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茫然不知所措地四處張望着,“這……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
難怪瑪麗的表現那麽奇怪,畢竟她是肩負着監視責任的,聽到了居然會有波拿巴家族的成員來找她本人的話,難免會覺得芙蘭暗地裏又在搞什麽陰謀。
可是,這也太冤枉了,我明明什麽都還沒做呢!她禁不住在心裏苦笑。
“真的不是你做的嗎?”瑪麗還是有些不信,一直盯着芙蘭。
“真的,絕對如此。”芙蘭慌忙搖了搖頭,“我不會到現在還做這種傻事,更加不會當着你的面來做啊!”
也許是因爲這個理由比較有說服力,瑪麗終于相信了。
“那好吧,我相信你。”瑪麗點了點頭,然後稍微往門内挪動了一下,“正好先生在這裏,那就太好了,我要把事情報告給他,由他來做決定。抱歉……”
“好的,我明白,沒關系我不會怪你的。”芙蘭不僅沒有阻止,反而招了招手,“這下你該相信了吧?”
瑪麗松了口氣,然後走到了房間裏面。
此時的夏爾剛剛一氣呵成地寫完了自己給夏洛特的信,爲了哄得夏洛特開心,他有意寫了許多情意綿綿的話,自己看了一遍都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背後的腳步聲,然後轉頭一看,發現是瑪麗。
“瑪麗,早上好,有什麽事嗎?”
“先生,有件事我想要報告給您,”雖然他笑容滿面,但是瑪麗卻不敢造次,恭敬地躬下了身。
“請說吧。”夏爾做了個請盡管說的手勢。
“剛才有人要求見芙蘭。”按捺住心中的緊張之後。瑪麗低聲禀告,“是突然過來的,事前我一點兒都不知情,我問了她。她也說自己不知情。”
“嗯?什麽?”夏爾的笑容頓時就消失了。“到底是怎麽回事?什麽人在求見她?”
“是……是一個老婦人和一個年輕人,看上去是祖孫兩個……”看到夏爾生氣的樣子,瑪麗的心更加慌了,勉強才讓自己的聲音不至于顫抖。“他們……他們自稱是波拿巴家族的成員。”
“什麽?”出乎瑪麗預料的是,聽到了這個回答之後。夏爾臉上的驚怒驟然消失了,隻是變得有些懷疑而已,“真的是這樣的嗎?”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明白來拜訪芙蘭的人到底是誰了。
當初在威靈頓公爵那裏拜會的時候,那位女士曾經就說過要來見一見芙蘭,他倒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來得這麽快,而且直接就來拜訪他妹妹本人了。
“我想我知道他們是誰了……”
“确實如此,原來您是知道。”瑪麗整個人都放輕松了不少。“他們剛才被我攔住了,現在在旅館的大廳等着……抱歉。”
“不用道歉。你做得非常好,就應該這樣。”夏爾明白她爲什麽要這麽做的用意,所以鼓勵性地拍了拍她的耳邊,“他們不是什麽特别重要的客人,你等下把他們叫上來吧,我和芙蘭一起接待他們。”
“您也一起接待嗎?”瑪麗有些不太明白,爲什麽夏爾一邊說他們不是重要的客人,一邊又要親自接待。
“是啊,您不用接待了,等我幾句話就能把他們都給打發了。”就在這時。芙蘭也走了進來,然後直接接過了話頭,“等下我們還要出去呢,您要是接待了。天曉得又要說多少客套話!”
“波拿巴家族的成員,我總是要敷衍一下的。”夏爾歎了口氣。“你要是一個人接待,如果說錯了話,總歸不太好。”
“真的是波拿巴家族的成員?!”不光是芙蘭,連瑪麗都驚訝地失聲了。
“等等,這不對勁啊!”瑪麗覺得十分奇怪。所以忍不住發問了,“波拿巴家族的人們,沒聽說有到倫敦來的啊?而且好像我沒有見過他們……是别的地方的支系嗎?”
她現在心裏有些暗暗懊惱,剛才以爲對方自稱波拿巴家族成員隻是用來吓唬自己而已,沒想到居然真的确有其事,這下不知道自己的怠慢有沒有在對方心中造成不良印象。
不過,她的顧慮很快就被夏爾打消了。
“沒錯,他們确實是波拿巴家族的支系,隻不過……現在應該算是不受承認和不受歡迎的支系。”
在兩個女孩不解的注視之下,夏爾将這家人的來龍去脈慢慢地解釋給了她們聽。
“原來是這樣……”當聽完了夏爾的解釋之後,芙蘭和瑪麗面面相觑。
她們之前并不是特别關心這種政治和曆史上的問題,因此對波拿巴家族的曆史淵源并不是特别了解,所以直到現在才恍然大悟。
“她真是可憐人,居然被皇帝強行拆散了,以至于不得不獨自生活這麽多年!”芙蘭似乎是對那位女士的遭遇有些同情,“那麽我們去見見她吧。”
“那我們就不要再讓這個不幸的客人久等了。”夏爾擺了擺手,做出了我們趕緊走的手勢。
然而,雖然滿面同情,但是芙蘭卻依舊好像是有些若有所思。
當走到樓梯的時候,她突然轉過了視線,看着自己的兄長。
“先生,您是出于什麽考慮才與他們建立聯系的?爲什麽要答應幫助他們呢?我想不明白。同情她是一回事,但是要在同情之外再做些什麽那就需要考慮一下了不是嗎?我們并不對他們負有什麽義務,虧欠他們的又不是我們。”
“你說得确實沒錯,我們不虧欠他們任何東西。”夏爾點了點頭,同意了妹妹的看法,“但是有的時候,爲自己找些朋友是對我們有利的。”
“您還要同他們做朋友?這……爲什麽要?”芙蘭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夏爾,好似不太明白她在想什麽似的,“如果熱羅姆親王想要和他們和好的話,他早就會這麽做了。既然他沒有這麽做,那麽您爲什麽要去做這種事呢?這不是平白得罪人的活計嗎?”
“我當然不會平白去得罪人了……”夏爾的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但是我會在有回報的時候這麽做。”
“回報……”芙蘭又是微微蹙眉,稍微思量了一下之後,她吃驚地看着哥哥,“您……您打算把他們帶回法國?”
“準确地說。是将小的迎回法國,老的就不用了。”夏爾仍舊笑容不改,看上去已經心有定見了,“這個小的對我們有點兒用處——當然,這是以防萬一的用處。”
芙蘭終于明白了。她的哥哥那個從不缺乏精力的腦子裏面,又有了一項計劃。
也就是說,他想要在波拿巴家族當中找支持者?
不管做什麽,這次我可不想被擋在局外了。
“需要……需要我做些什麽嗎?”帶着這種思緒,她有些忐忑地問。“我能爲您辦好的,請相信我,交給我辦吧!您答應過我的!”
這個突如其來的要求讓夏爾有些意外,他本能地想要拒絕,但是一時間又想起了自己跟妹妹答應過的事情。
看着她熱切的眼神,夏爾發現自己蓦地有些觸動。
聰明又忠心的助手本來就很難找。如果她真的這麽要求的話,又何必去拒絕呢。
“現在沒有什麽需要你來做的事情,因爲我自己都還沒想好要怎麽做。”夏爾伸出手來拍了拍她的臉,“首先,你先來幫我接待好這位可憐的女士吧。”
“嗯!好的,謝謝您!”因爲得到了兄長如此親昵的表示,所以芙蘭表現得十分熱切,幾乎可以說是激動了,“您放心吧,我會讓他們對特雷維爾家族的慷慨熱情。一句抱怨的話也說不出來的。”
“我倒唯恐你熱情太過了。”夏爾笑着調侃了一句。
這時候,他們已經走下了樓梯,來到了旅館的大廳裏面。
當這對兄妹跟在瑪麗的後面出現在大廳的時候,雖然他們的打扮都十分出衆。但是原本嘈雜的大廳并沒有多少人對他們多行注目,不過遠處沙發上的兩個人卻站了起來,像他們揮了揮手。
芙蘭仔細地看了看,發現正如瑪麗跟他說過的那樣,這是一個老婦人和一個年輕人。
老婦人已經白發蒼蒼,不過雖然。能夠看出一些舊日的風韻,衣着也十分得體。
那個年輕人看上去年紀頂多二十歲,身材高大而且結實,更有些年輕人特有的那種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因而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氣。他的眼睛是灰黑色的,精力充沛目光有神,留着灰色的短分發,穿着一套黑色的外套,系着領結,雖然打扮得衣冠楚楚,但是那種旺盛的精力卻并沒有被束縛在衣裝當中,好像能夠滿溢而出的樣子。
這個年輕人應該是軍人。芙蘭幾乎第一時間得出了結論。
此時,那兩個人的表情也十分不同尋常。
老婦人好像是因爲沒有預料到夏爾也在這裏,所以看到夏爾之後十分驚訝,而年輕人則沒有注意夏爾,而是一直看着芙蘭,同樣也好像是震驚不已。
按捺住了心中的不悅,芙蘭輕輕地朝他笑着點了點頭,然後這時候這個年輕人才感覺到了自己的反應有些失禮,連忙慌亂地别開了視線,表現得有些尴尬。
夏爾并沒有注意他們的這些互動,而是快步地帶着自己的妹妹走到了這對祖孫的面前。
“女士,您比我想象得還要快。”夏爾輕輕地朝帕特森女士躬了躬身,“我希望我今天沒有給您帶來不便。”
“有時候我們必須行動快一點,因爲時間可不會等人。”帕特森女士微笑地朝他點了點頭,十分滿意他的禮貌,“另外,您并沒有給我們帶來不便,事實上這樣更方便了——之前我們打算拜訪您,但是王宮可沒那麽好去,這次我的孫兒可以直接就拜會您和您妹妹兩個人了。”
然後,她轉過了視線看着芙蘭。
芙蘭也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禮。
“哦!多麽出色的孩子啊!我早就知道,特雷維爾家族的女兒怎麽會不出色呢!”女士先是仔細打量着她,然後半是誇張半是真心地喊了出來。“名門就是名門啊……新大陸怎麽會有這麽出色的孩子呢?”
芙蘭隻是微笑着點頭,仿佛經受了她的誇獎之後覺得很害羞似的。
她注意到了,那個别開了視線的年輕人一直都在偷偷打量她,但是因爲禮儀所限。隻好裝作沒發現了。
這時候,女士也感覺有些不對了。
因爲她的孫子一直都沒有跟着她一起打招呼,所以她有些奇怪地轉過了視線,“熱羅姆?”
沒有回應。
“熱羅姆?”女士提高了聲調。
這時候,這個年輕人才終于回過了神來。“好的。奶奶。”
“年輕人就是愛走神。”女士有些抱歉地朝夏爾笑了笑,然後指着自己的孫子,“特雷維爾先生,這就是我的孫子,熱羅姆-拿破侖-波拿巴。”
“嗯,同樣是十分出色的人。”夏爾十分友好地朝他伸出了手,“我一看就覺得您能夠當個好将軍。”
“謝謝您的誇獎,特雷維爾先生,我也不懷疑這一點,我是一定可以當将軍的。”這個年輕人挺直了腰杆。握住了夏爾的手,“而且,我會成爲一個爲法國效勞的将軍,和您一起保衛法蘭西的利益。”
盡管他比夏爾隻小了幾歲,但是在這個依靠着自己的努力,已經成功成爲一國最有權力的人之一的特雷維爾先生面前,他仍舊忍不住有些縮手縮腳。
這句話顯然是事前就有人教給他說、而不是他自己想到的,所以他說得盡管流暢,但是卻并沒有感染人的激情,在夏爾這種職業鼓動家眼裏。顯然不夠專業。
不過,在夏爾看來,這反而是好事——不太懂事的年輕人,總比滿心詭詐的陰謀家要好對付。
“這才是一個軍人應該說的話啊!”夏爾貌似十分高興地和他握起了手。好一會兒才分開。
接着,他指着芙蘭,“因爲我爺爺的關系,我的妹妹最崇拜軍人了……所以我想她應該對您十分好奇。”
“您真的當過兵?您是在哪兒服役的呀,波拿巴先生?”芙蘭心領神會,擡起頭來。以一種恰到好處的好奇打量着這個年輕人。
“我……我是在美國當兵的,18歲那年我從西點軍校畢業,然後在德克薩斯服役過,同墨西哥人打過仗。”年輕人馬上回答。“今年我才從那裏退役。”
“德克薩斯?”芙蘭挑了挑眉頭,說實話她并不知道那裏是哪兒,“那兒……那兒危險嗎?”
“那兒十分危險,自然環境惡劣,而且有可惡的墨西哥人。”年輕人馬上回答,“不過……那兒也十分美麗,有歐洲永遠看不到的廣闊荒野,真的,在那兒天空都特别藍。”
“那您怎麽從那裏退役了呢?”芙蘭好奇地問。
“因爲……我想像您的祖父特雷維爾元帥那樣,爲了保衛法國沖鋒陷陣,爲保衛法蘭西,保衛……保衛您……以及和您一樣可愛的花朵們而戰。”
“啊……謝謝您。”芙蘭有些臉紅了。“我相信您能夠得償所願的,法蘭西軍隊也需要您這樣勇敢的戰士。”
在特雷維爾小姐滿懷天真好奇的注視下,熱血湧到了他的臉上,讓他感覺臉上陣陣發熱,他隻覺得心都在撲通撲通亂跳,幾乎就像是要從胸腔當中蹦出來一樣,連說話也結巴了起來。
奶奶說得很對,這麽美麗,這麽純潔而富有教養的女孩子,在美國是碰不到的。
這些客套話本來是别人教給他說的,爲了搞好和特雷維爾家族的關系,但是他說着說着,卻好像感覺它就是自己心中最想說的話一樣,以至于每個字都帶上了難以抑制的激情。
那位小姐聽到了這段話之後,先是一驚,然後笑着朝他表示感謝,他真想用不管什麽方式告訴她,這根本不是舊大陸上流社會上面常見的客套話,而是一個新大陸青年人發自肺腑的真心話。
“看來勇士得到了認可了。”等他們客套完了之後,夏爾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先生,您既然得到了她的認可,那麽我的爺爺也一定會認可您的。我祝福您在法國軍隊當中前途無量。”
帕特森女士聽明白了他的暗示——夏爾-德-特雷維爾,将會盡自己的努力,讓她的孫子回到法國軍隊服役,同時他認爲這件事十分有把握。
果然。這世上沒有辦不到的事情,隻要找對了人。
“謝謝您,特雷維爾先生,我們祖孫兩個人絕對不會忘記特雷維爾家族對我們的幫助。和某些人不同,我們是說得出做得到的。”她十分精乖地跟夏爾道了謝。保證自己一定會履行諾言,“我的孫子一定會服從元帥的指令,爲法蘭西效勞。”
“對了,您等下是要出去嗎?”帕特森女士又打量了一下兩兄妹的着裝,“真希望您并沒有因爲我們而拖延行程。”
“是的,等下我和我的妹妹要一起去遊覽大英博物館。”夏爾十分老實地回答,“不過您放心,您并沒有耽誤我們,反正我們還有的是時間。”
“大英博物館?”女士先是有些驚訝,然後馬上想到了什麽。轉過頭去看着他的孫子,“熱羅姆,你原本不是也想去大英博物館看看嗎?”
“嗯?”年輕人先是沒反應過來,但是很快就從奶奶的神色當中領悟到了她的意思。“是的,我一直都想過去看看,隻不過被其他事情給耽擱了。”
謝謝你,奶奶!他心裏不住地感激——雖然他奶奶的意思原本是想要讓他和特雷維爾先生加深感情。
“既然這樣的話……”帕特森女士轉回視線看着夏爾,“特雷維爾先生,我鄭重地請求您,就讓他随同你們一起去吧。這樣您更能夠加深彼此的印象和了解。”
夏爾微微躊躇了一下。
按理說和妹妹去遊覽,中途多帶一個人本來沒什麽,尤其是這個人還是自己現在想要拉攏的棋子。但是,芙蘭好不容易期待了那麽久。他也不好自己做決定。
于是他看了看芙蘭,準備讓她自己作出決定。
“那真是太好了,大家一起過去才熱鬧嘛!”芙蘭突然說,看上去好像是歡呼雀躍的孩子一樣,“先生,就這樣吧。”
多年來的共處所帶來的細緻入微的了解。她從哥哥的眼睛和表情裏面,明确得到了一個信息——“這個人需要敷衍一下”,既然這樣的話,她也不介意幫哥哥個忙。
“那好,我們就一起過去吧,女士。”眼見芙蘭如此說,夏爾也沒有再說什麽,直接朝女士點頭表示允可。“正好我們可以從您那裏得到一些教益。”
“我就算了吧……一大把年紀了,要是跟在你們旁邊會掃了你們的興的。”女士苦笑着搖了搖頭,“而且我最近幾天轉來轉去早就累了,休息一下就行了。”
接着,她又和特雷維爾兄妹兩個客套了幾句,然後又叮囑了孫子一番,接着離開了旅館。
年輕人目送着自己的奶奶離開,然後又重新看着芙蘭,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波拿巴先生,希望和我們一起遊覽,不至于讓您感覺無聊。”眼見對方有些局促不安,所以芙蘭就十分友好地朝他開口了,“我和瑪麗都是學過畫畫的,所以我們比較喜歡藝術品,像您這樣的軍人應該不太感興趣吧。”
“不……不!我十分……十分感興趣!”年輕人連忙擺手否認,他自己也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說話都有些不成調了。“而且我認爲,能夠……能夠同您遊覽的話,不管……不管哪兒……都會,都會十分有趣的。”
真是美國來的鄉巴佬,一點都沒見過世面啊!他真的是浪蕩成性的波拿巴家族的成員嗎?
看着年輕人這面紅耳赤的羞怯樣子,瑪麗忍不住在心裏冒出了疑問。
就在這時,她發現芙蘭正好也在看着她。
兩位好友對視在了一起,然後同時嘴角上撇,對上了一個若有若無而又心照不宣的微笑。顯然芙蘭也某種程度上和瑪麗想到了一塊兒去了。
“哦,當然了,謝謝您,波拿巴先生。”芙蘭的笑容馬上隐沒了下去,然後同樣略帶羞澀地掃了這個年輕人一眼,“我很感激您的幫助。”
歐洲貴族社會當中那些心思機敏的淑女們,在對付新大陸熱情奔放感情外露的年輕人時,總是遊刃有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