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疲倦的合上了眼睛,聲音沙啞:“宋瑤,可不可以陪陪我。”
“當然不可以了,男女授受不親,等你和杜梓霜結婚了,她有的是時間陪你。”我立馬一口回絕。
見他眼神中閃過一縷落寞,我更加嚴厲的警告自己,一定不能被他的演技騙到!一定不能心軟!
可是,半夜的時候,我竟鬼使神差的跑到了我的卧室,見他還沒灰飛煙滅,一口氣才松了下來。
正準備走,卻被他拽住了手,我死死的往外拉,都沒有成功脫困。
他手掌心的繭子很厚,就像常年拿着農具的爺爺的手一樣,但戊戌,正如媽媽所說,一副器宇不凡的樣子,自然不可能是種地的,那他這手上的繭子是哪裏來的呢?
被這隻大手包裹着,心裏竟然升起一股安全的感覺,這種想法真是可笑,他明明可以分分鍾取我性命,我居然還覺得他安全?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看來,我真的是該找個男朋友了,要不然,一個僵屍對我好一點,我都會覺得溫暖。
突然想起他之前在老樹下問的那個問題,他問:“宋瑤,你喜歡我嗎?”
我看着眼前毫無知覺的戊戌,心中泛起了從未有過的漣漪,他可是隻僵屍啊,難道說,我真的喜歡上他了?
怎麽可能!
我冷冷的從他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真的想走的時候,誰又能拉的住呢?我之所以在他的手中僵持了這麽久,大概是因爲那一刻,我在貪戀他的手掌。
我出了卧室,蜷縮在了沙發上,看着窗外漸漸變淡的月亮,腦海裏卻一直回放着戊戌倒在浴室的情景。
或許是因爲人對弱者會産生一種與生俱來的同情,在看到他倒下的那個場景,我心中形成了極大的反差,我以爲戊戌會一直像一個天神一樣屹立不倒,卻沒想到他在脆弱的時候,會是如此不堪一擊。
不吸人血又怎樣,沒有人會感謝他,沒有人會理解他,甚至,當他身份暴露的時候,所有人都會反過來殺他。
這次去了塔塔村,做完他吩咐的事,以後,隻要不與我的利益相沖,他是死是活,就與我沒有關系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戊戌已經離開了。
然而奇怪的是,我竟躺在了床上,不僅如此,床單也被換了,被套套的很醜,顯然不是我媽媽的傑作。
最更重要的是,我身上穿的是睡衣!我昨天睡在沙發上的時候明明就是穿着自己的衣服!
我看了看表,爸爸媽媽早已經出去了,可是我媽根本不可能會給我換睡衣,我爸就更不可能了,那就隻有……
我的胸腔裏鑼鼓喧嚣,五髒六腑都在突突的跳動。
我條件反射的摸向自己的胸,竟然——沒穿内衣!
再神經質的褪下睡褲,啊——
誰給我換的内褲!
我徹底淩亂了,整個人都快要瘋了,不會真的是……真的是……
“寶貝,吃飯了。”
一聲寵溺的呼喚響起,我呆呆的擡頭,隻見穿着灰色格子居家服的戊戌正斜倚在門框上,脖子上系了個我媽的粉色圍裙,手裏還掂着個飯鏟。他的左腿慵懶的搭在右腿上,雙手橫放在胸前,笑的跟朵桃花似得,眉眼彎彎,攪亂一池春水。
我把自己的臉使勁的揪了揪,痛的快哭出來了才不得不承認現實,沒錯,這不是夢!
“你……你,我……我……”我結結巴巴,哆哆嗦嗦,跟一個癫痫患者差不多。
他向我努了努嘴,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隻見房間裏的晾衣架上挂着兩個粉色的小内内!雖然窗簾被拉得密不透風室内光線很暗,但那衣架上的内衣内褲看起來卻分外顯眼!
“你!你有毛病啊!”
我伸手指着我自己的睡衣,向他大吼:“誰要你給我換睡衣啦,你還把我的——”我再也說不下去,整個人又羞又憤,恨不得把面前這個道貌岸然的死僵屍剁成肉醬!
他完全不理會我的話,而是興師問罪的語氣問我:“你衣櫃裏怎麽會有男人的衣服。”他突然把睡褲往下拉了一點,揪出了裏面的内褲:“還有男人的内褲?”
“我給我男朋友準備的不行啊!”
我随手拿起台燈就砸向他,卻沒想到被他輕而易舉的接住,他嘴角勾起一個淺笑:“那可惜了,這衣服簡直是給我量身定做的。”
話音落定,他好脾氣的把台燈又放回了我的床頭。
我被氣的火冒三丈,趁他走過來的時候,對他一陣猛挖(女生麽,打架都這個樣子。)他倒也不反抗,臉皮厚的如同銅牆鐵壁,反而是我先敗下陣來。
“晨練好了嗎?”
我聽他這麽講,又生氣又委屈,我一個黃花大閨女,竟然被一個老僵屍給沾了便宜,一想到被他看光光,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說:“你不該謝謝我嗎?我可是頭一回爲女人做這些。”
“誰要你做了!你個老變态!臭不要臉!”我把能罵的都罵了,卻還是難解心頭之恨。
他不顧我的掙紮,直接把我橫抱起來,摔倒了椅子上,霸道的說:“你給我吃飯,再吵,吸你的血。”
我聞言,拿起饅頭委屈的塞到了嘴裏,不敢發出聲音,難道便宜就被白占了嗎,這個死僵屍,色僵屍,虧我昨天還對他萌生起一絲好感,他就是在演戲!
“宋瑤,你哭什麽?”
誰哭啦,他眼睛有毛病啊!
誰知,他不問還好,一問,我更加的委屈,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又突然想到他之前那句威脅的話,硬生生的把眼淚給逼了回去。
他又出聲:“我隻是想對你好一點。”
我看向他,發現他也在看我,那眼神像是在沉思,就算是要對我好一點,也得用對方式啊!
過了好久我才說:“你要是想對我好一點,就往我銀行卡裏打十萬塊錢,你這哪是在對我好,明明就是占我便宜好不好。”
他哼笑:“你?”
“我怎麽了。”我頓時不服氣的挺起腰杆。
“我對你沒感覺。”
“你這個老僵屍還談什麽感覺,好像你有神經末梢似得。”
他十指交叉,手肘放在桌面上,看着我說:“快吃飯。”
我不知道戊戌到底有多少面,現在的他已與之前判若兩人,在我印象裏,他是嚴肅的、疏遠的、就算有時會一閃而過一個笑容,也隻是浮在表面的。
我擡頭看他,接觸到他的眼神之後,又趕緊低頭。
因爲現在是白天,所以戊戌不能出去,隻能待在我家。
他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我就在旁邊削蘋果吃,以前最讨厭吃蘋果,因爲覺得削皮太麻煩,可是今天,一會兒就削好一個,一會兒就削好一個,偶爾瞟一眼戊戌,隻見他還是在專心緻志的看報紙。
在我削完第五個蘋果準備往嘴裏送的時候,戊戌放下了手裏的報紙,一臉無奈的對我說:“你要吃幾個?”
我含糊的回答他:“好、好幾個。”
“過來。”他張開手臂想要摟我,我見狀,趕緊躲到了一邊,像個見了貓的老鼠。
他輕笑一聲,低吟:“又不會吃了你。”
說完,他又開始看報紙。
我對此嗤之以鼻,一個死僵屍,臭僵屍,看什麽報紙,又愛演戲,又做作。
終于,我打破了尴尬,兩隻手遮住了他要看的字,他擡頭,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扭頭,咳嗽了一聲,問:“我爲什麽要吃那些死人的祭品?”
“你吃了他們的祭品,那些前來吃飯的鬼魂就會跟着你,忘了與你說,如果墳前沒祭品的,你就拔走他墳頂的草。”
“那,爲什麽要在你結婚之前呢?”
“喜氣會趕走他們,這也是我爲什麽不喝血的原因,我要足夠虛弱,他們才會進得了我的身。”
原來如此。
他是主動要變得虛弱,并不是因爲控制自己不吸血,我還可憐過他,卻不知這一切早是他計劃好的。
“那……你之前爲什麽會說,隻是想對我好一點。”
“宋瑤。”他的眼神裏有些歉疚:“這一次,會讓你有些辛苦。”
“沒事。”我灑脫的說:“反正我不想欠你的。”
“以前的記憶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嗎?擁有了,又能改變什麽?”
他點了點頭,眼神有些怅然:“我想知道,過了一千年,我放不下的究竟是什麽。”
第二天,我跟張楚烨請假,說要去鄉下看望姥姥姥爺,他倒是通情達理,很快的應允了,快的讓我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
然而,到了汽車站的時候,嘈雜的人群中站立着一個顯眼的背影,我正準備繞道,那人便眼尖的看到了我:“宋瑤,你要去哪?”
“咦?”我回頭,臉上挂上一個浮誇的笑容:“老闆,這麽巧啊,你也在這兒。”
他穿着白色的長袖t恤衫,黑色的九分休閑褲,白色的闆鞋,手上還掂着一個prada的男士休閑大黑包,就這麽搶眼的走到了我身邊,笑着說:“剛好我要下鄉考察,一起啊?”
我表面上微笑點頭,心裏卻在腹诽:塔塔村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你考察個毛毛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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