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電話一接通,他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戊,戊戌……你能不能幫我聯系一下甯承凰?”
我沒有問他爲什麽今天是頭七,他卻沒有來塔塔村,或許,當時他隻是随口一說,根本就沒想過兌現,我沒有立場也不想過問。
“宋瑤,我有些事情耽誤了。”
“耽誤什麽?”
“頭七的時候陪着你。”
“奧,你不用來了,你能幫我找到甯承凰嗎,現在的情況,真的很緊急……”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心慌,所以講出的話都在顫抖,還是因爲那句……頭七的時候陪着你?
我聽到電話那端傳來杜梓霜的聲音:“琰,快過來幫人家拉下拉鏈。”
我識相的挂了電話,卻不可避免的難受,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這樣,我這是在做什麽?
就這麽希望他來嗎?就這麽希望他在身邊嗎?可這樣換來的是什麽?是他說翻臉就翻臉時的羞辱!
村裏亂成了一鍋粥,好多人都被咬了,被咬的人會呲起嘴唇,兩眼充血的咬别的人,就像是一場可怕的瘟疫,瞬間傳染。
鎮上的小醫院已經被擠得頭破血流,不少村民爲了争奪優先就診大打出手,驚動了警察,消息被封鎖,塔塔村的人被禁足。
一時間,就像美劇裏的喪屍爆發,這種瘟疫的傳播速度之快,讓人措手不及,大家都爬上了自家的房頂,媽媽和爸爸在鎮上照顧姥姥,回來取東西的我,被困住了!
姥姥家沒有梯子,所以我跑到了隔壁的王奶奶家,王奶奶家由于是新蓋的磚房,所以好多人都從自己家趕了過來,站在上面。
一大波喪屍聞着氣味撞開門沖了進來,他們的身上滿是黑紅色的血迹,整張臉就像癞蛤蟆的皮一樣,長着爛了的膿包,眼珠子鼓了出來,像極了姥爺詐屍時的樣子!
房頂上的人都在哭泣,因爲這批喪屍裏,都是他們的家人。
由于姥爺的詐屍才導緻這樣的慘狀,所以房頂上的人恨不得我血債血償,不等我碰到梯子,他們就把梯子拽了上去。
我被逼得沒有退路,隻能伺機從縫隙中逃跑,正準備邁開腳步逃跑,竟不知身後何時來了一隻喪屍,他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如同一塊巨石,我那一片皮膚都在刺的發麻。
完了!
我吓得心髒驟停,在這生死關頭求生的意識讓我膽子大了好幾倍,隻能沖個魚死破!
我猛地轉身,将全身的力氣凝于右腿,利落的擡腿,一腳踹在那喪屍的身上,那喪失沒有反應過來,捂着小腹,向後沖出了五米遠,一臉陰翳的看着我。
我愣住了,因爲這‘喪屍’不是别人,竟是戊戌!
我怎麽能把他踢出五米遠?我不知道!
戊戌沖向我站的這裏,一拳狠狠砸下,向爲首的喪屍頭部進攻,這樣的力氣,一定會把那喪屍打得腦漿飛濺!
“不要!”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拳頭,隻覺得虎口發麻,震裂的痛,戊戌看着我,眼裏帶着不可思議。
“不要殺他們,他們也是一條命,或許還有救!”
“你看看他們,像是有救的樣子嗎,你不想活了!”他的眼神銳利,聲音擲地有聲,表示着他此時的不滿。
我看了一眼這些已經沒有意識的人,他們張着血盆大口,伸長五爪,想要撕碎我一般。都是一張張熟知樸實的臉,在今天之前,他們都是正常人,有着幸福的小家庭,他們一定還有救,一定還有救的!
“你要殺他們,就先殺了我!”我朝他吼道。
戊戌将我圍在懷裏,用鐵壁一樣的胳膊阻擋着那些喪屍,盡管這些喪屍有些畏縮,他的胳膊還是被幾個膽大的咬出了血口。
光線一下子清明了起來,我擡眼看夜空,隻見薄薄的雲彩散去,露出一輪又大又圓的明月。
糟了!
月圓之夜!
我看向戊戌,隻見他已背對着我,黑色指甲伸了出來,噗的一下插進了喪屍的肉裏,與此同時,換來那喪屍痛苦嘶啞的叫聲,他……要變身了!變得殺人不眨眼!
我伸出一隻手,扼住了他的脖子,他憤怒地回頭,兩隻眼睛就像兩顆通紅的燈籠,我不能讓他殺死這些村民,不能!
“戊戌,你冷靜一點,你不能現身,你會被火燒死的。”
可他哪裏聽得見我說話,燈泡一樣的眼睛間或一輪的看着我,我突然痛的一聲大叫,因爲身後的喪屍已不懼怕的沖了過來,咬上了我的背。
熱熱的血流了出來,我疼得瑟縮,戊戌的尖牙一下子伸出唇外,恨不得把身後的喪屍撕成碎片,他……是在發怒嗎?
“宋瑤!”
身後傳來一聲呼喊,我聽得出是甯承凰的聲音,要是讓他看到戊戌現在這個樣子就麻煩了!
我條件反射的擡起手掌,蓋上那兩顆紅燈泡,踮起了腳尖,将他露出尖牙的唇擋住,我們唇齒之間相距不過一厘米,我緊張的用嘴大口喘息。
他被捂住了眼睛,就這麽呆呆的站着,嘴唇微翹,鼻頭冰涼,那一刻,空氣都靜止了。
突然,他猛的向前湊了一下,我們的唇就這麽軟軟的貼在了一起!
他将我的手打掉,用自己的胳膊将我捆綁住,冰涼的唇将我吮吸,我睜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悠悠的擡起眼皮,裏面是一片沉寂的黑,月色像是碎在他的眼珠裏,那樣明亮的眼珠裏,清清楚楚倒影着我驚慌失措的樣子,電光火石之間,我的心髒被狠狠的捶了一下。
疼痛的同時,卻有一隻手在将疼痛溫柔的揉開……
親吻的啧啧聲讓我臉紅心跳,我緊緊的繃着身體,頭暈目眩,他那飽含深情的眼神,在我腦海裏久久蕩漾。
他松開了我,側開臉,嘴上帶着隐藏的笑意。
我這才慌張的轉頭去看甯承凰,他一臉黑線的看着我們,語氣不善的調侃道:“夠浪漫啊。”
“不是,你誤會了,我……”我想來想去,也不知怎麽解釋剛剛這一幕,戊戌他不是喪失理智了嗎,怎麽會……怎麽會,親我?
“還好這些喪屍對你們兩個的血不感興趣,要不都不知道你們死多少次了,還在那搞浪漫。”
他們對戊戌的血不感興趣我可以理解,爲什麽對我的血也不感興趣呢?
我忽視他言語裏的揶揄,問道:“你怎麽會來?”
“看到了你給我發的信息,這段時間,我一直在閉關修行,還好我來的及時。”
他從缸裏舀了一瓢涼水,将手裏的符咒點燃,浸滅,我們将這水給那些被甯承凰弄昏的喪屍清洗傷口,并在每個喪屍舌頭底下壓一張紙符,一切處理完畢之後,村名一緻贊同将我姥爺找出來,燒成灰燼以洩心中之恨。
塔塔村流行土葬,根本就沒有被火葬的屍首,因爲人人都忌諱死無全屍,都講究入土爲安,可是衆怒難平,如果我們強行将姥爺下葬,難不保那些人會偷偷的将姥爺挖出來燒掉。
最後,爸爸媽媽和村民意見折衷,不要貿然将姥爺的屍首燒掉,而是實行火葬的儀式。
有了甯承凰,姥爺很快的便被找到,甯承凰說,今天是姥爺的頭七,所以地府的人放他回趟家,沒想到遇到了月圓之夜,極陰之時,加上喉間的那口氣沒有完全散去,所以導緻了這次的屍變。
村裏的人多少有些迷信,聽此,各個吓得臉色煞白,還好沒有把甯承凰當做神棍,嚴打。
這事不知道被誰傳到了姥姥的耳朵裏,剛剛蘇醒的姥姥,聽此,哭着呼了一聲:“我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走了……
“甯承凰,這下該怎麽辦?我姥爺不會要把我姥姥帶走吧?”
甯承凰跑到了牛棚,摸摸那老黃牛因懷孕而鼓起的肚子,掐指算了一算,說:“還有救,明天處理完你姥爺的屍首之後,你随我去壽衣店買些東西。”
我聞言,心底涼了一片,不知道明天迎接我的會是什麽。
姥爺是在火葬場實行火化的,那焦臭的味道又讓我回想到了十年前,奶奶被火化的場景,想起奶奶,我才猛然想起似乎很久沒有去看爺爺了。
因爲和爺爺走的不近,所以我很少去看他,不知道爲什麽,爺爺好像特别的煩我,每次我住在他家之後,第二天身上就會被他掐得青一塊,紫一塊,那是我還很小,現在都沒有記憶了,爸爸媽媽說他老糊塗,有點神經質,所以幾乎不帶我去看他。
火葬場的煙囪裏冒出縷縷青煙,那灼燒脂肪還有骨頭的味道,讓我想吐,可我沒有吐,卻是留下了眼淚,姥爺的事情算是處理完了,爲什麽上天要這麽殘忍,活着時受了很多苦,死了,還不讓他安甯。
我跟甯承凰來到了壽衣店,陰冷的空氣讓我渾身不舒服。
甯承凰指着我,對老闆說:“拿一套她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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