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便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盤算着這幾天搬家的事,不知不覺的就想到了隔壁的事。還好,自從上次警察來過之後,隔壁再也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
據說事情的起因是因爲隔壁的男人喜好偷窺,冷落了女人,所以女人給男人帶了綠帽子,要和男人離婚,但是男人不肯,無論怎麽挽留都挽留不住女人,所以一怒之下将女人用亂刀砍死,用斧子剁成碎肉,喂了自家的狗吃。
事情沒有到此爲止,男人的殺紅了眼,發誓要殺死所有水性楊花的浪蕩女人,他将性工作者騙至家中,用迷藥将其迷暈,然後作案,斬去其雙腿。
按理說,屍體腐爛了這麽長的時間沒理由聞不到氣味,還有行走的女屍,兇手的作案方式,都成了此案的團團疑點。
最後在将要定案之際,警方有了一個突破性的發現,推翻了之前所有的猜測,原來兇手另有其人,正是另女人出軌的男人,也就是第三者。
事情的真相其實是當時男人找上了第三者,兩個人扭打了起來,在打架的過程中第三者喪失了理智,失手殺死了男人。也就是說在女人死之前,男人就已經被第三者殺死了。
但第三者無論怎麽審判,都說他隻殺死了男人,女人的死跟他沒有半點關系,根據調查,警方也發現作案的不是同一個人,但既然兇手找到,男人女人又死無對證,所以就匆匆的結案了。
一個月間,我們這棟樓的住戶已經搬走了不少,慢慢的就演變成了兇宅,我盡量的去遺忘這件事,如今想起來,脊背都在發怵。
當日的情形還曆曆在目,那十幾具沒有腿的女屍一齊向我倒下,那場面極其壯觀,硬是讓我幾天都沒吃的下去飯。
不過,不平靜的生活似乎已經告一段落了,我改考慮的是接下來該怎麽養活自己,張楚烨已經不是之前的張楚烨,公司可能将面臨收購,我還沒有結算的工資可能也要打水漂了。
如果想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去問隐夜無疑是一個最好的辦法,可是他會告訴我嗎?
我在我的卧室門前來回的踱步,最終沒有落下拳頭去敲。
在這寂靜的夜裏,我突然感到日子漫漫長,我将沒有目标和希望的走下去。
冷瑤是誰?她爲何如此迫切的尋死。爲什麽她的聲音和我如此相似,爲什麽無緣無故的,我會聽見她的聲音?
我強迫自己再度入睡,卻再也睡不着,一直到天亮,我才微微有些睡意,睜開酸痛的雙眼,已不知現在是幾點。
剛撐開眼皮,就看見隐夜站在陽台上伸着懶腰,慵懶的陽光靜靜的流淌在他的身上,他舒适的揚起臉頰,活動自己嘎嘣作響的筋骨。
“你不要命了!”我騰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下意識的朝他大聲吼道。
他轉過臉,毫發無損!
也對,昨天戊戌都能在陽光下不受傷,更别說隐夜了。
我笑笑說:“你看你,多好,可以像平常人一樣生活在陽光下,還比平常人的要強大幾百倍。”
他沒有搭話,隻是神色淡淡的看着我的,我起身,準備開始新的一天的生活。
“宋瑤,你真的覺得這樣好麽?”
……
“眼睜睜的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離去,自己的容貌卻分毫未變,你要不停的學會去融入新的世界,無論怎樣都沒有歸屬感,即使這樣,你也覺得好嗎?”
我沉默了,他說的這些話,仿佛是真的在問我,不是詢問我的感覺,像是在試探,如果這個不死不滅的人是我,我能否承受。
他是什麽意思,是我跟他是一類人,還是……他在考慮要不要把我變成僵屍。
“可是,可是你沒辦法選擇,你現在都已經是僵屍了,爲什麽還要不認同自己,再說,都過了這麽多年了,所有的東西都會變成一種習慣。”
“不是習慣,而是牽挂。”
牽挂……這個詞,不是戊戌對我說的嗎?他說他之所以蘇醒過來,是因爲有牽挂。
隐夜坐在沙發上,手指交叉,大拇指抵在下巴上的,手肘抵在腿上,他說:“我因爲牽挂一個人,所以選擇蘇醒。”
“你說的對,我應該習慣這樣孤獨寂寞的日子,都這麽過了五百年了,什麽都沒辦法改變。”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這個我牽挂的人,我好不容西養成的習慣将被毀于一旦,我恐怕再也沒辦法重新忍受孤獨寂寞的日子。”
我想他口中那個牽挂的人一定不是我,因爲我跟他在以前根本就不認識,便問:“那你牽挂的這個人呢,她知道你嗎?如果她也牽挂你的話,你可以把她變成僵屍,這樣你們就可以生生世世的在一起,做一對令人豔羨的神仙眷侶,你也就不會覺得孤獨了。”
“她會願意嗎?”他笑笑看着我,眉宇間有一絲不易捕捉的哀傷。
我安慰他:“當然,你這麽好,說不定在你想她的時候她也在想你呢,你不要太難過了你要抱着希望,隻要有希望,一切都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的。”
“你何時看到我難過了?”他笑着反駁,搖搖頭,剩下的話都吞進了喉嚨裏,不知爲何,他滾動喉嚨的動作如此艱澀,像是哽咽了一般。
“去把你的臉洗洗。”
在他嫌棄的聲音催促下,我才醒悟過來自己沒有洗漱,立馬跑的如同個兔子,一溜煙的鑽進了洗手間,看着鏡子裏面滿面油膩的自己,不由得一陣羞赧,我剛剛竟然用這副模樣去情真意切的安慰隐夜。
洗臉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叮鈴鈴的聲音帶着我的眼皮一陣顫動。
“喂,哪位?”
“是瑤瑤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年邁蒼老的聲音,一個我從未預料到的聲音。
“爺爺……是我。”
“來村裏吧,爺爺想你了。”
我拿着手機,久久沒有應答,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岔了,爺爺他竟然說他想我了?
我先前說過,爺爺從小就讨厭我,每次爸爸媽媽把我放到他家的時候,他就會把我身上掐的青一塊紫一塊,而且爺爺有些神神叨叨的。
自從奶奶過世以後,我就漸漸地不去爺爺家了,如此想來已經好幾年沒見過爺爺了。
“好,爺爺,我馬上去找你,你想吃什麽,我給你買了去。”
“啥也不不用買,你過來就行了。”
我依稀記得同村的人叫爺爺叫老狗,因爲當時爺爺由于生病摘除了一隻眼球,安了一隻老黑狗的眼睛,所以自此以後大家都叫他老狗。
我收拾好東西之後對隐夜說:“隐夜,你回你的房子吧,我爺爺叫我回鄉下。”
“我就住你這。”
“随便,反正我這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回來的時候我給你買袋狗糧哈。”
“買狗糧,給你自己吃麽?”
“呸,當然是謝謝你給我看門了。”
他笑着用手指隔着空氣點點我,說:“看你這張嘴。”
我發誓,我隻愣住了零點零一秒。
在這零點零一秒内,我的腦海裏不斷湧現戊戌的臉,未來是怎樣,我預測不出來,我唯一知道的是,在戊戌将要離開的時候,我松開了我的手。
我莫名的有些難受,用手捶捶胸口之後開始若無其事的收拾衣服,戊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哄騙我,反正我相信了你的話,我相信我能等到你。
如果你不來,我将永遠記得你欺騙了我,可是,如果你來了呢?
我無法對你做任何的承諾……
戊戌讓我讓我感受不到安全感,所以,我從不敢掏心掏肺的擋死自己的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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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拾好東西之後,就去汽車站坐車,每次我來到這個汽車站,目的地都是姥爺家,可如今,人已經不在了。
就像斷了線的風筝,越飛越遠,你越追趕越追不回。
姥姥一個人呆在塔塔村,不願意來市裏,她說她現在還能動,自己還能照顧好自己,等到老的不能動的時候再來市裏,讓爸爸媽媽照料她。
回想起地府攔親的那一幕,仍是膽戰心驚,可是我并不後悔,要不,姥姥就跟着姥爺去了。想想這些東西還真是玄的很,不服不行。
爺爺住的地方叫宋家莊,一個莊裏面住的都是姓宋的人。記得當時有個老爺爺非對我說我們宋家莊的人是宋江的後代,幼年的我信以爲真,爲此天天守在電視前看水浒傳等着宋江出場。
現在看來,就跟哪天有個姓孫的人告訴我他是孫悟空的後代一樣荒誕。
如今,宋家莊隻剩下些年事已高的老人了,逢年過節,别的地方的人都快快樂樂,辭舊迎新,隻有宋家莊,吹吹打打,哀樂四起,不絕如縷。
在奶奶過世後,我曾去看過爺爺一次,那天,爺爺搬着小闆凳,坐在堂屋門前曬太陽。
他滿是皺紋的手裏握着煙杆,煙杆上挂着一袋煙草,吧嗒抽了一口旱煙,吐出一團青霧,頗有些感慨與無奈的磕磕煙鬥,望着天邊的殘陽顫顫巍巍的歎了一口氣:“這人老了,就隻有四個字,混吃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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