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子航你如果以後要出去工作的話,絕對是所有老闆最喜歡的員工類型,做起事認真專注,既不會找借口開小差,也不會因爲談戀愛浪費時間。”
“不過,你這樣以後小心找不到老婆啊。”說着,姜離突然笑了起來,
“……”,對于姜離的話,楚子航隻是回頭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什麽。
因爲,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話多的人。
無論對誰。
“唉,看着子航你這樣一直不怎麽愛說話,又整天都保持一副不近人情的酷酷的樣子,我又突然不擔心你找不到老婆了。”
對于楚子航的無視,姜離淡定的轉移了話題。“因爲面對你這全身由帥組成百分之九十,對女性殺傷力max的型男,我覺得還是擔心你交不到朋友比較靠譜。”
“哦”楚子航頭也沒回的道。
的确,他一直以來就是那種朋友很少的類型,整個學校除了老師外,和他交流十句以上的都不多。
恩,這或者已經不能說很少了,學校裏除了姜離外,還真沒多少人能承受的住楚子航那強烈的氣場,更不用說和他談笑風生了。
所以和楚子航交流最多的人,就是姜離。
畢竟姜離可是一個面對仕蘭中學那個以嚴厲出名的教導主任,也能滿嘴跑火車,和他談笑風生的傳奇人物。
“唉,算了,每次和你聊天,都是這樣”,姜離搖了搖頭,不在說什麽。
之後便是良久的沉默。
不過當擦了黑闆第三遍的時候,楚子航突然說道,“姜離,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天氣很怪?”
“很怪……非常怪,我們那從來不靠譜天氣預報,這次居然預測對了,這不科學。”姜離擡頭看向窗外,暴雨依舊傾盆而來,嘩啦啦的往下澆着,密集而連綿不斷。與之前相比,并不曾有絲毫減弱。
‘而且,随着時間的流逝,這暴雨給我的危險感也更加強烈了’,不過這一句姜離也隻是在心裏想想,并沒有說出來。
這種不科學的預感,就算說出來又能如何。
如果楚子航不信也就算了,要是因爲出于對于姜離的信任,而選擇相信,那麽面對這無解的危機,之後也不過是讓他添煩惱罷了,根本沒有什麽用。
“恩,我也覺得這雨……”,楚子航難得的話多了起來。
但在這時,雨幕裏響起了低沉的鳴笛聲,他扭頭看向外面,氙燈拉出雪亮的光束,照的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一輛純黑色的轎車,車頭上三角形的框裏,兩個m重疊爲山形。一輛邁巴赫62,奢華maybach品牌,奔馳車場頂級車中的頂級車,比一般輛奔馳還要貴出幾倍的。
雨刷器刮去前擋風玻璃的上的一層又一層仿佛永無止境的雨水,每次有短暫的半秒鍾,楚子航能看見裏面駕駛座上中年男人的臉,使勁沖着他的招手,滿臉笑意。楚子航一直不明白,他怎麽老是笑的那麽開心,好像過得很開心,一點煩心事都沒有似的。
“子航,這次原來是邁巴赫啊!”姜離往窗瞄了兩眼,憑借着優越的視力,清晰的看到了那輛車的樣子與車裏的男人。
“走了。”楚子航沒有理會姜離那意義不明的話語,淡淡的說了一句,轉身走出了大門。
“哎…”姜離無奈的搖搖頭,關掉了教室的燈,跟了上去。
然後楚子航和姜離再次來到了樓梯口的走廊下,看着那宛如沉睡的獅子般橫卧在操場中的黑色的邁巴赫。
而車裏的男人,看到楚子航和姜離出來後就急忙推開車門,打開一把巨大的黑傘,像之前柳淼淼家司機迎接柳淼淼那樣殷勤地迎上來。
暴雨噼裏啪啦的打在他的傘上,仿佛下一秒就會沖破傘的阻礙,将他掀翻。
這是一個中年的男人,他穿着西裝帶着墨鏡,如同一個保镖。
“我沒來遲吧。”男人拿着傘,對着楚子航的說到。
看得出來,他很在乎楚子航的看法。
“走了……”楚子航沒有搭腔,看也不看男人一眼,就推開傘,穿過暴雨,直接走到車邊,打開後車門鑽了進去。
姜離則給了男人一個無奈的眼神,然後緊随其後,動作迅速的重複了楚子航剛剛做的事。
“唉…..”男人一愣,歎了氣,扭頭回到駕駛座上,把濕漉漉的雨傘收好遞給後面的姜離
“插在車門上,那裏有個洞口專門插雨傘的。”
“知道,楚大叔,你上次已經說過了。”姜離随手把傘插好,用手撐着下巴,看着外面的雨與車裏的人。
“走吧。”不知道是否錯覺,這時的楚子航仿佛突然變的傷感惆怅了起來。
不過……
‘子航這從冷漠高冷的犯,轉到憂郁傷感,轉的好快啊,而且一點也不突兀。我該說不愧是由帥組成百分之九十的楚子航嗎?’姜離的想法一如既往的與衆不同。
“衣服濕了吧?我給你座位後排的座椅加熱打開吧,誰用誰知道,舒服的要死!”男人對着楚子航再次開始了噓寒問暖。
“用不着,回家換衣服。”
不過,卵用,楚子航對男人依舊冷着一張臉。
“哦哦。”男人不以爲意,清了清嗓子,對櫻桃木的中控制台說了聲,“啓動!”
屏幕亮起,儀表閃過微光,那台強勁6升v12雙渦輪增壓引擎無聲的自檢,車裏感覺不到震動。
這台車語音啓動。
“900萬的車,設置的時候隻有3個人的聲音能啓動,一個是我,一個是老闆,還有一個人你猜是誰?”男人得意洋洋。
“不關心”楚子航面無表情。
讨了個沒趣,男人倒也不沮喪。他回頭看了一眼姜離,随意的說到;“小離啊,你父母今天怎麽還沒來接你?如果是平時,看到外面下了這麽大的雨,他們不是早就已經興沖沖的跑過來了嗎?”
說到這個,姜離的嘴角抽了抽,把之前和路明非說到話,再說了一次,“他們說是要紀念結婚17周年,然後打了個電話招呼我一聲後,就直接跑歐洲去旅遊了。”
“哦,這樣啊”,男人點點頭。
邁巴赫無聲無息的後退,再獲得足夠的空間後,這台6米多長的超大型轎車在大排量引擎的驅動下像豹子般前竄,一瞬間劈開雨幕,駛出了仕蘭中學的大門,消失在門衛敬仰的視線外。
一邊的楚子航默默回頭,看着門衛依舊在崗亭裏站得筆直,表示了對于這輛車和它豪華的尊重。
楚子航想,其實門衛應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尊重些什麽,畢竟邁巴赫什麽的,你坐久了,可能你會發現他隻是用來扯淡的。
路上很空曠,能見度這麽差的天氣裏絕大多數的車都回去歇着了。還在路上跑的車都亮着大燈,擡頭天空漆黑如墨,隻是偶爾有電光閃過,像是天空開裂,四面看去大雨茫茫,100米外都模糊一片,邁巴赫駛上了橫貫城區的高架路。
“這麽大的雨你媽也不知道來接你。”這時候,正在和姜離滿口跑火車的男人對着楚子航說道。
“還好上午沒去洗車,無接觸洗車,一次80塊,洗了就人在水裏了。”
“上學期成績單你到現在也沒給我看看。”
“你們學校門衛開始不讓我把車給開進去,我說我接兒子放學,這麽大的淋一下都濕你不讓我進去怎麽辦?費了不知道多少唾沫。”
“最後我給他說老子這車買下來900萬,市政府進去都沒人攔,你個仕蘭中學還那麽大規矩?他一下子就軟了,哈哈。”
“說夠了沒有”,楚子航不耐煩的說到。
“唉,孩子長大了,都不不喜歡和我說話了”男人狀似憂傷的說,“小離啊,你可不要學子航”。
呵呵,麻蛋,讓我就在一邊靜靜的看着你裝逼不行嗎,怎麽又繞到我身上了,雖然心中腹诽但姜離還是回道,“楚大叔說的是”。
男人一邊開車一邊唠唠叨叨的說着,車内音響回蕩着愛爾蘭樂隊altan的《dailygrowing》,渾厚的女聲和滄桑的男聲對話:
thetreestheygeowhigh,theleavestheydo
growgreen,
manyisthetimemylovelveseen,
manyanhourlhavewatchedhimallalone,
hesyoungbuthesdailygrowing.
father,youvedonemegreatwrong,
youhavemarriedmetoaboywhoistootoung,
lamtwicetwelveandheisbutfourteen,
hesyoungbuthesdilygrowing.
路面上滿是積水,邁巴赫劃過後,濺起的水如同水牆,楚子航默默的看着窗外,沒有人搭理男人的任何話。他在聽着那首歌。
“不錯吧?他們都說是張好碟我才買的,講父愛的!”男人從後視鏡中看到了楚子航的樣子,立刻明白了,楚子航聽音樂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的看着什麽空曠的地方。
姜離對于神經大條的男人有點哭笑不得,“楚大叔沒聽出來嗎?這是個女孩和父親的對話。你放給子航聽不合适啊”
“生男生女有什麽不一樣?都是父愛嗎。”男人一愣,然後對楚子航道,“子航你能聽得懂嗎?我聽人說你英語在你們中學裏頂呱呱,競賽得獎了……可你媽都不跟我說一聲。”
“樹在長高,也在變綠,
許多次,我看到他的可愛,
幾多時,我獨自對他長久凝視,
他還小,但他還在長大。
爸爸,親愛的爸爸,你對你的女兒犯下偉大的錯
你把我嫁給沒有成人的男孩
我二十四,他十四,
他還小,但他在長大。”
楚子航随着節拍将歌詞講給男人聽,“這首歌是altan樂隊的,唱的是一個父親把女兒嫁給一個十四歲的年輕人,女兒不願意,擔心等到丈夫長大了,自己已經老了。但是父親說……”
“女兒,親愛的女兒,我給你的安排并沒有錯,
我把你嫁給豪門的兒子,
一旦我老去,它将是你依靠的,
他還小,但他在長大。”
楚子航接着翻譯,“但是後來女孩的丈夫還沒長大就死了,女孩非常悲傷,在綠草如茵的墓地上用法蘭絨給他織壽衣。”
“這是什麽鬼歌?一點意思也沒有,女孩的丈夫就這麽死了,這算怎麽回事?”男人算是明白了。
“沒什麽意思,就是愛爾蘭民歌,講人生的吧,反正放給我聽不合适。”楚子航淡淡的說道,他其實蠻喜歡這首歌的,很憂傷,可是到底是在講什麽,他确實不知道。
“不想聽就關了,我們爺倆聊聊。”男人關掉了音響,“我跟你說了嗎我們公司新蓋棟樓了嗎?老闆在那裏面建了蒸汽浴室和健身房,我們用都是免費的,裏面的東西xxx的高級……”他又開始嗦了。
男人一輩子大概是嗦慣了,要不是這樣也不會那麽失敗。
那也虧的他那麽羅嗦,否則他什麽也沒有吧,楚子航默默地想着。
而這時候在一邊的姜離卻沒有在插進他們的話題中,而是一個人靜靜的坐皮沙發上,皺着眉頭看着車外的暴雨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出國不好,”男人還在哼哼唧唧,“出國你就自己瞎玩,玩野了。而且出國能學什麽啊,也就學點英語,你英語已經很好了不是麽?國内現在發展多快啊,遍地都是機會,國内上大學,上學時候就能了解社會了,再叫你後爹給你找找關系……”
“叫你後爹給你找找關系”這句仿佛一根針紮在楚子航胸口,叫他透不過氣來。做人可以有點尊嚴麽?别那麽無恥行麽?
“你閉嘴。”楚子航冷冷地說到。
“你這孩子真沒禮貌,我都是爲你好。”男人愣住了,“你要多聽大人的意見……”
“聽你的意見有用麽?聽你的意見我将來能找個女孩結婚又不離婚麽?聽你的意見我能按時參加孩子的畢業典禮麽?聽你的意見我能準點接送他上下學麽?聽你的意見我隻是要去叫後爸幫我找找關系。”楚子航的聲音很平靜,一點起伏都沒有。他從後視鏡裏看着男人的眼睛,心裏有點快意,期望看到他的反應。
這樣該可以了吧?這樣他就報仇了。
邁巴赫繼續以時速120邁奔馳在高架上,雨水大潑大潑地灑在前擋風玻璃上,男人關掉了車内音響,一直沉默,楚子航把目光轉向窗外。
“你将來就明白了。”男人忽然說。
楚子航一愣,男人總是說着這樣的話,說“你将來就明白了”、“你還小不懂”、“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騙鬼啊。
很小的時候這兩人離婚,楚子航哇哇大哭覺得仿佛世界末日,男人就安慰他說“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爸爸媽媽隻是不在一起住罷了”、“星期天還帶你出去玩”什麽的,楚子航相信了。相信家還是這男人那女人以及自己三個人的家,結果跟着媽媽進了新家的門看見一位叔叔梳着分頭穿着睡袍露着兩條毛腿彬彬有禮地打開門,楚子航不知此人何方神聖,大驚之下就把手裏的冰淇淋杵他臉上了……
這麽些年了……還騙鬼啊?
“一會到家你就别進去了,免得爸爸不高興。”楚子航冷冷地說。
“哦哦。”男人毫無心肝地說。
楚子航無可奈何地呼出一口氣,他太幼稚了,小看了男人的臉皮,他針一樣的話紮下去,針尾都不見了,可是還遠沒有觸及真皮層。
這時候,有人在外面敲了敲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