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怎麽會這麽問我,難道我是不是人他自己不知道嗎?我呆滞的點了點頭,不敢輕舉妄動。
他沒有說話,眼睛散發着青綠色的光,就近在咫尺,我吓得連大氣都不敢出,誰料想,他的手一下子捏上了我的胸部,聲音悠悠:“是個女人。”
我本來想回答他,卻不受控制的發出了一聲類似哭音的聲音,下一秒立馬緊閉了嘴,惶恐的看着他,這次真的不是開玩笑,我的膽囊都快要被吓得破裂。
終于,他移開了放在我胸部的手,用食指指甲擡起了我的下巴,我頓時覺得自己的下巴上好像放着屠夫的刀。一不小心就會割斷我的喉嚨。
他幽綠的眼睛打量我,帶着一絲思索說:“戊戌是誰?”
“是……是你。”此時我的聲音就像是老公鴨的嗓子,嗚咽、難聽。
“那你是誰。”
“宋、宋……宋瑤。”
“爲什麽會和我睡在一起。”
我實在不敢再面對他那兩隻燈泡一樣的綠眼,于是緊閉雙眼,近乎求饒,連聲音都在顫抖
“我、我、我……”
我說了半天都沒有說出來話,不知道戊戌怎麽會突然變成這副恐怖的樣子,他已經蘇醒了,所以根本沒有詐屍這一說。現在的戊戌,好像對之前的一切都忘記了。
“我們是來找寶物的。”我下定決心,說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他雙肩一震,棺材蓋就飛了出去,像掂着個小動物似得,把我從棺材裏揪了出來:“好,你去找。”
我聞言,哪敢怠慢,心想着逃跑的機會來了,發了瘋一般的往村口跑,再不跑我就沒命了!
一路上磕磕絆絆摔了五六個跟頭,盡管膝蓋疼的發麻,我也絲毫沒有放慢速度,隻想着把黑匣子找到之後,抓緊時間逃命!
我跑到了老樹下,第一時間就是往身後看,見遠處沒有僵屍,才大喘了一口氣。沒想到剛剛蹲下身子,隻聽到呵的一聲輕笑從頭頂傳來。
我雙腿吓得發抖,緩緩擡頭,隻見一頭銀色短發的戊戌正站在四五米高的樹枝上,薄薄的月色灑在他的身上,像是給他鍍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輝,他嘴角微翹,露出兩顆小小的僵屍牙。
我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
我看向他的眼睛,裏面閃爍着瑩綠的光芒,還好,不是紅色。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在他身後,就像是一塊華麗的幕布。
他嘴唇微掀,冷冰冰的說:“要是你敢騙我,我就吃了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極爲冷血,語氣及其陰森,我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呼呼地往外抽着涼氣,這下子,我是真的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今晚的着一切是那麽的陌生又熟悉,初見戊戌的時候,不也是這番景象嗎,當時,他在我耳邊要挾我,讓我挖出他的棺材。
我的手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軟軟的使不上力氣。
“你想死嗎。”
明明是句疑問句,卻被他說成了肯定句,我搖着頭,眼淚奪眶而出,滴答滴答的落在了泥土裏,白天的時候,我怕他灰飛煙滅,還給他找了地方住,晚上,到了他的地盤,他就要殺死我。
受到了他的威脅之後,我的手就更不是自己的了一樣,更加使不出力氣。
‘噗通’一聲,戊戌從高樹上跳了下來,直立在我的背後,我的脊梁骨都在發顫,就像一串冰溜子在往背上紮一樣。
他的舌頭在我的動脈上迂回,尖尖的牙齒時不時蹭在我的皮膚上。
“轉過身來。”
我聞言,像塊榆木疙瘩木然轉身,他的手拍了拍我比他還要僵硬的臉頰,陰測測的說:“寶貝呢?”
“我、我求你,求你放過我吧。”
他哼笑一聲,眼圈慢慢的變紅:“你知道我爲什麽會放你跑嗎?“
我呆滞的搖頭,他像是很滿意我現在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悠哉悠哉的說:“這樣會讓你的血會變熱,變得更可口。”
“戊戌,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
他啧了一聲,拇指擦着我已經變得冰涼的眼淚,嘴唇呲了起來,就像狼要撕咬獵物時的神情,他嘶吼了一聲,就朝我的脖子前進,兩隻長牙‘噗’的一聲插進了我的肉裏!
突如而來的疼痛,讓我本就脆弱的神經再也承受不住,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沖破枷鎖般的叫嚣,沖撞了幾下,便平息了,我再也堅持不住,兩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我是不是已經死了?仿佛又看到上次那個司機索命時看到的,陰間與陽間的界碑,呵呵,誰說我命硬,不也是這麽輕而易舉的死了。
突然,有人在背後拉住了我,我回頭,隻見戊戌那張泛着死灰的臉,面無表情的對着我。
“你放開我!”我猛地一掙紮,竟醒了過來。
“宋瑤,你醒了。”
我睜開酸脹的眼睛看清了眼前人,一切就像我做了一個夢一般,戊戌他跟平常人無異,一雙平靜無波的丹鳳眼,淡淡的看着我,帶着些歉疚。
我下意識的摸向脖子,隻摸見新鮮的疤痕,見戊戌有些躲閃,我一把拉出了他那隻掩藏的手。他的手掌被割了個口子,細細的鮮血,在掌間的溝壑蜿蜒。
他把他的血滴進我的傷口,使我的傷口愈合了。
我擡頭看了一眼天,果然,剛剛還明亮的月亮已經被一層淡淡的雲給遮住了。
可是之前也有過月圓之夜,那時戊戌并沒有變成一個銀發紅眼的怪物,我蓦的記起在遇到女行屍時,戊戌他告訴過我,僵屍是可以修煉的,難道說他現在這個樣子,便是修煉的結果?
我把想問的話都吞到了肚子裏,暗自下了決心,回到市裏,就算他不警告我,我也要離他遠一點,讓那個杜小姐,變成他的盤中餐吧。
正想着,戊戌脖子上的青筋突然盡數暴起,眉頭緊鎖,如同那晚在洗手間裏一樣!
等平息下來之後,他臉頰上挂着蒼白的汗,苦笑着對我說:“剛剛嘗到你血液的滋味,現在嗓子裏就像有千隻螞蟻在啃咬一樣。”
我深吸一口氣,顫抖的說不出話。
他也不再說話,而是默默的蹲在了我的旁邊,用他堅硬如鋼筋一樣的刨着土,我看着他這麽安靜美好的樣子,突然哭了出來,一種劫後餘生的大哭。
我抽噎的問他:“戊戌……我、我是不是也變成僵屍了?”
他停了一下,沒有說話,我見他如此,哭的更加的兇了,我怎麽能變僵屍,我不想當僵屍!
“你的情況比較特殊,你要喝了我的血,才會變成僵屍,必須是喝進去。”
聽他這麽講,我才好不容易平複了一些。
他淡淡的問:“當僵屍有什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變成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也對。”他點了一下頭“三界分爲人鬼神,而僵屍,卻遊離于三界之外,不生、不死、不老、不滅、、、”
我不知道,爲什麽他的聲音聽起來帶着憂傷,擡頭去看,隻看到他有些孤高的背影,和淩亂的短發,他微微側身,将手裏的黑盒子遞給了我。
我抱着盒子,狐疑的繞到他的前面:“你是不是哭了?”
他擡眼,狹長的丹鳳眼裏似乎湧動着墨藍色的海域,他猛地上前,把我推在了樹上,專注的眼神打在我的脖子上,修長的手指摸着我先前被他咬傷的傷口。
他鼻息輕嗤,完美的唇線挽起:“好的差不多了呢。”
他的睫毛上挂着剛剛掙紮過的汗珠,細細碎碎,就像是被散落的水晶,他的眼神如此的專注,就像所看的東西,是什麽寶貝似的。
我就這麽看着他,挺直的鼻,優美的下骸骨弧度,面前這個男人美輪美奂,若即若離,時而溫柔如水,時而兇神惡煞,我實在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他忽然擡頭,不經意的四目交彙,我看着他的眼睛,忘記了遮掩。
他的眼神,是我見過最迷人的眼神,可他是隻僵屍,在這美好的面皮下,掩蓋的是一具腐壞了的屍體,在這溫柔的表像下,掩蓋的是一顆殺人如麻的心。
我不知道,每到月圓之夜的時候,在他齒下,死掉了多少條生命!
“宋瑤,你喜歡我嗎?”他問,似自言自語。
我看着他,心跳都漏了一拍,像是被頑皮的孩子偷走,又不肯還給我一般。我慌慌張張的,從心髒,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瘋了,你可是隻僵屍。”
“你說的是真的?”他看着我,眼睛裏透漏着我看不明白的信息,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我直視他,有些荒謬的說:“喜歡上一隻僵屍,簡直太喪心病狂了。”
“下周日。”他說,語氣頓了一下:“是我和杜梓霜的婚禮。”
我聞言,嗓子裏像是被擠了檸檬,酸的說不出話:“奧,那祝福你了,抱得美人歸,别把她咬死了,也别讓她發現你是隻僵屍,杜家那麽有錢,可不會像我這樣那麽好被你擺布。”
“你是在擔心我?”他笑意盈盈。
我在心裏腹诽:擔心你個屁,我巴不得我倆八竿子打不着。
他像想起什麽似得,擡起頭對我說:“記住,婚禮的時候,你不要出現。”
我聞言,傻笑着對他說:“放心,我當然不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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