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沒有防備,被我咬破了皮,紅色的血點點在水裏彌散。我說過,我對嘴巴很介意,連人的嘴巴我都不碰更别說一具屍體了,經過剛剛那一下,别提我現在有多惡心。
我直接遊了上去,爬上了岸,這時候,張楚烨才遊到了這邊,他顯然沒有注意到戊戌。水雖然深,但杜梓霜應該可以看到剛剛那一幕,可是看她的眼神,像是什麽都沒有看到一樣。
她提前對我笑笑說:“宋瑤真的不好意思啊,剛剛我太興奮,不小心碰到你了,也不知道力氣怎麽會這麽大,讓你給掉進水了,真的對不起啊。”
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小聲的說:“沒關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話裏的意思,不就是在說我自己故意掉下去的嗎,我要是真有那個心機,也就不會被她推下水了。我就是不明白,我又沒惹到她,她幹嘛要針對我。
“宋瑤,你的腳怎麽了?”張楚烨出聲問道。
我低頭,隻見腳上赫然可見一個黑色的手印,隻有我自己清楚,這是鬼魂在找替死鬼,我也不知道爲什麽自己會這麽倒黴,總是被這些東西盯上。幸虧剛剛戊戌來了,把它給吓走了,那……如果是其它人呢?誰能救他?
這時候,戊戌也走了上來,杜梓霜一見到他就心疼的問:“陳琰,你嘴巴怎麽破皮了?”
“剛剛不小心咬到。”戊戌淡淡的答。
“快給我拿藥,要口腔使用的外用藥。”杜梓霜朝服務人員命令道。
“小傷而已,不用。”
“不行,小傷也不行。”
我懶得看他們你侬我侬的上藥,心裏暗暗埋怨剛剛怎麽不再咬狠一點,便宜他了,既然要裝不認識,就别人前一套人後一套,誰稀罕他這麽做似得。
我小聲的跟張楚烨說:“老闆,不知道現在方不方便,我想見下這層樓的負責人。”
他顯然不知道我是什麽意思,有些疑惑的點了下頭。
中途,一個陌生号碼給我發來了短信:“不要多管閑事。”
這話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是戊戌說的,我也回複過去:“不用你管。”
負責人是個中年女人,态度謙和,我也就開門見山的問:“你們這個泳池裏是不是死過人?”
那女人頓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笑着說:“怎麽可能,我都在這工作好幾年了,從來都沒有死過人,我們這的救護工作做得真的很到位。”
我給她指了一下我的腳腕,黑色的指印雖沒先前那麽明顯,但也可以看得出來:“實不相瞞,我剛剛溺水,是因爲這隻手拉的我,他要我當替死鬼!”
負責人一聽,臉一下子變得刷白。
“今天我逃過這一劫,并不代表之後不會有人死,紙包不住火,倒時候你們的遊泳館可能會關門大吉。”
“那怎麽辦?”她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恐慌,顯然是被我腳腕上的黑手印給吓到了。
“你把事情的原委告訴我,說不定我會幫你。”
她猶豫了半天,才點了點頭。
原來,事情的真相遠不是溺死一個人這樣簡單,正如她所說,他們這的救護工作确實做得很到位,隻是那個女人的死,不是偶然。
當時這裏才開業,加上二樓是vip區,所以來的人很少,一個大老闆帶着他的情婦來這遊泳,因爲情婦之前威脅過他,所以當時他見來遊泳的人不多,便起了殺心,把情婦硬是按在水裏面溺死了。因爲池底還沒裝監控,加上當天深水區的水質能見度有些低,所以遊泳館準備認栽賠償,卻在屍檢的時候發現這件事實爲他殺,那個大老闆也就被繩之以法了。
“那之後呢?”
她像是回憶成什麽恐怖的事情似得,發着抖說:“之後,我們的保安就總會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喊着:别淹死我,過了一段時間,又變成了:别拉我,别拉我……”
“這期間是不是死過人?”
她臉色一驚,隻好點點頭。
果然沒錯,是水鬼在找替死鬼。我問:“難道你們就沒有采取措施。”
“之前來過一個大師,他說隻要生意來的人的多,陽氣足了,這些陰間的東西就不敢靠近了。”
她說着,開始調池底的監控,鼠标滑着滑着突然尖叫了一聲,隻見排水口處猛然出現一張鬼臉,皮膚呈灰白色,猩紅的舌頭從長滿尖牙的嘴裏伸了出來,那又黑又瘦的手正緊緊的攥着我的腳腕。
然後畫面一陣雪花,我知道,那個時間是戊戌來到我身邊的時候。
他,果然謹慎。
面前的這個女人早已吓得面無血色,差點從椅子上掉了下來,她抓着我的胳膊問:“美女,你剛剛不是說你可以幫你可以幫我們嗎,請您幫幫我們,我們一定會給您豐厚的報仇。”
我點了點頭,和張楚烨離開了她的辦公室,張楚烨盯着我,有些琢磨的說:“我還真對你刮目相看。”
“老闆,我隻是迷信而已,而且,剛剛那個監控你不是也看到了嗎?”
正常人,看到那張鬼臉都會吓死吧,連我這個‘習以爲常’的人都有些害怕,更何況他。然而,他在看到那張鬼臉的時候,情緒并沒有太大的起伏。
他說:“我隻是好奇,你爲什麽不會害怕,不應該比剛剛那個女人還要害怕嗎?”
我随口撒了個慌:“我從小就體虛,經常和髒東西打交道,能活着就不錯了,還談什麽害怕。”
“那你打算怎麽辦,你會法術?”
我笑了一下說:“怎麽會,我隻是認識一個懂這方面的人,老闆,你先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别人,他會不會出手相助還不一定呢。”
他恩了一聲,然後帶着笑意說:“不拉鈎嗎?”
“拉什麽鈎。”
“你們女生不是做了約定之後,都要拉鈎嗎?再說一句一百年不許變。”
我疑惑的看向他,隻見他那雙淺淺笑意的眼裏,此時竟透露些淡淡的傷感,大概是回憶起某些令他傷心的事情吧。不過,我還是要贊歎一下,張楚烨的眼睛真的好看,笑起來,好像落滿桃花的池水,輕輕蕩漾。
他似自言自語的說:“哪裏會有事情會是一百年都不改變的……”
“老闆。”我突兀的出聲,在得到他的應答之後,我接着說:“我,我想回去了。”
“不行。”他溫聲拒絕,我睜大眼睛看着他,爲什麽不行啊“晚上我做東,請梓霜還有陳琰吃飯,期間我會和陳琰談談合作的事情,你要做好記錄。”
“我……我不會喝酒。”
有了上次畢業聚會的那一次,我是再也不想沾酒了,畢竟當時我們隻是喝的洋酒兌冰紅茶,幾乎大半杯都是冰紅茶,即使那樣,我差點就醉倒了。
“沒事,我不讓你喝酒,隻是簡單的飯局罷了,不是應酬。”
人家大老闆都這麽說了,我哪裏還有拒絕的餘地,說不定如果我完成的好,他還會給我升官加爵什麽的。
“好,我一定會好好做記錄的。”我信誓旦旦的保證。
聯系甯承凰的事,隻能往後拖拖,他也需要生活,不過一個小小的驅鬼就會拿到豐厚的報酬,那麽他何樂而不爲呢。
隻是,之後真的應驗了媽媽對我說的那句話:人傻不要混社會!
再進去的時候,戊戌已經被上好了藥,嘴角處還貼了個小号長條形的創可貼。
“楚烨,你們幹什麽去了。”杜梓霜的頭發向下低着水珠,顯然剛剛遊完泳上來。爲什麽在人家身上就被演成濕身誘惑,到我身上就變成了落湯雞。
張楚烨随口就撒了個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去休息區坐了一會兒。”
張楚烨、戊戌還有杜梓霜三個人都下水了,杜梓霜調皮的向兩個大男人潑水,然後他們就潑回去,一副溫馨爛漫的景象,而我,當然是敬而遠之,百無聊賴的坐在老爺椅上玩手機,突然看到手機上有條微信,是甯承凰發來的。
剪短的幾個字:書的最後一頁在哪裏。
我眼皮一跳,猛然想起當時好像是被我撕了,于是不敢耽擱的把消息發了過去:在我這兒。
我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他的回複,直至莫名其妙的上了張楚烨的車,進了一家酒樓,才反應了過來。
至于爲什麽會說這是酒樓呢,一是因爲它的牌匾,二是因爲它古色古香的建築,與裝修風格,服務員都穿着中國紅的旗袍,盤着溫婉的發髻,來的路上,倒是看到了很多金發碧眼的外國人。
菜單什麽的張楚烨早已吩咐助理訂好了,包間裏分爲兩個區,内間是用餐區,外間是娛樂區,以毛玻璃做的推拉門爲隔擋。
菜不多會兒便上齊了,有我最愛吃的火焰蝦,但他們相談甚歡,沒有一個動筷子的,我自然也不敢吃,隻能在記事本上瞎畫,以顯的我有事可做。
可是他們聊得都是廢話,難道要剛剛遊泳的時候杜梓霜嗆了一口水的這種事也要記錄下來嗎?無聊!
張楚烨或許是覺得我很勤奮所以用贊許的眼神看我吧,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拿走我的記事本,疑惑的說:“寫什麽呢?”
隻見滿滿一頁紙,都是歪七扭八的火焰蝦三個字,還配了一張我親手畫的蝦子,風格迥異,堪比齊白石。
張楚烨再也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