經消失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壓制住我了!哈哈哈!”
他笑得張狂,我啐了他一口,譏諷的說道:“誰說沒有?你難道把戊戌給忘了?張楚烨,無論你多們強大,你永遠隻是一個二代僵屍,而戊戌卻是初代僵屍,你輸在了起跑線上,就算他一滴血都不喝,他也可以打敗你。”
他不贊同的搖了搖的頭,伸出長指甲的手,把隐夜的車挖出了五道深深的痕迹,說不膽怯是假的,我隻能硬硬的挺着膝蓋,讓小腿不要再發抖。
“你太天真了,先天賦予的能力,早就被他慢慢的消耗完了,現在的他,隻是空有一個頭銜而已。”
他優雅的在車前踱步,帶着一個狩獵者的悠閑,此時他可能在想,何種死法才能讓我流出最少的血。
我渾身僵直的站在原地,他優雅而緩慢的動作,讓我像被扼住喉嚨一樣慢慢窒息。
突然,他扭過頭,沖我一笑說:“宋瑤,我還是念舊情的,所以給你兩個選擇,要麽現在就跟着我去醫院,把孩子取出來,要麽,就由我親自動手。”
我正準備告訴他不要廢話,要打就打,卻被不遠處的聲音給打斷了。
“還跑?吃我一鞭!”一個淩厲的女人響起,伴随着鞭子抽打到皮肉上的‘啪’聲。
“啊!”一聲慘叫傳來,張楚烨立馬渾身緊繃了起來,無瑕顧我,我本該趁這個空檔逃走,卻不知爲何無法挪動腳步,因爲我聽出了那淩厲的女聲是……沈岚顔!
張楚烨麻木的轉動着自己的目光,超遠處的牆邊看去,我也跟他往遠處看去,此時我已經完全适應了黑暗,看東西跟白天的時候沒有什麽差别。隻見一個頭發蓬亂的女人,瑟縮着抱着自己的肩膀,像逃命一般,她胳膊上被鞭子抽出來的傷口,此時正杳杳往外流着污血。
而她身後緊跟的,正是留着利落的短發,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的沈岚顔。
沈岚顔舉起鞭子準備再次往前面的那個女人甩去,隐夜‘吼——’的一聲怒吼,沖了上去,一把把沈岚顔推得像後沖撞去,眼見着她就要重重的摔在地上,這時候從拐角處突然冒出一個身影,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沈岚顔。
而這個人,便是戊戌。
爲什麽,每次我看到沈岚顔的時候,她的身邊都有戊戌,而且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或許他們隻是經過這裏,根本就不是來救我的。
我差點就跟孩子一屍兩命了,而他,卻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想到這,我心裏覺得特别不是滋味。
戊戌擡眼稍稍跟我對視了一下,神色很平靜,我有些怄氣的撇開目光,不去看他。
隔着好幾米遠,我能清晰的看到張楚烨顫抖着手扶起那個頭發糟亂的女人的臉,在看到那女人的臉的一瞬間,我立馬被惡心的反胃。因爲她的臉上長滿了膿包,有幾個破掉了,不停的往外流着黃色的膿水。
我低下頭,不想再去看,卻在低下頭的那一刻,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如果隻是一個普通的醜女人,張楚烨怎麽會這麽傷心。
那女人太臉,眼睛死死地圓睜着,整個人像是呆了一般,半宿,她才後知後覺的聲音含糊不明叫了張楚烨一聲楚烨。
我立馬反應了過來,這個滿臉膿瘡的女人,竟是光鮮貌美的杜梓霜!
她爲什麽會……變成這般模樣!
張楚烨仰天長嘯,一頭黑發立馬變得火紅,且在一瞬間長到了齊肩的長度!他的指甲還有牙齒,比先前恐吓我的時候還要長!他的眉毛烏黑,幾乎要豎立了起來,他身上的血管根根畢現,像是要挑破皮膚,先水蛇一樣在空中揮舞一般。
他怒瞪的雙眼,眼角流出兩滴濃血!
他太氣憤了,仿佛胸腔随時會被這股怒氣撐爆!
他爲什麽會變得這麽氣憤,我想起剛剛沈岚顔的舉動,在心裏得到了一個可怕的結論,難道說……杜梓霜也變成了僵屍?可是,就算她變成了僵屍,也不會如此醜陋啊,就像把癞蛤蟆的皮披在了她的臉上一樣。
“誰幹的!”張楚烨怒喝,聲線特别的粗,還帶着厚重的回音。
戊戌的手往拐角處一伸,便拉出來了一個眼圈通黑,瘦成一把幹皮男人,随意一甩就甩到張楚烨的附近。
戊戌冷哼,拍了拍手掌:“你自己制造出來的産物,當然要對你有所回報。”
張楚烨眼角滲血更加的嚴重,白皙的臉上爬出許多的血紋,他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那枯瘦如柴的身體,直接一把掏出了他已經硬化的心髒,徒手把他的撕成了碎片。
剛剛還活生生一個人,被張楚烨從心髒撕成了兩半,頓時像一個漏氣的皮球,迅速枯縮,變成一團黑氣,空氣被這團黑氣染上了焦臭的氣味,我本就胃淺,現在又懷了孩子,再也沒有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戊戌立馬像道閃電似得,趕到了我的身邊,他用手捂上了我的鼻子,輕輕的幫我捋着背,我吐完了,他就拿随身帶的手帕給我擦嘴,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用手帕,這手帕,不會是爲我準備的吧。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他做的每件小事都會在自己的心裏無限放大,變成感天動地的大事,我鼻子不由得發酸,是因爲先前的吃醋和現在他溫柔模樣的對比。
“你怎麽速度變得這麽快,恢複好了?”
“嗯。”他頓了頓,說:“沈岚顔給了我一粒血凝丹。”
我的心情仿佛坐上了過山車,特别想不講理的沖他說:沈岚顔給你什麽你就吃什麽嗎?她要是給你屎,你是不是也要吃。但話到嘴邊卻變了句,我裝作無所謂的笑了一下說:“挺好的。”
戊戌突然笑了,揉了揉我的頭發,笑得一臉柔情:“看你這傻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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