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她挺熱情的,也不好臊别人的面子,雖然她打招呼的方式有些特别,但是沒有惡意。
我握住了她的手,笑着回應:“你好,我是宋瑤。”
我剛說完,她就繞過我,走到戊戌身邊,蹲下來看着他說:“老僵屍,你是在等我回來嗎?”
戊戌看了她一眼,肯定的搖了搖頭,指着我說:“我在等她。”
“嘿,你個忘恩負義的老僵屍,要不是我你現在能好好坐在這麽。”
我沒聽錯吧,她竟然叫他老僵屍,她怎麽會知道戊戌是隻僵屍?聽口氣,她似乎老早就認識戊戌了,而且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是她照看的戊戌。
我特别尴尬的不知說什麽好,好像我來錯了地方,進了别人家一樣。
“宋瑤,我要帶走他。”她突然走到我面前,威風凜凜的對我說,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我有些荒唐的笑了笑,不退讓的對她說:“對不起,恐怕不行。”
“爲什麽不行,他是你什麽人?”
“他是我……”我理直氣壯的聲音越變越小,到最後細若蚊吟,連我自己都聽不清楚。
沈岚顔對我揚起一個自信的笑容,我反問:“那他是你什麽人,你憑什麽帶走他?”
“憑我是伏屍人。”她幹淨利落的劉海将她的眼睛微遮,如是這般,我也能感受到她眼裏所透漏的自信,伏屍人!我第一眼就看出來她不太普通。
“我是在一次獵殺行動中認識這隻老僵屍的,要不是我的包庇,他都可以死一萬次了,我們伏屍人,是僵屍與生俱來的克星。”
“你要殺死他?!”不,我不會允許的,我在心裏叫嚣着,眼裏像是舉着兩根火把,炙烤着我的眼眶,灼熱的感覺讓我想無望的流淚。
“如果我要殺死他,昨天就不會救他。”
“救他。”
“自從上次分别之後我一直在找他,我找到了這的附近,發現你住的這個小區小區有濃厚的紫色屍氣圍繞,來的時候看到了正在打鬥中的老僵屍和一隻二代僵屍,如果不是我來的及時,老僵屍就灰飛煙滅了。”
灰飛煙滅!
這四個字像是突然照射過來的強光,讓我的兩隻瞳孔不由得猛然收縮。
她口中的二代僵屍不用說我就知道是張楚烨,他一定是在我們和他分開時折回我的出租屋,和戊戌決一死戰,他之所以這麽做的原因,是因爲他有十足的把握打得過戊戌,卻沒料想半路殺出個沈岚顔。
這女子,看起來頗有硬氣,作風淩厲。
“所以,你沒有資格留下他。”
我訝異,不知她話裏的意思。
她輕笑,有些嘲諷:“當他處于危險中的時候,你不在,現在危險過去了,你又回來了,你覺得你有資格對我說憑什麽之類的話嗎,可笑。”
“好,我不阻攔,但你至少要問問當事人的想法吧。”
她看着我半晌才像是聽到了可笑的話,用氣息呵了一聲:“你還想拖着他不放,眼睜睜看着他死嗎?他現在處在向旱魃的過渡期,戰鬥力極弱,這也是他爲什麽打不過二代僵屍的原因。現在四方都盯着,可以說是危機四伏,而他又處在這麽弱的狀态下,随時都有危險。我在他的身邊至少還可以幫襯一些,而你呢?隻會拖後腿而已。”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戊戌的突然變化,是因爲他步入了向旱魃的過渡期,那我當初喚醒他的時候,他大概處于跳僵向飛僵的過渡期。
“可是,可是前幾天沒有你說的這種情況,沒有什麽危險。”
“我不知是誰在打後手,讓我們的黃金伏屍人也無從下手,不過,那個隐藏在幕後的人,确實爲我争取了不少時間。”她話音一落,就去牽戊戌的手,戊戌的表面上十分抗拒,但是行動上卻依着她,顯然是因她對他說了些什麽話。
“你爲什麽要幫他,你的職責不是殺了他嗎。”
沈岚顔扭頭,帥氣的沙宣短發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優美弧線,她笑的嫣然,說出的話都清脆動聽:“這還看不出來嗎,因爲我愛他。”
我不知所雲的笑,愛,這個這麽沉重的字她卻說的這麽輕巧,她知道什麽是愛嗎,她一個伏屍人,愛上自己的獵物不是可笑嗎!
我眼睜睜的看着沈岚顔将戊戌拉出我的視線,我沒辦法阻止,因爲我無比贊同她說的話,我給戊戌帶來的隻能是拖累,如果遇到沈岚顔口中的那個很厲害的黃金伏屍人,做爲同族,沈岚顔多少可以求情,而我,沒有半點幫助。
戊戌在臨走前曾拼命的扭頭,用口型對我說:“等我回來。”
至今,我在戊戌的腦海裏,依然是以寶寶的形象存在,他仍然不記得我和他之間所發生的一切,即使這樣,我仍爲他短短的四個字而痛哭流涕。
我真羨慕沈岚顔,她可以輕輕松松毫不做作的說出她愛戊戌,而我,連喜歡兩個字都說不出口。
我或許太過的小心翼翼,或許太過的缜密,我一直在猶豫,猶豫我要不要真正的朝他打開心扉,因爲我怕我将自己的心撕開給他看到同時,堕入萬劫不複。
我不敢,因爲我的心隻可以打開一次,我不敢,因爲我怕自己被他玩弄于鼓掌。
我渾渾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子,想着如果我沒有撞見剛剛那一幕,如果我回來的時候他們早已靜悄悄的走掉,該有多好。
我在房間裏徘徊,隻覺得滿屋子都萦繞着一個叫做戊戌的僵屍的氣息,這種氣息剝奪了房間裏的氧氣,讓我幾乎快要窒息。
什麽是愛,愛一個人又要怎麽說出口。
我來到陽台,發現天邊的一角已經鑽出了第一縷斜陽,戊戌披着一個黑色的鬥篷,側面對着我的窗戶,從我這個視角看過去,隻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鋒利的唇線。
突然他轉過了頭,兩道激光一樣笃定的目光和我撞了個正着,霎時間,我的心髒漏了一拍,随後撲通撲通,猛烈的跳動。
他的目光疏冷至極,帶着死寂,他緩緩上揚起一邊的嘴角,那緩慢的速度,将我整顆心都提起來了,他伸出白玉一樣的長手,抓住鬥篷的邊緣,将它拉了拉。
金燦燦的晨光灑在他的手上,和他刀削一樣的面龐上,他渾身籠罩着光芒,眉宇陰鹜,宛如撒旦之子--在光明中沐浴,在黑暗裏發芽。
他的皮膚光潔溫潤,沒有一絲傷痕。
不消一會兒的時間,我已覺得他判若兩人。
戊戌,你讓我等你回來,告訴我,我是否真的能夠等到你,再見面時,将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是不久,還是很久,在你最脆弱的時候有沈岚顔陪伴你,我也将喪失了我對你來說,唯一的價值。
我伸出手,對着他冷漠的背影揮手,我永遠都無法忘記這一刻,在陽光中行走的戊戌,和另一個女人十指相扣。
那一刻,我的嫉妒心如同燃起了熊熊烈火,恨不得将穿着黑色鬥篷的戊戌燒成灰燼。
騙子!
輕易就忘記自己話的忘事佬!
我在房子裏呆坐了一天,半下午去上洗手間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眉間竟不知覺的擰出了一個川字紋,一張臉看起來特别憔悴,如同步入了更年期一樣,滿臉的煩躁和悶悶。
聽到扣門聲之後,我慌忙去開了門,門外站着兩個男人,其中的一個男人将黑色西裝搭在小臂上,白色的襯衣袖子免了起來,是隐夜。另一個男人神色慌張,跟丢了魂似的,嘴唇被自己的牙齒咬的沒有半點血色,是陳琰。
我眼尖的發現隐夜的胸膛上又兩個彈孔,彈孔處暈出一灘血漬,早已幹涸,在白色的襯衣上,分外明顯。
他将西裝外套随手一扔,扔到了沙發上,而陳琰顯然是被這兩個彈孔給吓傻了,完全處于呆滞狀态,還是被隐夜連拉帶拎的給弄到房間裏來。
“這是怎麽回事。”我問的不鹹不淡,因爲知道他不會有什麽事的,連戊戌都可以自動愈合傷口,更别說僵屍王隐夜了。
“徐子昊開槍,我幫他擋了兩顆槍子兒。”
“可是……陽光?”我十分的驚訝,卻要壓低了聲音說。
他沒理我,手指從領口插了進去,微微一扯,就嘩啦啦掉了一地的扣子:“幫我把子彈取出來。”
“爲什麽,你自己有手有腳的,我才不呢。”
“别廢話。”他佯裝生氣的睨了我一眼。
我小聲的嘀咕:“還說什麽幫忙,明明就是強權壓制。”
我手指摸上已經被他想要愈合的肉擠出一半的子彈屁股,好不心疼的嗖的一下拔了出來,幾乎是在我拔出來的瞬間,那傷口就愈合了,愈合的速度不知比戊戌快了多少倍。
在我把另一顆子彈拔出來的同時,身後的陳琰尖叫道:“你到底是什麽人,爲什麽被槍擊中卻沒有事,爲什麽傷口會自己愈合!”
隐夜笑嘻嘻的,嘴角微微露出小小的僵屍牙:“都說了,我是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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