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撫着下巴,好笑的看着我,我就知道,就知道他不可能這麽粗心的丢了鑰匙。
“鑰匙上的熊是你在哪找到的。”明明都丢了好幾年了。
“是挺不好找的,畢竟現在已經沒人用這麽土的款式了,我找了好幾天,走了好幾條街才買到配套的。”
他一米八幾的大個,長的很有男人味,此時卻微嘟着嘴巴,說話的聲音帶着撒嬌的味道。
“不要跟我買一樣的東西,殺人犯。”
“我爲你殺了人,你爲我拿回證物,如果我是殺人犯,你就是共犯。”
“不要說爲了我的話,如果真相你說的,我就不會被關在籠子裏,被侮辱的目光打量着,怎麽說我們也算認識吧,連一個隻有一面之緣的人都不會這麽冷漠。”我越想越覺得委屈,越想越覺得生氣“你能不能不要每次打我一巴掌再塞給我一個糖,我不要你得巴掌,也惡心你給的糖!”
對呀,溫暖美好的東西總是短暫虛假的,就像洋蔥,一層一層的撥開之後,被辣的流眼淚。
我想裝傻,可是什麽都明白了之後,卻無法裝傻,因爲在裝傻的同時,我會感到無限的可悲。所以我很佩服那些繼續選擇裝傻的女人,在溫暖别人的時候刺痛自己。
戊戌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從不願意解釋,但我願意爲你改變。”
好像有一隻手伸進了我的心髒把它捏了起來,我猛得顫抖,對于他突如而來的一句話,而感到茫然失措,他是什麽意思呢?我不願猜測,因爲我猜不透他。
“宋瑤,你也發現,你不是普通人,你的身體裏有一股潛在的強大的能量,它被封印,所以你前二十幾年都是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這股力量需要被激發出來,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你感到憤怒。我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辦法,不斷的讓你傷心,不斷的激怒你,卻在你快要受到傷害的時候,軟下了心,去救你。”
“我的反反複複,是因爲你的搖擺不定,宋瑤,如果你肯定的說愛我,我們之間就不會有那麽多的試探和傷害。因爲你不說,所以,我沒辦法把你變成僵屍。”
我聽完了他所有的話,聽的心軟,卻在他說出最後一句話後跌入谷底。
“你要把我變僵屍?”我怕我是幻聽,不确信的問道。
他沒說話,我大叫:“你要把我變僵屍?!”
“誰給你的權利讓你這麽做,我才不要變僵屍,如果你真把我變成了一個半人不鬼的怪物,我一定會在陽光下自我毀滅!”
他沉默的看着我,許久,才冷聲說:“不是我要把你變僵屍,而是你身體裏留着僵屍的血液,你的血之所以可以給我解毒,是因爲你和我是同類!”
我的頭頂響起了悶雷,整個身子都震驚的顫抖,就像有人掀開了我的頭蓋骨,将我的腦漿在打碎,攪拌。
從來都沒有這麽震驚過,我……和他是同類!怎麽可能,我是我媽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姥姥還說我必須天天喝我媽的奶,一直喝到了兩歲,才好不容易斷奶。
我怎麽可能是僵屍呢!
隐夜說過,隻有同類或者死人的血才能喚醒他,難道真的像戊戌說的,我當初之所以會喚醒他,并不是因爲我的血可以解毒,而是因爲我跟他是同類!
“你少騙我了,我明明可以出現在陽光下,我明明沒有像你一樣的牙齒,我明明有心跳有體溫,我才不是僵屍。”
我倏的抓住他的衣領,一字一句的咬着牙說道:“不要把我跟你混爲一談,我跟你不一樣!”
我對血液一點都不渴望,我不會是僵屍的,不會!我都沒有死過,跟本不會變成僵屍!
“你撇不開,身份,還有我,你都撇不開!”戊戌在我的身後怒吼,處于盛怒之中,我跑下了樓,跑了許久,終于大汗淋漓的找到了出口,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丢掉外套了,還好我從不在外套口袋裏面裝東西,要不都不知道得丢多少。
還好昨天晚上戊戌将我的東西原封不動的還了回來,要不又要麻煩一番。
宋瑤,你是僵屍。
宋瑤,你是僵屍……
宋瑤,你是僵屍…………
這樣的聲音,不停在我腦海裏回蕩,我不是,我不是!
我可以證明,我可以證明!
我顫顫巍巍的拿着買來的小刀,在手背上用力的劃了一刀,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的冒着,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上,似乎都忘記了疼痛,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在我正要放下心的時候,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我的傷口,竟一點一點的開始愈合,我死力的想要把它掰開,可它卻越合越緊,不到一會兒,就看不出一點兒的傷痕!
從,我蹲在便利點的門口,茫然無措,眼淚從眼裏流了出來,早在我的聽覺比普通人靈敏的時候,我應該意識到!
我該怎麽辦,我根本就不是人類,我是個怪物……
我渾渾噩噩的回家,仿佛對生活都失去了希望,如果我不是人,爲什麽在二十多年後的今天才顯現出來,我是不是不能見陽光了,我以後隻能活在黑暗裏。
我失眠了,直到半夜都沒有睡着,這一夜,戊戌他沒有來。
好不容易強迫自己入睡,又被噩夢驚醒,我不敢睜眼,怕自己處在黑暗裏,卻看起來像白晝。折騰了一夜,渾身疲累,提不出一絲力氣。
我起身,想要到處轉轉,透透氣,我問道了煙草的味道,疑惑的走出卧室,隻見黑暗的客廳裏有一點明暗的火星。
“醒了?”冰涼的聲音像是一隻箭一樣,嗖的射了過來,我左手繞過身子,握住了我的右臂。想給自己一絲的溫暖。
我以爲他今晚不會來……
“你怎麽來了。”我的聲音帶着疲倦和沙啞“以後沒有經過别人的允許,能不能不要這麽自覺……”
我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力氣和他大聲說話,整個人特别沒有力氣。
戊戌撚滅了煙,我的眼睛已經适應了黑暗,将他的模樣看的一清二楚。
他說:“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抽煙,吵到你了?”
我耷拉了一下眉頭,再次重申:“戊戌,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是我的房子,沒有經過我的允許,請你不要随便的進來,我知道你無所不能,但請你尊重一下我的私人空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
他安靜的向我走過來,冰涼的手指摸着我的臉,我不喜歡他的觸摸,但卻安心,尤其是手指上的薄繭,像是經曆過許多的事情,有一顆經過沉澱過的心智。
“宋瑤,你在害怕。”我頹喪的垂下眼皮,無力的搖搖頭,他将我摟在了懷裏,下巴頂着我的頭頂,聲音沒那麽凜冽“我這樣抱着你,會不會好一些。”
我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怎麽會好一些?活了二十幾歲的我,在某一天卻突然得知自己不是人類,突然迎來這麽大的打擊,我怎麽會好……
“戊戌,我剛剛劃開了我的手,傷口卻自動愈合了,是不是因爲你将血滴在了我的傷口上,我才會變成這樣,我不要,我不要!”
他的手越發的收緊,安慰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的身份,從一出生就注定,既然改變了不了,就接受。”
“怎麽可能?我是我媽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怎麽可能是僵屍,你見過哪隻僵屍還有媽媽!”
他神色一凜,溫柔的如同沸騰的水,他的大掌扶着我柔順的頭發,說:“當然,僵屍當然會有媽媽,會有寶寶。”
不,我媽更不可能是僵屍。
“宋瑤,或許你一出生,便是個死人呢。”
我如同被從頭潑了一桶涼水,呆滞的看着他,他用手遮住我瞪的疼痛的眼睛,說:“放心,你可以見陽光,就像之前一樣的生活。你不是怪物,你隻是具有普通人沒有的能力,沒有人能夠欺負你,你可以與強大的人抗衡,這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你爲什麽現在告訴我。”
“因爲……覺得你太可憐,可憐的讓我不忍心,我以爲我的心是個石頭,我以爲可以淡然的看着你哭,我從沒想過有什麽,能讓我這個僵屍心疼。”
“你少煽情了,說完這句話之後,你又想怎麽對我。”
“不會,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你的潛能被激發了出來。”
我怒視他,隻有如此做,我無力的身體才可以被拼接起來。
“如果是這樣,我甯願我的潛能永遠都埋藏在土裏,死了才好。”
我回了卧室,空洞的望着天花闆,戊戌說我不會受陽光的影響,還跟以前一樣,是真話,還是安慰。
總之,不安慢慢的褪去,如果我還可以像一個正常人生活,我就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第二天,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撒了進來,我看了看自己的皮膚,欣喜的發現沒有被灼燒,我的身上也沒有什麽不适感。
我準備跑到洗手間去鏡子面前看一看,剛一拉開沒,就看到站在陰影裏的戊戌,皺着眉頭将胳膊伸到陽光底下,“滋--”的一聲,是皮肉被灼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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