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似乎有些光亮,但是又什麽都看不到。
腦筋轉得十分遲鈍,想要伸手卻動不了,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白茫茫的一片霧氣裏面,漂浮在半空當中落不着地。
啊……現在是什麽時間了?!
當心裏突然轉過這個念頭時,迷迷糊糊當中,夏爾睜開了眼睛。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頭有些微微發疼。
“啊……”猝不及防之下,他輕輕叫了聲痛,然後不自然地扭動了下自己身體。
然而,當巨大的阻力從身上和手上傳來時,他才發現自己此時正和另外一個人糾纏在一起。
“唔……”被扯動的人仍舊在沉睡着,隻是發出了一聲輕哼。
迷迷糊糊的腦子終于清醒過來一些了。
夏洛特……是啊……是夏洛特!
夏爾微微擡起頭來,看着躺在自己懷中沉睡的夏洛特,臉上不禁露出了些笑容。
因爲年紀尚淺而且平素保養得當的緣故,夏洛特的臉白皙而又透着健康的紅潤,金色的頭發也似乎閃閃發亮,絲綢睡袍半遮半露之下,大片大片的肌膚不設防地暴露在了夏爾的眼前,充滿了新婚妻子特有的魅力。
直到片刻之後,夏爾才讓自己别開了視線,看了看旁邊銅質的掐絲琺琅時鍾。
“喔!”一看之下,夏爾忍不住又吃了一驚,“都這個時候了啊?”
他心裏微微有些焦急,然後輕輕地想要從夏洛特的懷抱裏面掙脫開來。
然而。雖然他有意放低了力道,但是夏洛特仍舊敏感地感覺到了夏爾的動作。然後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來。
“夏爾?”剛剛蘇醒過來的夏洛特随意呼喚了一聲,好像還沒有理解過來丈夫爲什麽要離她而去一樣。
“啊。夏洛特,早上好。”夏爾笑着拍了拍她的臉頰,“今天起床遲了……”
“是嗎……?”夏洛特漸漸也從迷糊當中清醒了過來,然後她也微微擡頭看了看床邊的時鍾,“這不是還早嗎?”
“已經不早了。”夏爾當然能夠理解夏洛特的心情,所以隻好苦笑着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今天我還得去部裏呢,部長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跟我交代。”
“晚點去不行嗎?”夏洛特閉上了眼睛,享受着丈夫的親吻。
“我最近不能老是去得那麽遲啊。夫人……”夏爾有些讪笑地回答,“人家會說我荒廢公事的!”
“哼!我才不信呢!誰還敢那麽說你啊!”夏洛特皺了皺眉頭,駁回了夏爾的話。
不過,雖然嘴上是這麽說,但是她還是微微松開了夏爾。
“哎,你是不明白啊,嘲諷上司可是官員們自古以來的最大愛好之一……雖然他們可從不敢當面這麽做。”夏爾仍舊苦笑着,“而我,剛剛到外交部任職。總不能搞得太過分吧?”
一邊說,他一邊移向了床邊,然後走下了床。
在剛剛下地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覺腦子一暈。好像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片刻之後才站穩。
呃……最近是不是消耗太大了?夏爾心裏自問。
自從與夏洛特結婚之後,最近的每一天晚上。他都在忠實地履行丈夫應盡的責任,甚至可以說履行得過了分。白天繁忙的公事。晚上刻苦的辛勞,兩相夾攻之下。哪怕是一直精力旺盛、不知疲倦爲何物的夏爾,也大有吃不消的感覺。
夏爾繼續在心裏苦笑,然後将自己的睡衣解開,開始一件件地換上自己的外套。
夏洛特這時也走下了床,輕輕地爲他套領帶。
“你再休息一會兒吧,夏洛特。”換上了外套之後,夏爾體貼地對夏洛特說。“我等下直接出去就好了。”
“那怎麽行?你都要走了,我怎麽還能賴在床上呢?”夏洛特搖了搖頭,然後爲夏爾打好了領結,“好啦,你先去等着吧,我等下就過來,我們一起吃完早餐你再走——這樣總行吧?難道你那位部長連早餐的時間都不肯留給你嗎?”
“好吧……好吧……”夏爾連忙答應了下來。
然後,他的視線又留在夏洛特身上無法轉開了。
因爲昨晚睡前活動的緣故,現在夏洛特的睡袍都十分淩亂,胸前大片大片白膩的春光綻放在他面前,而且因爲夏洛特在爲他整理衣裝,所以這一片白膩又有了恰到好處的晃動感,再配合上夏洛特慵懶的樣子,讓他一下子都轉不開眼睛來……
要不要走之前再來一次?他腦中突然閃過了這樣一個嚴肅的念頭。
算了吧,時候已經不早了,再來又得拖時間。再說了,衣裝好不容易整理好,再弄亂的話收拾起來又很麻煩。
還是留着今晚回來再說吧……夏爾心裏發出了一聲遺憾的歎息。
接着,他走出了自己的卧室,沿着走廊和樓梯,來到了餐廳當中。
不得不說,這座宏大的府邸雖然氣派甚至超過特雷維爾公爵府,能夠極大滿足那種虛榮心,但是确實大了些,以至于夏爾總感覺走起來要花費太多的時間。
他還需要花時間來适應這個新家。
另外,他要适應的更不僅僅是距離感而已。
當早點被端上了餐桌之後,夏爾放下了手中的報紙,随手就拿起了一些吃了起來,心裏則覺得有些不合口味。
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大小姐作風,同夏爾結婚之後,夏洛特真的兌現了自己的諾言,真的把自己娘家的廚師也帶來了一個,專門給自己夫婦做飯。
而這就苦了夏爾了,他不得不使自己适應這位廚師所帶來的新口味——倒不是說這位廚師做的東西不好,純粹是和他之前吃了二十幾年的食物口味不同而已。
所幸夏爾對口腹之欲本來就不是特别重視。因此他還是強撐了過來,并且總是在滿懷期待的夏洛特面前做出一副菜很好吃的樣子。
不過。新婚之後,就餐對夏爾來說倒也并不完全是苦差。夏洛特還是給了他另外的一種補償——每天早上和晚上,她都會親手爲夏爾熬制咖啡,讓夏爾就着她那滿滿的愛意喝下去——哪怕是不以丈夫的角度而是以客觀評判的角度來看,夏洛特熬制的咖啡都挺不錯。
當夏爾在吃早點的同時,已經梳妝打扮停當的夏洛特,滿面笑容地走到了餐廳當中,然後将自己熬制的一杯咖啡給端到了夏爾的面前。“夏爾,趕緊趁熱喝了吧!”
“哦,謝謝你。夏洛特。”夏爾充滿感激地朝妻子點頭緻意,然後拿起杯子,一口一口的抿了起來。
“唔,今天的咖啡比往常都要好!”
“那是因爲今天的咖啡豆很不錯……”夏洛特一邊笑着回答,一邊自己也吃起了早點,“我特意托人從非洲帶過來的呢。”
“是嗎?夏洛特,真是辛苦你了。”
“沒關系,你喜歡就好。”夏洛特笑眯眯地看着夏爾,“這次我讓人帶了很多回來。如果你喜歡這種口味的,以後我們就多喝這個吧。”
“好,好!”
爲丈夫熬制咖啡當然不是妻子的義務,然而夏洛特卻樂此不疲。
就像大多數貴族家庭一樣。夏洛特的父母親已經分房而居很多年了,感情也十分淡薄,除了必要的禮節性場合之外幾乎都不怎麽照面。甚至可以說真正做到了‘相敬如賓’。也許正是因爲父母的教訓,夏洛特對這方面的事情看得很重。千方百計要爲夫婦之間增加一些羁絆。
而夏爾,當然也能夠理解并且配合妻子的想法了。
新婚夫婦間的充滿柔情蜜意的早餐。終于在一片其樂融融的氣氛當中結束了。
“再見,夏洛特,”已經收拾停當的夏爾,吻了吻夏洛特的額頭,然後快步走出了餐廳。
……………………
早餐重新賦予了夏爾以精力,他很快就坐上了馬車,然後離開了自己的家。
不過現在,他辦公的地點不再是陸軍部了,而是位于巴黎第七區奧賽碼頭的外交部辦公大樓。
當深得總統寵信、權勢傲人的特雷維爾先生出現在外交部辦公大樓的時候,周邊的職員們紛紛向他行禮,而行色匆匆的夏爾隻是随便向他們點頭緻意,然後一路走向了部長的辦公室。
因爲早就得到了日程安排,所以部長的私人秘書很快就将夏爾帶入了部長的辦公室内。
“哦,夏爾!你可總算過來了!我可等了您好久了。”
當發現夏爾到場之後,現任的外交大臣圖爾戈侯爵微笑地向夏爾打了個招呼。
“抱歉,部長閣下,我因爲……因爲家裏有些事,所以來的有些晚。”夏爾微笑着朝他躬身行禮,“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哦!我怎麽會放在心上呢?畢竟是新婚不久的年輕人嘛,我能夠理解,大家也都能理解。”部長笑着擺了擺手,示意夏爾走到自己的面前來。
雖然語氣裏有些調侃,但是這位風度翩翩、滿頭白發的老年侯爵,很有分寸地調侃和嘲諷之中的尺度,讓夏爾隻感到好笑,而并不會産生任何被人冒犯的惡感。
不過,很明顯,他不生夏爾的氣,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爲夏爾年輕或者新婚,而是因爲他現在根本惹不起夏爾吧。
這位侯爵,确實是天生的搞外交的料啊……在其樂融融的笑容之下,夏爾不帶惡意地想。
正如路易-波拿巴所說的那樣,在這個年代的歐洲,甚至直到20世紀初,外交都是貴族們的固有地盤。不說俄羅斯、奧地利這樣的封建君主國,就連平等思想十分濃厚的法蘭西也是如此。
在如今的外交圈子裏面,能夠派往那些大國擔任使節、并且能夠得到優先晉升的,肯定是要有貴族出身。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路易-波拿巴讓出身于特雷維爾這樣的名門的夏爾來出任外交部的高級官員,本身倒也不算是胡亂的任命。
“部長閣下,不知道您今天有什麽事情想要跟我交代呢?”很快,夏爾就将自己的這些雜念給抛開了,直接就問起了侯爵。
“哦,沒什麽,隻是一些必要的事項而已。”部長擺了擺手,示意夏爾先坐下來,“一些有關于您過幾天之後訪問的事項……”
“我去英國的事項?”夏爾有些驚詫,然後連忙坐了下來。
再過幾天,他就要和他的夫人一起前去英國,參加英國長公主和普魯士王侄的婚禮——雖說是王侄,但是因爲國王無嗣,他的父親威廉親王是國王的當然繼承人,所以他實際上就是普魯士王子。
“請告訴吧,閣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