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并沒有因爲新年的到來而改變自己凜冽的腳步。
今天的天氣依舊極度陰沉,滿天都是厚厚的、灰黑色的濁雲,以至于明明時間是早上,卻好像是已經到了傍晚。
西北風嗚嗚地吼叫,肆無忌憚地在曠野之間奔跑,白色的雪原借着風勢在四處掃蕩,仿佛要把人間變成一片白域,寒風碰到樹林的時候帶來刀劍的交鳴聲,它仿佛握着銳利的刀劍,能刺穿嚴嚴實實的皮襖,更别說那暴露在外面的皮膚,如果有誰膽敢站在期間,那就會被它劃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難熬。
在茫茫的雪原當中,楓丹白露那些經過精心修葺的宮室也被披上了一層白色的外衣,和周圍的曠野融爲一體,除了被雪覆蓋的大地和樹林之外,整個世界好像空無一物。
然而,宮室的牆壁隔絕了四處肆虐的寒風,最新式的暖氣設備,讓裏面的房間都溫暖如春,渾然無懼大自然的威能。
此時,法蘭西帝國首相、波茨坦親王夏爾-德-特雷維爾站立在窗台邊,靜靜地打量着外面這一片雪白的景色。
這個留着金色分發的中年人,穿着黑色的外套,外套上面還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在胸前别着一枚大十字榮譽軍團勳章,看上去器宇軒昂而且從容不迫,不過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兩鬓已經出現了微微皺紋,顯示出年逾四十的他已經開始步入生命的下坡路,隻有依舊靈動的眼睛中不時閃過的淩厲視線,才能夠偶爾透露出這位位高權重的首相大人還擁有着不遜于青年人的旺盛精力
在他的視線當中,這片白茫茫的大地正在接受寒風的嚴酷拷問,,正如這個現在掌握在他手中的帝國那樣。
在原本的曆史線上,1870年将成爲帝國一個值得永遠銘刻的災難性年份,在這年當中,帝國的皇帝在國内外的壓力之下最終選擇孤注一擲,對普魯士宣戰,并且在普魯士的兵威面前迎來了可悲的失敗,帝國最終在災難當中崩塌,皇帝陛下也不得不流亡英國然後客死異鄉。
不過,在如今的曆史線上,普魯士人的野心已經連同那位服毒自盡的俾斯麥首相一起,化作爲灰飛煙滅,夏爾-德-特雷維爾也借此得到了莫大的功勳和波茨坦親王的爵位,徹底地鞏固了他在帝國國境内的控制力,得到了無與倫比的權力。
因爲這個勝利,此時此刻,帝國并沒有面臨軍事上的恐怖壓力,雖然英國人和俄國人都對如今的帝國心有餘悸,并且在暗地裏開始謀求和解和聯合,但是他們表面上還是和帝國友好的國家,也還沒有準備好以武力來解決法蘭西帝國——雖然夏爾認爲這是遲早的事情,但是現在還不是最爲令人困擾的煩憂。
真正的煩憂,不是來自于陰森可怕的外部世界,而是來自于内部世界。太多的憂慮,以至于就連他沒辦法安享榮華富貴,靜靜享受自己在楓丹白露宮的休憩時光。
自從帝國重建之後,依照皇帝陛下的吩咐,親王親自主持了修葺楓丹白露宮的工程,并且在這段時間裏面也愛上了這個風景秀麗的地方。
在大約八年前,皇帝陛下在這裏過世,然後親王依照陛下的遺願冊立他的獨女娜娜莉登基爲帝國皇帝,然後借機以攝政大臣的身份大權獨攬,讓帝國落到了他的掌控當中,在實現了自己掌權的夙願之後,他也毫不顧忌地把這座宮殿當成了自己一個辦公場所,每年冬天都會來到這裏過冬。
可是,在最近這段時間,這片幽靜的皇家宮殿和園林卻無法和過去那樣纾解親王的心情,讓他可以一掃平日裏積累的工作壓力,他最近一直都眉頭緊鎖,顯然心裏在考慮着什麽心事。
因爲看出來了親王大人的心情不佳,所以宮廷的侍從們都小心翼翼地繞開親王大人,輕易絕對不敢叨擾親王大人,生怕惹怒了大人給自己招來禍端,讓他得以一個人沉浸在孤寂的思索當中。
在陰沉晦暗的世界當中,一身華服的中年人矗立窗邊看着遠方的雪原,仿佛時間被凝固了一樣。
直到門被侍從小心地打開之後,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才讓房間内的時間重新流動了起來。
一個身穿着白色裘袍的金發少女小心地走到了親王大人的背後,然後低下頭來,恭敬地行了禮。“爸爸,我來了!”
這位少女,就是親王殿下和夏洛特王妃的長女,和父母親一樣,她也擁有金色的頭發和碧藍色的眼睛,姣好的五官再配上因爲青春年華而滿溢出的年輕活力,使得她成爲了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擁有如此美貌,再加上父親是大權在握的親王大人,于是她盡管年紀輕輕身邊就聚集起了一些專門奉承她的年輕人,一心想要借着這位親王大人的長女一步登天。可是也許是親王和王妃從小過于寵愛的緣故,她似乎遺傳了母親的傲慢,對身邊的人一直都不假辭色,甚至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因爲家庭的緣故,她雄心勃勃,一心隻想要繼承和發揚父親的事業,讓特雷維爾家族繼續統治這個強大的帝國,甚至是整個歐洲大陸。
聽到了這聲清脆的召喚之後,親王大人終于從沉思當中蘇醒過來了,他空洞的眼睛裏面重新充滿了精力,然後輕輕往後一轉,視線落到了這位少女的身上。
“早上好,歐仁妮。”親王大人低聲跟她打了一聲招呼。
然後,他臉上微微露出了一個慈愛的笑容,“你的陳情書我已經看完了。”
“您看完了?”歐仁妮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喜色,但是又有幾分緊張,“那您怎麽看呢?”
“我判斷一份文件,從來不是隻往字面意思判斷的,我認爲更重要的是寫這份文件的人的動機。”親王殿下重新變得嚴肅了起來,“那麽,歐仁妮,我想問問你,你在陳情書裏面說要我當心某些人,還說要輔佐我,幫助我排除掉某些危險人物,消滅他們的野心……這是什麽意思呢?”
“就是您看到的意思,爸爸。我想要被您賦予重任,協助您共同維護家族的事業。”歐仁妮再度躬下身來,對父親恭恭敬敬地陳說着,“如果我有動機的話,那也隻有一個,那就是對家族的一片熱忱,和對您以及您的事業的無限忠誠!”
“哦?”在女兒如此熱切地陳說之後,親王殿下卻還是保持着冷靜,“我不懷疑你對家族的忠誠,不過很多事情不是有忠誠就可以的——要完成一項事業,需要的是冷靜的理智和頭腦,還有絕對锲而不舍的決心,以及不可或缺的經驗。”
“前兩項我都有,爸爸!”歐仁妮猛然擡起頭來看着父親,語氣裏面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心,“後一項的話,如果您肯信任我的話,我也會馬上擁有的,而且很快!我隻請您信任我,并且賦予我相應的權力,我會以自己無比的熱忱來爲您效勞,回報您養育我的恩情……”
“想要回報我的恩情,方法很多啊,沒必要選這麽累的吧……”中年人歎了口氣,“相信我,我這門行當真的很累人,而且會消耗人類應有的熱情。”
“即使是如此,我也覺得我有義務這麽做。”歐仁妮卻沒有退讓的意思,“我并不是爲了炫耀地位或者一時貪玩才跟您提出這樣的請求的,我是經過了缜密的思考了判斷,最終認爲形勢要求我不得不挺身而出爲家族的利益而戰,所以才不得不跟您提出如此請求。”
“真是讓人感動。”中年人不置可否地含糊回答,然後突然又問,“莫非你是羨慕某些人,所以覺得自己也不能落于人後,才跟我提出這個請求?”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歐仁妮微微一滞。
她之所以如此急切地謀求爲家族效勞,當然有受到已經紛紛借着母親出山的麗安娜和愛麗絲的刺激的原因,但是在父親面前,她知道自己不能這麽說,她不想讓自己的小孩子的無聊攀比。
“我并沒有和誰比較的意思,因爲以我的身份,我根本不需要和任何人作比較,所有人都是我們的臣下,不是嗎?”歐仁妮微微昂起頭來,以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慢慨然說,“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爲某些人的蠢蠢欲動,才引發了我的危機感……”
“嗯?”夏爾有些意外,“這怎麽說?”
“爸爸,我一直在您的身邊,注視着您的一舉一動,一心想要爲您分憂……也正是因爲如此,我最明白您的憂慮。”歐仁妮頭更加低了。
“是什麽?”中年人微微一怔。
“您在擔憂您的繼承人。”歐仁妮馬上回答,“您在擔心家族的成員在您之後,無人能夠承繼這份偉大的事業。”
雖然表面上維持着鎮定,但是夏爾這時候已經頗爲驚詫了,他定定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兒,好像今天突然重新認識她了一樣。
“照理說來,克洛維斯是個很理想的繼承人,他很聰明,才貌雙全溫文爾雅,學識風度足以讓任何人折服,但是……他是個大好人,他不喜歡傷害任何人,甚至連我們的敵人他也總是想要寬大爲懷。這種人固然是可愛的好人,但是卻是幹不好政治的人,因爲您說過,搞政治的人某些時刻必須無情;而勒魯什腦子裏面想着的隻有自己和自己那點戀情,他甚至對您都沒有足夠的尊敬……”在父親的注視之下,歐仁妮侃侃而談,“所以您看,兩位兄長都各自有各自的大缺點,誰都沒有辦法完全繼承您的事業……相比較而言,我想克洛維斯是更理想一些的繼承者,隻是需要人來輔佐而已。”
說到這裏的時候,她的語氣帶上了一些冰寒,“他需要有個意志堅定的人來帶他前行,以毫不留情的态度踐行您的格言,以鋼鐵一樣的手腕和冷酷無情的态度對待我們的敵人,隻有這樣,他才能夠安安穩穩地繼承您的事業,讓我們的家族能夠繼續統治這個國家。而我,我認爲我就是最爲合适的人選。”
“也不用說到這個地步。”中年人靜靜地聽完之後,搖了搖頭,“克洛維斯和勒魯什都是好孩子,雖然不夠令我滿意,但是還沒有到非要有個強有力的支撐者的地步。”
“那您之前的安排,不就是想在麗安娜和愛麗絲之間做一個挑選嗎?您想要在她們當中找一個人來作爲您繼承人的輔佐者,不是嗎?”歐仁妮重新擡起頭來,以挑戰性的态度面對着父親,“既然您已經有這樣的想法了,爲什麽又不去考慮我們呢?我們才是本家的嫡女,是您最爲合法、血統最爲純正的繼承人,難道我不是比她們更爲恰當合适的人選嗎?請您正視我的請求吧,爸爸,或者給我一個我能夠接受的否定理由!”
如此毫不退讓的回答,讓親王大爲驚詫,這些年來已經很少有人膽敢在他面前這麽說話了。
他打量着自己的女兒,蓦然升騰起了一個想法。
之前想到她的年紀太小,所以還沒考慮過她,現在看來……也許讓她來試試也未嘗不是一個好主意——可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出自己的憂慮和自己的深意啊。
“那你覺得敵人們是誰?”沉默了片刻之後,親王低聲問。
“敵人們是外國人,也是那些對您心懷不滿的共和派和革命黨,是那些觊觎您權力的野心家,還有那些因爲您而利益受損的人,他們一直都在孜孜不倦地诋毀您,想方設法要打擊您的威望,煽動叛亂,鼓動外國政府與您爲敵,對這些人我們絕對不能留情,必須比這個冬天還要殘酷,而我是您能夠絕對信任的人,我可以把這個殘酷毫不遲疑地表現出來。”歐仁妮毫不猶豫地回答。“隻要有我在無情地對待他們,那麽克洛維斯就有餘暇去寬大爲懷,用他的仁慈去得到人心,畢竟他确實是一個好人。”
歐仁妮這番話,說得夏爾心裏暗暗點頭,他從來沒有想到,他的女兒居然暗地裏已經把他的心思想得這麽通透。
可是,還沒有等他開口,歐仁妮卻突然又說了下去。
“而且,我認爲,我們的敵人不僅僅是這些人而已,我們的敵人,還有我們身邊的人,還有那些旁人可能覺得必定忠誠于我們的人!”
“什麽意思?”夏爾怔了一下,因爲他聽得出女兒的隐含意思。
“父親,以您的智慧和您的眼光,您看不出來嗎?特雷維爾家族有幾個支系,其中有一些人還自以爲是公爵本家,以爲他們命該得到更多東西,混不管如果沒有您照管的話他們早就完蛋了!更危險的是,您的那些私生子女們,幾乎每個人都野心勃勃,隻想着自己的風光和權力,對我們這些本家子女毫無應有的忠誠,隻有無比的嫉妒和憤恨,好像我們有什麽虧欠他們似的……”也許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似的,歐仁妮的語氣裏面又多了一些憎恨,“這些人遲早會成爲家族和帝國的重大危害,讓您和我們不得不償付您的那些風流債。”
如此毫不客氣的回答,讓親王大爲尴尬,以至于有些惱怒了。
“我倒是沒有看出有這種危險。”
“您是看得出來的,隻是您未必想要看出來而已。”歐仁妮微微冷笑了一下,顯然對父親的躲閃态度有些不滿,“情況不是明擺着的嗎?他們奉承讨好您不能改變這一點。如果他們真的知道好歹,那麽他們就應該老實服從天理,竭誠爲我們這些本家的人效勞,因爲我們是您的命定繼承者,也是您最爲優秀的子孫,他們必須這麽做。可是他們卻沒有半點敬畏之心,一心隻想要和我們分庭抗禮,這種厚顔無恥的态度一直都沒有得到懲罰,以至于野心越燒越旺,足以讓他們成爲帝國未來的敵人!請您正視吧!”
在女兒毫不留情的闡述時,夏爾陷入到了沉吟當中。
雖然這話說得有些難聽,但是某種意義上,親王知道她是對的,那些兒女們他也是看着長大的,他們的想法又有多少能夠瞞過父親呢?他們确實個個都很有野心,雄心勃勃,都自命爲自己事業的最佳繼承者,想要和本家的子女們分庭抗禮。
但是,歐仁妮也因爲自己的固執和傲慢,以及對這些私生子女們的天然憎厭,而看錯了一些東西。
沒錯,這些私生兒女們雖然個個雄心勃勃,但是他們也不是傻子,他們知道如今他們能夠掌握龐大的權勢和無可比拟的财富,都是因爲特雷維爾家族的權力庇護的結果,所以他們當然知道不管怎麽樣都要維護這個家族的統治地位,不想也不敢把一切鬧到分崩離析的地步。
所以不管是麗安娜還是愛麗絲,她們固然是想要成爲自己事業的最佳繼承者,但是她們都不會否認克洛維斯或者勒魯什的地位——正如如今的歐仁妮一樣。
正因爲深知如此,所以他并沒有阻止兒女們對自我野心的追求,甚至饒有趣味地暗中注視着他們的努力,就像是一個看着兒女做作業的家長一樣。
在他看來,野心太盛是壞事,但是一個人如果沒有個人野心的話,那又有什麽活頭呢?
夏爾轉過頭去,重新面對窗邊,看着遠方的大地。
已經有麗安娜和愛麗絲競争了,再加上一個歐仁妮,也絕對不會是壞事,她們互相争鬥的時候所付出的努力,都會讓這個家族更加穩固住統治的基石。
這倒也不錯。
兒女們都長大了啊,一個個都有自己的意志和願望,也有了自己的追求,看着這些兒女們一點點長大,父親的欣慰确實難以言傳。
然而,這也意味着自己在慢慢變老吧。
夏爾的心裏突然有些百味雜陳,靜靜地打量着一片白雪的曠野。
直到最後,他收起了自己的這些私心雜念,然後長長地舒了口氣。
“那好,既然你這麽積極,那就跟在我身邊先見習一下吧,我先說清楚,你要是敢跟我抱怨一次累我就立即會讓你走開,明白了嗎。”
歐仁妮走到了爸爸的背後,然後一把擁住了她最爲尊崇的父親,把臉深深地埋在了他的背上,仿佛要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對父親的尊崇似的。
“謝謝您,爸爸!我會完全您交代的一切任務的,絕對!”
就這樣,歐仁妮的陳情得到了親王殿下的許可,也成爲了他的秘書之一。
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這句東方古話歐仁妮當然是沒有聽過的,但是她卻毫不猶豫地體味到了其中的邏輯。
她第一個舉動就是把自己的卧室搬到了一條長長的走廊一側的某個房間裏面,這條走廊的盡頭就是親王殿下在楓丹白露宮的寝室和會客室。
這樣,她就可以在第一時間見到拜訪親王的每個人,順便……阻止那些不合她心意的人見到父親。
因爲歐仁妮的特殊身份,再加上又親王殿下的特别交代,所以其他人根本不敢阻止她的行動,隻能以遵從的态度執行着她的要求,于是在不知不覺當中,取得了這樣巨大權力的歐仁妮就成爲了楓丹白露宮當中實權人物之一。
而就在這個冬日的某一天,兩輛疾馳的馬車來到了楓丹白露宮當中。
通過了衛兵的檢查之後,麗安娜和愛麗絲走進到了宮殿内,踏着熟悉的路線向父親的居所走了過去。最近她們所供職的鐵道聯合會,在大陸鐵路上面得到了突破性進展,她們就是過來彙報工作的——順便跟父親邀功。
雖然她們兩個都互相厭惡彼此,但是因爲誰也不願意錯過這個邀功的機會,所以她們誰也不願意落于人後,最後幹脆一起過來了。
因爲夏爾早就給了她們通行的許可,所以一路上并沒有任何人阻攔她們,而她們在一路走過的時候,也不忘互相嘲諷。
當穿過一道道樓梯和走廊,來到最後一段路程的時候,她們在走廊面前被衛兵攔下了。
“我要見親王殿下。”麗安娜不耐煩地開口了。
“請問有預約許可嗎?”衛兵闆着臉問。
“我見殿下從來不需要什麽預約和許可!”麗安娜不耐煩了,“請讓開!”
“沒有許可,不得入内!”衛兵反而擋在了她身前,“請離開!”
他們毫不通融的态度把麗安娜氣得七竅生煙,而愛麗絲卻看得大爲開心。
“果然您是不受喜愛的人呀,裏卡尼希特公爵小姐。”她略帶譏諷地說,然後自顧自地向前走了過去。
然而,她也被攔住了。
“請問有預約許可嗎?”衛兵以相同的态度問。
“我……我還要什麽許可……?你們瘋了嗎?”愛麗絲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了,然後一把向他們推了過去。“讓我去見殿下!我不相信他會不肯見我!”
于是,麗安娜和愛麗絲都和衛兵們推搡了起來,但是身高力壯的衛兵哪是她們能夠推動的?可是因爲她身份特殊,所以衛兵們也不敢動粗,隻是擋在她們前面。
随着時間的流逝,這些衛兵也更加動搖了,他們都清楚這兩個女孩兒絕對不是平常人等,要是出了事上面絕對會追究自己,于是開始一步步往後退。
“沒用的家夥!”眼見這些衛兵在退縮,歐仁妮不得不站了出來,“給我擋住她們,不許後退!”
“好啊,原來是你!”原來就惹出怒氣的麗安娜更加氣得發狂了,“原來是你幹的好事!你居然私自調動衛兵,還敢隔絕親王殿下,好大的膽子!”
“什麽叫做私自調動?是父親給了我協助他處理日常事務的權力。”歐仁妮冷笑了一聲,“阻止閑雜人等去見他,保護親王殿下寶貴的時間,也是我的責任。”
“什麽?”麗安娜和愛麗絲驚詫地對視了一眼。“什麽時候父……他給您這樣的權力了?”
“這不是你們應該知道的事情。”歐仁妮冷笑着掃了她們兩個一眼。“好了,現在我想你們可以走了,今天親王殿下心情不太好,不方便見客。”
“呸!休想!”她的話,愛麗絲當然完全不會放在眼裏了,“除非殿下親自說不想見我,否則誰也不能阻止我去見他!你帶着你的走卒們馬上給我消失,不然到時候我叫你們好看!”
這種頤指氣使的态度,毫不意外地激怒了早就對她們心懷不滿的歐仁妮。
她漲紅了臉,然後冷然打量着她們。“我還真不知道你們兩個人有這種資格來面對我呢。我要是你們,早就羞愧地再也不敢出現在人前了,還能大模大樣地跑出來,真佩服你們的臉皮……”
“你這個家夥,懂得什麽?”如此刻薄的攻擊,讓愛麗絲的臉也漲紅了。
“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說說!”麗安娜冷冷地說。“敢嗎?”
雖然覺得自己站在上風,但是歐仁妮也不想在這些衛兵們面前出醜,尤其是對面兩個沒教養的人如果發起瘋來亂說話,那事情就不得了了——畢竟她也是在瞞着父親當住她們兩個的。
更何況,她也确實想要炫耀下自己的勝利。
“好啊?有什麽不敢的?”她冷冷一笑,“跟我來!”
她轉身就走,然後兩個人跟着她在走廊上走了一段,來到了歐仁妮的寝室裏面。
這間寝室并不大,但是歐仁妮一貫追求舒适,所以這裏的陳設十分奢華,書桌上也堆滿了書信和文件——自從接受了女兒的請求之後,夏爾就開始将不重要的文件交給女兒來嘗試處理了,畢竟她确實是需要積累經驗。
一來到這裏,她就像是炫耀寶物一樣,向書桌張開了右手,“感覺如何啊,兩位?”
麗安娜和愛麗絲陰沉着臉,憎恨地掃了她一眼,然後走到了書桌邊,愕然發現這确實是父親的書信。
“怎麽會……怎麽會……”愛麗絲大感意外和失落,忍不住喃喃自語。
“這有什麽奇怪的嗎?”歐仁妮冷笑了起來,“作爲父親真正的女兒,我有義務爲家族效勞,爲父親的事業添磚加瓦,不辭辛苦。這是父女之間的羁絆,某些人永遠也不明白的。”
如此毫不留情的話,讓麗安娜和愛麗絲更加惱怒了。
“好吧,您怎麽樣是您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現在我要見父親,請您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麗安娜将自己的嫉妒隐藏了起來,然後冷然對歐仁妮說。
“我不是說了嗎?親王殿下不方便見客。”歐仁妮冷笑了起來,“哎呀,你們老是聽不懂話,這讓人好爲難啊。”
“你沒有權力不讓我見父親!”愛麗絲忍不住對她喊了出來,“我是父親最鍾愛的孩子!”
“你這是什麽時候産生的鬼想法?”歐仁妮嘲弄地笑了起來,“誰是你父親?”
“死丫頭,你懂什麽東西?你也配這麽跟我說話嗎?”愛麗絲氣得臉色煞白了,“要不是我媽媽仁慈,你們根本就沒機會出來,所以别在這裏礙我的眼,走開!”
“如果你有點兒頭腦的話,就馬上走開吧,那樣我還可以給你留點面子。”麗安娜也陰沉地開口了,“不然的話,我跟你保證,後果你承擔不起。”
這兩個姐妹如此不留情面的話,也徹底激怒了歐仁妮。
“兩個野種,你們也配這麽跟我說話?”她秀眉倒豎,然後擡起手來指着門外,“今天隻是一個小小的教訓而已,到時候我就會讓你們好好知道厲害了!給我滾回去!”
她居然敢這麽跟我說話?
怒火頓時在麗安娜和愛麗絲兩個人心中燃燒了起來。
盡管這兩個女兒互相之間極度憎恨,可謂是勢同水火,可是當受到來自于自命爲“本家長女”、特雷維爾家族真正的女兒的歐仁妮的蔑視時,平常心高氣傲的她們還是禁不住升騰起了幾乎相同的怒火。
必須要好好教訓下這個混賬才行。
她們兩個對視了一眼,然後回憶起了之前兩個人的一次“争執”。
“怎麽?非要我去叫衛兵嗎?我勸你們還是給自己留點兒面子吧,不然可不好看了。”歐仁妮又冷笑了起來。
“沒錯……外面是有一群衛兵,但是……這裏是二打一!”麗安娜咬着牙回答,然後驟然往前一撲。
毫無準備的歐仁妮立刻被撲倒了,還沒有等她說出話來,年紀比她大的麗安娜就壓到了她的身上,四條腿好像覆壓在了一起,讓她幾乎動彈不得。
還沒有等驚怒交加的她呼喊出來,她的嘴就被堵住了,愛麗絲帶着滿腔的怒火直接用自己的袖子堵住了她的嘴,然後摁住了她的腦袋,幾乎就讓歐仁妮喪失了一切行動能力。
被折起來的歐仁妮曲着身子,臉孔和其他兩個人處于平行的位置。麗安娜馬上揉住了她的衣服,然後解開了的口子,一下子就讓她肩頭和胸口露出了大片的白色肌膚。
“這不是完全沒長成的毛孩子嗎?”麗安娜露出了一個殘酷的冷笑,“這樣的毛孩子也敢這麽跟我說話!”
“唔……唔!”歐仁妮還是在掙紮着,口中發出嗚嗚聲,顯然另外兩個人完全沒有興緻弄清楚她在喊什麽。
然後,愛麗絲從綻開的領口伸手撫摸了下去,而麗安娜則掀開了裙子,然後抓住腰間的絲帶重重一扯,讓襪子半脫離了歐仁妮的腳,露出了腿上的大片肌膚。
接着,她無視歐仁妮的呼聲,左手撫摸上這片滑嫩的肌膚,然後毫不留情地向深處漸漸地撫弄了過去。
她們并沒有什麽經驗,再加上這個場合也毫無情趣可言,以至于這種撫弄變成了一種難言的折磨,歐仁妮從小養尊處優,哪裏吃過這樣的苦?痛苦和羞恥讓她的眼睛裏面泛出了眼淚,而這種眼淚卻隻讓她的兩個姐妹更加開心。
這下再也不敢這麽嚣張了吧?她們在心中冷笑。
伴随着心中的快意,她們繼續撫弄了下去,愛麗絲一手抓住了歐仁妮微微聳起的峰巒,然後**起來,而則帶着惡意的冷笑,簡單地握住蓓蕾初升的花蕊,然後輕輕地揉槎。
她們的經驗并不豐富,但是青春期的孩子在經過了這樣的刺激之後,曾經的羞恥和痛處慢慢地變成了一種奇異的感覺,這種奇怪的麻癢感,漸漸地讓歐仁妮感到難受之極,仿佛被悶在了密封的箱子裏面似的,呼吸十分困難,就連尾椎骨都在震顫。
“嗯……啊……”她的怒喝變成了輕微的哼聲,呼吸變得十分急促,而花蕊下面,粘稠的液體漸漸地流了出來。
這種呼聲似乎也感染了其他兩個人,麗安娜和愛麗絲似乎也回憶起了自己之前的某次經曆,然後臉上也出現了紅暈,眼睛裏面也沾上了一絲霧氣。
她們的呼吸也變得十分急促,然後自己幹脆也貼到了歐仁妮的身上,然後伸出舌頭舔舐起了她的耳垂,而她們的手上也沒有停下動作,繼續讓歐仁妮體會着那種難言的煎熬。
歐仁妮的意識已經漸漸地模糊了,麗安娜和愛麗絲的粗重呼吸刮在她的身上,既讓她感覺被狂風呼嘯,渾身卻也因此發熱,而被舔舐的耳垂和其他地方不住傳來的麻癢感,卻讓她又感覺自己飄到了某個無人之境。
不行了,忍受不住了……她在心裏哀歎。
“啊……”
随着她的一聲輕呼,一切終于結束了。
而這時候,麗安娜和愛麗絲也漸漸地恢複了清醒。
“哼,這下還敢叫衛兵進來趕我們走嗎?”看着她雙目迷離的樣子,麗安娜冷笑了起來。
“老實待在這兒吧!”愛麗絲也毫不留情地對她說,“我會在父親面前好好告你的狀的!”
一邊說,她們一邊重新整理了衣物,而誰也沒有幫助歐仁妮這麽做。
“你們……”此時的歐仁妮已經是淚流滿面,當然,使她如此痛苦的不隻是來自于身體上的痛楚,而是被兩個野種所擺布的羞恥和憤恨。
雖然她此時身上還是酥軟無力,可是她的眼睛裏面卻燃燒着烈焰,好像要将對面兩個同父異母的姐妹吞沒一樣,“我要親手殺了你們!我一定會把你們都大卸八塊的!”
“哼。”
“嗤。”
随着兩聲不屑的回應,她們離開了這間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