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你聽到沒有,松開我。”
我又說了一遍,他卻把我的話當作耳旁風,仍然輕輕啃咬,不肯松口。
“痛死了!”我大喝一聲,他終于停了下來,不繼續在我的肩膀上磨牙,他擡頭,漆黑的眼睛裏帶着點琥珀色,他莞爾一笑,帶着撒嬌的聲音對我說:“寶寶,親親。”
他嘟起嘴巴,閉起眼睛,一副等待我的吻的樣子,可是他并沒有等到我的吻,而是等到了我的巴掌。
他猛地睜開眼睛,捂着被我扇了的半邊臉,一副委屈的模樣,我瞪着他,不樂意的說:“你以爲你是水仙花啊,在那給我裝蒜!”
他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問我:“水仙花?那是什麽?可以吃嗎?”
說完,他又屁颠屁颠的想要往我身上湊。
“别過來。”我立馬出聲阻止,他頓下了腳步,狹長的丹鳳眼,滴溜溜的瞅着我。
不,面前的這個人不是戊戌,就算是人格分裂,也不會分裂的這麽徹底,完全就是兩個人。
從我出去到現在,他完全變了,難道是因爲陽光的暴曬使他失憶,或者是回到了我喚醒他之前的那個狀态?難道一切還要重來麽,同樣的的事,我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了。
我拿出廚房裏的刀問他:“這是什麽。”
他抱着枕頭瑟縮在牆角,我前進一步,他就後退一步,那模樣,特别的無助,他盯着我的刀刃,痛苦的甩着頭,嘴裏念叨着:“痛…痛,會流血,血,都是血…”
看來,他确實是失去了記憶,還喪失了部分的語言能力。
但有些東西是存在于記憶深處的,當我把刀放在他的面前時,喚起了他的記憶,他的記憶隻是一些殘存的片段,所以他隻能字不成句的去描述。
正在我思考間,他猛地向我沖了過來,一把打掉了我手裏的刀,用力的吹着我的手掌,急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不痛,吹吹就不痛了,吹吹…"
我在想,會不會是戊戌的智力停在了他五六歲的時候,他對我吹傷口的這個舉動,不就是從他媽媽那裏學來的嗎。
每種說法都成立,唯一确定的是,戊戌他不再是以前的戊戌了,他忘記了一切,卻在見到我的那一刹那朝我飛奔過來,親昵的抱着我,現在,又克服自己的恐懼,将我手裏的刀給打掉。
我看着他認真的模樣,隻覺得心底微酸,不自覺的摸上了他的頭發,說話的聲音也像哄小孩一樣:“好了,我不痛。”
他閉上了眼睛,享受着我的撫摸,他微笑,說:“寶寶,你的手好軟啊。”
“不要叫我寶寶,惡心死了。”
剛才開門的時候,差點被他一聲寶寶給吓死,難道他的媽媽在他小時候就叫他寶寶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戊戌的童年應該過的很開心吧。
可是在一個有愛的家庭裏,是不會成長出戊戌這樣的性格的。
他沒有安全感,極度的缺乏,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我試探?
如果他在我第一次難過的時候就告訴我,他對我所做的一切隻是爲了激發我,那麽我想,這樣的激發是不會奏效的。
戊戌,如果你喜歡我的話,爲什麽不能永遠陪在我的身邊保護我呢,爲什麽要用這種方式來激發我的潛能呢,我們明明可以快樂的在一起,明明可以沒有這麽多的枝節,爲什麽要徒增煩惱?你是對自己沒把握嗎?
沒辦法保證,保證你永遠陪在我的身邊。
“那我叫你什麽?”戊戌頗有些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把我從混沌的漩渦裏拉扯了出來,我看着面前的戊戌,如釋重負,或許現在的情況會是個更好的狀态呢。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現在的我們,回到了我們最初見面的模樣,這是許許多多的癡男怨女,都求不來的。
這何嘗不是一個機會,一個認清他,而懂自己的機會。
“你叫我宋瑤吧,這是我的名字。”
他想了想,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要,好難聽的名字,我就要叫你寶寶。”
“你要是叫我寶寶,我就叫你噓噓。”我不服氣的說,第一次确實把戊戌(wuxu)的名字聽成了噓噓嘛,隻不過後來見他如此的兇,不敢叫他噓噓。
但現在不一樣了,面前這個戊戌,完全沒有殺傷力,乖巧的像隻寵物狗。
“噓噓。”我叫了他一聲,見他臉色有些不對,我故意惡作劇的又叫了一聲:“噓噓。”
他緊緊的抱住了枕頭,面色一囧的說:“寶寶,我想撒尿。”
一句話,把我雷的外焦裏嫩,我說戊戌,你好歹也是個大将軍,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沒水平。
我糾正他說:“這叫想去洗手間,懂了嗎?”
他點點頭。
“那你再跟我說一遍。”
“寶寶,我想撒尿。”
我完敗,拉着他的大手,把他拉進了洗手間,掀起了馬桶圈說:“小便的時候要把這個掀起來,别給我弄的到處都是,聽見了嗎。”
我背對着他說:“上完以後叫我,叫我的時候拿枕頭把你自己擋着。”
一面對他,我還是不可遏制的面部羞熱,畢竟面前這個死僵屍,是我有過肌膚之親的人。
張愛玲說,通往女人心的是**,我覺得這話一點也不假,我愛他,所以樂于被他的占有,在那一刻之後,我的身與心都交付給了他。如果讓我跟一個不愛的男人上床,我相信比死了還要難受。
“寶寶,我尿不出來,你給我唱支歌吧。”
我倒是一點也不拘謹,他讓我唱,我就立馬開唱:“唱山歌,這邊唱來那邊和,吼哦~那邊和。”
“唔,我不想尿了。”
他轉身就走,神色别扭,我笑的快要岔氣,笑了一會兒之後轉過身準備把馬桶蓋上,剛一低頭,笑容就僵在了臉上,白色的馬桶裏竟然有幾點鮮紅的血。
男的,僵屍,也會來月經?!
或者,這就是他所謂的尿液?
也對,他食的是血,所以排洩出來的也是血液吧。我如是想着,沒太當回事。
我去衣櫃裏給他翻找出來了一套居家服,不過是我的尺碼,房子是我租來的,所以裏面沒有多少衣服,連我的都很少,更别說男性的服裝了。
戊戌鑽進我的被子裏,兩隻手抓着被子,一副貞操失守的模樣瞅着我。
“你知不知道羞啊,光着身子跑來跑去的,以後要穿衣服知道嗎,你先拿着這個穿着,對了,你身上穿的衣服去哪了?”
他怯生生的指了一下地上,看着滿屋子的碎片,我頓時火冒三丈,恨不得把他也給撕成碎片。
我拿着掃把,還有撮箕給他演示:“看到我的樣子沒有,就像我這麽做,把你造的垃圾都給我收拾幹淨,要不然我就把你趕出去。”
他一聽趕出去三個字立馬從被窩裏鑽了出來,過來那我的掃把。
“喂,把衣服給我穿上!”我忙轉頭。
他愣了一下,扯過被子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用手指戳我的肩胛骨,帶着歉意說:“寶寶,不生氣。”
聽他這麽說,我的怒氣一瞬間就煙消雲散了,反而覺得自己不該對他這麽兇,戊戌,你是真的忘記一切了,還是在演戲…
“我沒生氣,我去給你買衣服。”
他一下子從背後抱住了我,下巴頂着我的肩膀,嗫喏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不要走。”
我拉開了他的手,好笑的說:“我不走,我隻是去給你買衣服,你在這兒乖乖等着。”我從包裏拿出血袋,交給他說:“餓了就喝這個,知道了嗎。”
他像狗皮膏藥一樣,又走了過來,把我抱的很緊,重複到:“不要走。”
“你聽話好不好,我馬上就回來。”一米八幾的大個,此時卻跟個小孩一樣粘在我懷裏,害的我母性泛濫,不忍責備。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我立馬出聲拒絕:“天還沒黑呢,你不想活了!”
可是他沒有聽我的話,而是趁我鎖門的時候把門推開沖了出來,在被樓道裏的陽光曬到之後,又猛地縮了回去,站在門口可憐兮兮的看着我。
他穿着我的睡衣,胳膊還有腿有一大截露在外面,模樣滑稽,我卻笑不出來。
“我真的一會兒就回來。”他見我要走,又跟過來,特别執着。他剛剛才大傷元氣,如果現在再被陽光傷害,很有可能就恢複不過來了。
我無奈,将這頭倔驢推了回去,郁悶的說:“你說吧,我要怎樣你才肯乖乖在這兒等我,不要亂跑。”
他閉上眼睛,睫毛濃密而纖長:“親親。”
我怔了一下說,親就親,忽略他厥起來的嘴,輕輕的在他臉頰上啄了一下便跑了,邊跑邊說:“噓噓,乖乖等我。”
我下了樓,走在小區裏的小路上,盡管看不見,但我能感覺的到,戊戌修長而筆直的身軀定定的站在窗簾的後面,不斷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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