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霧氣還殘留着冬日的寒冷,花草、樹木、房子,都在濃霧中時隐時現。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他們來來往往,有時隻能聽見他們雜亂的時斷時續的腳步聲,隻能在靠近的一瞬間,才能看清楚他們的面孔,待轉身再看時,他們的背景仿佛進入了虛無飄渺的幻境之中。一切都變得不太真實,讓人分不清是否還在迷夢當中。
就在這濃厚的霧氣裏,一輛馬車穿行在狹小的街道中,小心地慢速前行着。直到來到一座公館的門口才停了下來。
帶着還沒有完全消失的倦意,夏爾慢慢地從車廂當中走了出來,然後打着哈欠,看了看面前這座看上去頗爲精緻的公館。
因爲這一片毗鄰着一些作坊和工廠區,所以在迷茫于四周的白茫茫的霧氣當中,濕冷的空氣夾雜着粉塵和煤灰,嗆得夏爾的鼻子都有些發癢,他忍不住拿起手絹來擦了擦鼻子。
接着,他又從衣兜裏面掏出了懷表,看了看時間。
嗯,正好準點到達了。
然後,他又擡頭看了看四周,好像在等待着什麽。
仿佛是約好了似的,突然一陣馬車行駛的轟鳴聲傳到了他的耳朵裏。然後,仿佛是變魔術似的,霧氣突然在夏爾的面前消散,一輛被四匹高頭大馬所牽引、裝飾極其富麗的馬車突兀地出現在了夏爾眼前。
馬車是用最好的黑胡桃木材料所制作的,精工細作,比起夏爾所乘坐的那輛要幾乎大了三倍。外層包了鍍金框架,側邊還鑲刻這德-博旺家族的紋章。
這種自高自大目空一切的氣勢。讓夏爾都不禁有些側目。
還沒有等他多想什麽,車廂門慢慢打開了。然後裏面的一位使女打扮的女子先走了下來,接着,她扶着那位将夏爾叫過來的主人,一步步地從車廂當中走了下來。
後出來的這位小姐身形比較纖細,穿着一身白色裙子,脖子上佩戴着一串珍珠項鏈,項鏈的中間則是一顆鑽石吊墜,看上去富貴堂皇。而她的臉雖然面無表情但是卻十分精緻,同這一身打扮搭配起來。猶如是一個大号的洋娃娃一樣。
這位德-博旺小姐,确實是走到哪兒都不忘記擺出大排場來啊……夏爾心想。
很好,也許是因爲深受商人家族的熏陶的緣故,蘿拉并沒有一般女子那種不守時的壞習慣,十分遵守約定,幾乎和夏爾同時到了約定的地點來。
然而,此時此刻,夏爾還是不知道這位德-博旺小姐突然将自己叫過來到底是爲了什麽事。
“德-博旺小姐,早上好。”片刻之後。他抛下了心中的其他雜念,走到蘿拉的面前,殷勤地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德-特雷維爾先生。”蘿拉也同樣向夏爾點了點頭。不過語氣卻一如既往地冷漠,聽不出來任何的生氣。“很高興今天您能夠撥冗前來……對于突然突然打亂您的日程,我真的深感抱歉。”
“沒關系。您并沒有給我帶來什麽麻煩。”夏爾不慌不忙地說着那些社交辭令,“我很樂意能與您這樣美麗的女子共同相處一會兒。”
一邊說。夏爾一邊仔細觀察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蘿拉。
他發現,蘿拉的臉色比平常更加蒼白。眼角卻出現了淡淡的眼影,看上去最近好像就沒有睡過好覺,有一種掩飾不住的焦慮感。
在那天瑪麗報告說蘿拉想要見自己的之後,僅僅才過了兩天,蘿拉就将約見的時間和地址通過人告知給我夏爾,可見她有多麽急不可待。
到底是什麽事情,居然逼得她這麽着急呢?又到底是什麽,讓她這麽焦慮不安呢?
夏爾對蘿拉的舉動突然之間充滿了好奇。
“謝謝您的誇獎,先生。”蘿拉臉上露出了一個并沒有多少喜悅的笑容,然後輕輕舒了口氣,好像對外面的幽冷空氣感覺有些不适應似的。“好了,我想我們沒有必要在這外面寒暄多久吧,請進吧,先生。”
她想要把我獨自一個人給叫進去?夏爾在片刻之中有些猶豫了。
任何一個處于他這樣地位的人,總會對自己的安全有一種病态的猜疑心理的,更何況面對的還是那個以冷酷和狡詐而聞名的德-博旺家族。
“怎麽了,先生?”眼見夏爾一動不動,蘿拉有些好奇又好像有些嘲諷地問夏爾,“您不舒服嗎?”
看着這位正饒有興緻地打量自己的小姐,夏爾終于又笑了起來。
管他怎麽樣呢,去就去呗,有什麽可害怕的?
如果是在幾年之前,夏爾還會害怕一下,心裏會顧忌德-博旺家族暗地裏會耍弄什麽詭計要對自己不利,但是在今天,情況已經完全不同了。夏爾已經已經跟随着路易-波拿巴走到了這個國家的最巅峰,并且在政界和軍界站穩了腳跟,培植出了自己的勢力,他根本就不怕德-博旺家族會在這個時間點上對自己不利——因爲這位男爵是個精明的商人,他知道什麽對自己有好處、什麽事情又不該做。更别說,此時此刻跟自己翻臉,對他來說一點都沒有好處,反而會讓他之前的許多布置都瞬間付諸流水——所以,他不相信這一家人現在會對自己不利。
就算現在他們居然走了大運,真的查明了那個死鬼杜-塔艾的死因和背地裏的真相,他也一點都不會害怕,左右不過是一個走狗而已,有什麽值得關心的?
帶着這種笃定的心态,夏爾也就把自己剛才升起的猶豫給抛到了一邊。
“盛情難卻,那我們就進去吧,小姐。”他輕松自在地作出了一個‘請您帶路吧’的手勢。
蘿拉淺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先行一步,從大門走了進去。而夏爾則亦步亦趨地跟在了後面,而跟随着他們來的車夫和使女都被留在了外面。
當走進這座公館之後。夏爾發現裏面也是空無一人,他的心裏頓時就變得更加疑惑了。
“您也是一個人?”他忍不住問蘿拉。
“是的,沒錯。”蘿拉點了點頭。
夏爾探詢地看了看蘿拉,好像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點什麽端倪似的,然而蘿拉卻沒有再做出任何說明,隻是自顧自地帶着夏爾走了進去。
這裏原本是屬于她哥哥無聊時出來晃蕩的臨時居所,位置十分偏僻,自從她的哥哥死後,這裏就被空置了下來。所以荒廢了許久,一直都沒有人打掃。不過,正是由于這種僻靜,蘿拉才會把這裏選作和夏爾相會的地點。
因爲,她今天想要跟這位德-特雷維爾先生說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傳到第三人耳朵裏的秘密。
她一言不發地帶着路,直到來到了公館的小會客室的時候才停下腳步。
轉過頭來,看着夏爾,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種奇怪的笑容。好像有些如釋重負一樣。
“好了,小姐,現在您該将今天把我叫過來的用意告知給我了吧?”一直默不作聲地跟在她後面的夏爾,這下終于忍不住開口了。“看您這麽鄭重其事的樣子。應該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吧?”
“先生,我知道我今天的舉動很古怪,而且我也知道您很好奇。但是,請您暫且再忍耐一下……很快我就會将一切都告訴您了。是的……一切。”蘿拉的語氣平靜中帶有一種殘酷的森然,“當然。作爲回報,我請您對我所說的保守住秘密,因爲這事關重大。”
“好的?”夏爾好奇地打量着她,“如果您要求的話,我可以做到。不過,既然您特意想要告訴我,那麽,這些事是跟我有關的吧?”
“是的,跟您有關。”蘿拉笑着點了點頭,“大有關系。”
太有關系了,簡直不能更有關系了……她心裏突然産生了一絲期待,想要看看夏爾在得知之後的事情時的表情。
這是她在最近的百般煩擾當中所能找到的少有的娛樂之一。
“那您就别賣關子啦,趕緊告訴我吧!”夏爾連忙回答。
但是蘿拉卻不慌不忙,她走到了一張書桌的旁邊,然後慢慢悠悠地坐了下來,接着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夏爾也坐下來。
夏爾帶着一絲不悅,走到了她的旁邊,然後也坐了下來。
“現在您該告訴我了吧?”
“是的,先生……是該告訴您了。”蘿拉點了點頭,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接着,猶如下定了決心似的,她擡起頭來,凜然看着夏爾。“先生,我接下來将要告訴您的事情,有些可能超乎了您的意料,甚至超出您的想象,因此我請求您,接下來無論聽到任何東西,都不要喪失鎮定,因爲我是真誠地想要與您溝通,想要從您這裏得到一個充滿善意、充滿了建設性的答複和幫助的……”
夏爾沒有回答,隻是狐疑地看着蘿拉。
蘿拉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嘴角也微微往上撇了起來,勾出了一個充滿了殘酷意味的表情。
“我想要告訴您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我哥哥的橫死,是我親手犯下的惡行。”
時間頓時就凝固住了,夏爾睜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對方。“您……”
但是,蘿拉卻沒有顯示出任何的動搖,仍舊凜然地直視對方。“不,先生,不用驚奇,我沒有開玩笑,這是真的。另外,您不是神父,我也不是在向您忏悔,我隻是在跟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沒錯,就在幾個月前,我……爲了獨占我家的繼承權,我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哥哥。沒錯,我殺了他,而且我一點也不後悔,我不會裝作傷心去流眼淚,我一點兒也不爲他的死而傷心,他隻是得到了一個他應該得到的結局而已……呵呵,哈哈哈哈……”
好像是被勾起了一種邪惡的快意似的,一邊說。蘿拉一邊劇烈地笑了起來,這種笑聲尖利而又恐怖。哪怕是鎮定如夏爾,也不由得在一瞬間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沒錯。她今天找夏爾過來,就是爲了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向他和盤托出,告訴他,自己做了什麽,而他的妹妹,又在其中做了什麽。
在焦慮了許久仍舊找不出出路之後,蘿拉終于橫下了一條心來,準備走最激烈的方法來解決問題。
那位特雷維爾小姐所給的時限很快就要到了,而蘿拉毫不懷疑。如果她沒有做到将這位先生捆住手腳的話,以那位小姐的瘋狂和任性,她是絕對會和承諾的一樣,作出最可怕的舉動的。
性命攸關,沒有任何可以猶豫的餘地了。
這是一步很有風險的棋,但是絕不代表着沒有成功的可能性。
看着正在哈哈大笑的蘿拉,夏爾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了。
他有些意外,不過這種意外不僅僅是來自于蘿拉殺死了哥哥這一事實——事實上夏爾覺得,以蘿拉的這種性情。想要殺死自己的哥哥獨霸家産也并不奇怪。
他的驚奇,而是更多地來自于她居然敢把這種明顯應該在心裏隐藏了一輩子的秘密告訴給自己這樣的外人。
她到底有什麽盤算?她幹嘛要把這種事情告訴我?她是想要我幫什麽忙嗎?
在不知不覺當中,夏爾心裏突然變得十分慌亂起來,好像有什麽聲音。在阻止他繼續想下去似的。
對了……對了!
他突然想明白了。
因爲,在幾個月之前的這樁轟動一時的殺人案當中,芙蘭曾經證明說。蘿拉曾經整晚都和她呆在一起。也正是由于他妹妹這種十分有力的證言,蘿拉才得以洗脫了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懷疑。安然享受得以成爲德-博旺家族巨額财産唯一繼承人的尊榮。
然而……她今天卻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她那天晚上并沒有一直和芙蘭呆在一起。而是跑了出去,犯下了最爲惡劣的兇案。
那麽,芙蘭爲什麽要作出這種證言呢?是因爲上當受了騙,還是……還是……
夏爾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的心頭在狂跳,額頭上也不停地在流淌着汗水,再也不複往日的從容。
看着夏爾如此慌亂的樣子,蘿拉的心裏充塞了異常的滿足感。
“看來您很快就已經明白了啊……”她微微冷笑了起來,“沒錯,正如您想的那樣,您的妹妹毫無疑問地參與到了其中,爲我提供了最爲關鍵的掩護——而且,請您不用再抱有僥幸心理了,她不是上當受騙,而是一直都知道這件事,并且有意識地充當了我的共犯和同謀……”
即使在如此不利的環境下,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蘿拉也不禁對自己的智謀和決斷感到有些自得,這樁短時間内就布局好的殺人計劃,本來是她這一生都應該銘記的傑作的。唯一的遺憾,隻是找了一個不夠忠實、而且毫無顧忌的同謀,這誠然是一個緻命的錯誤,但是并不是毫無辦法解決。
此時此刻,她仍舊沒有爲親手殺死自己的哥哥而感到後悔,所痛惜的隻是自己爲自己找錯了一個幫手,以至于不得不暫時受制于人,需要再加把勁解決收尾而已。
她對面的夏爾,此時已經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面色微紅,眼睛也睜得很大,呼吸十分急促,胸口劇烈地起伏着,看上去沒有了往日裏的溫文爾雅,反倒是有些猙獰。
“所以,請您面對現實吧,先生。”
“現實……”夏爾突然擡起頭來看着蘿拉,咬着牙問。“您說這是現實它就是嗎?憑什麽?您的話沒有任何的可信度,簡直就是個笑話!我的妹妹怎麽會幹這種傻事?這對她有什麽好處?”
“沒好處?恐怕您的妹妹可不這麽看……”蘿拉冷笑着回答,“她的想法與您不同。”
夏爾以狠厲地視線看着蘿拉,但是她卻好像渾若未覺。
“到了現在您還在逃避現實嗎?真是可悲呢,先生……不正是因爲您的這種态度,您的妹妹才會既有希望又感到絕望,以至于犯下了如此的罪過嗎?她之所以這麽做。根源還不就是在您身上?難道到現在您還不知道嗎?您的妹妹,深深地愛着您。以至于眼中再也沒有其他事物了!”
夏爾呆住了。
“是的,普通來看。協助我犯下如此罪過對她來說并沒有任何好處,但是……考慮到您,那就不一樣了,事到如今還有幾個人能夠強迫您做那些您不想做的事情呢?她必須爲自己找到幫手,而我,不正是一個很理想的幫手人選嗎?我們達成了一種交易,她協助我殺死我的哥哥,而我協助她,讓她将自己的哥哥拉到懷中來……特雷維爾先生。哪怕以如今的立場,我也對她如此不顧一切的熱情感到有些欽佩呐。”
夏爾沒有回答,他臉上的表情難看到了極點。
“好了,先生,其實您不承認也沒用,您的妹妹就是參與到了我可鄙的陰謀當中,成爲了一樁殺人案的協助者。”蘿拉冷視着夏爾,“而我今天找您過來,就是想要和您商讨出一個讓她不至于受到傷害的辦法來。”
“既然如此……”猶如是從胸腔中冒出的吐息。夏爾嘶聲問,“既然如此,那麽你爲什麽還要告訴我一切呢?你們靜靜地實施你們的陰謀不是很好嗎?”
真是厲害,這麽快就恢複了理智!蘿拉心裏微微産生了些佩服。
“哼。如果可以的話,您以爲我不希望這麽做嗎?還不是因爲您的妹妹!”蘿拉帶着怒氣和恨意回答,“因爲您就要結婚了。她變得急不可耐,無視了我現在還沒有将家業握在手裏的事實。一個勁兒地催逼我,将我逼上了絕路!是她逼得我不得不這麽做的!她已經威脅我了。再過幾天,如果還沒有将您打倒的話,她就要向我的父親告發,讓我完蛋!如果不是這樣,我怎麽會……怎麽會冒着這麽大的風險跟您說這種事?!”
接着,以一種憤憤不平的語氣,蘿拉将芙蘭最近向她提出的要求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随着蘿拉的叙述,夏爾再也沒有問下去了,他隻感覺全身都筋疲力竭。
蘿拉所說的事情雖然聽上去駭人聽聞,但是他心裏反而隐隐覺得,這是真的。
他的心裏有些痛苦,又有些哀傷。
他絕沒有想到,爲了心底裏這個願望,他的妹妹居然膽敢走到這樣一步,不惜暗地裏處心積慮地來對付自己,甚至心甘情願地成了一樁殺人案的同謀。
他隻感覺全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氣,甚至連大腦都變得近乎于一片空白。
那個純潔可愛的孩子,那個天真無邪的妹妹,如今跑到哪裏去了啊?爲什麽……爲什麽會這樣?
他一直以來都深愛着的人,卻暗地裏背叛了自己。這個打擊實在太大了,甚至讓他産生了一種對一切都失望了的幻滅感。
他的鼻子突然一陣發酸,但是總算沒有哭出來。
他的創痛,并沒有讓蘿拉就此停下手來,她帶着一種莫名的快意,繼續說了下去。
“我知道您不好受,先生……但是,我想您必須得面臨現實,而且我相信您是辦得到的。”
“您想要什麽?”夏爾嘶聲問,這聲音好像都不是他自己說出來的。
“開誠布公地講吧,我希望您能夠約束住您的妹妹,讓她不要去幹傻事,如果有必要,就将她軟禁起來。”蘿拉低聲回答,她的語氣裏充滿了笃定,好像确信夏爾将不得不這麽幹一樣。“當然,您這樣做也不是毫無回報的——您将得到我的毫無保留的謝意,我願意用我力所能及的一切來回報您的幫助。我相信,作爲一個同謀者,您要比您的妹妹要有資格多了……”
蘿拉确實十分有把握。
在聽到了自己的坦白之後,擺在他面前的隻有兩條路可走了——一條是協助她約束住那個明顯已經不顧一切的婊子,一條是幹脆将兩個人都告發。
而她覺得,這位特雷維爾先生選擇第一條路的幾率是最大的——姑且不提什麽對妹妹的愛護,在如今已經爬上了高位的今天,他也承受不起妹妹是一個殺人案件的共謀犯的醜聞。
所以,擺在他面前的隻有那麽一條路可走了。
而對蘿拉來說。自己隻是換了一個更可靠,更有力的同謀者——而且他比他妹妹理智得多。不會去不顧一切地冒險。
然而……她的話,在夏爾的心裏。卻沒有激起她想要的那種反應,反而……讓他重新振奮起了精神。
他現在很憤怒。
他擡起頭來,冷冷地看着蘿拉,看着這個打扮精緻、态度傲慢的女子。
就是這個人,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兄長,還将自己的妹妹挑唆成了同謀犯,她的手裏沾滿了罪惡的鮮血……而她,現在在這裏,一臉傲慢地跟我談什麽條件?!
滿腔的怒火讓他難以自抑。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幾乎都無法控制了,整個人都在微不可查地顫抖着,怒視着蘿拉。
但是,說來奇怪,他在表面上反而顯得更加冷靜了。
“您是說,隻要我如您所願的讓我妹妹閉嘴,您就把我當成同盟者?”他以剛才絕沒有的鎮定,向蘿拉冷冷地問。“而後,您就可以高枕無憂。等着接收爸爸的财富,成爲我國最有錢的人之一?”
“是的,隻要我得到了我們家的财富,我們可以互相信任。互相提攜……”蘿拉的語氣裏面充滿了誘惑力,“而到了那個時候,您就可以從我這裏得到無人可比的幫助了。不是嗎?在我們這個時代,金錢總是十分有用的。”
蘿拉深信。她的話足夠有說服力。
“哈哈哈哈!”
然而,事與願違。當聽到了她這番話之後,夏爾突然大笑了起來。
“嗯?您笑什麽?”蘿拉有些驚詫。
“我在笑你!你自己蠢,還以爲我也蠢嗎!”夏爾仍舊大笑着,然後站了起來,“你……你跟我說什麽信任?見鬼,你配嗎?!你的哥哥信任你,他下了地獄!我妹妹幫助了你,結果你毫無顧忌地背叛了她!就是這樣一個人,還敢跟我說什麽信任?哈哈哈哈!”
夏爾突然的狂笑,讓蘿拉心裏突然覺得危險至極。
不好……不好……她慌亂地站了起來。“先生,我不明白我的提議有什麽不好的……您看……我們不是互相握有把柄嗎?”
“住嘴!”夏爾大聲呵斥,“等您繼承了财富,這個把柄對你來說還有什麽意義?你從頭到尾不就是想着拖延時間嗎?善意?你的善意對我有什麽鬼用?見鬼去吧,我……我還可以從你這裏得到更加好的報酬,不是嗎!”
接着,夏爾身子前傾,朝蘿拉走了過去。
“您想幹什麽?!”蘿拉覺得不對勁,慌忙想要後退。
“啪!”
她的臉上突然發出了一聲巨響,然後她隻感覺一陣劇痛,腳下一軟,摔倒在了地上。
直到片刻之後,她才明白過來,夏爾給了她的左臉一記重重的耳光。
“你……你竟敢……”劇痛和恥辱感,讓蘿拉心中充滿了憤怒,她惡狠狠地看着夏爾。“你這個惡棍!”
“沒錯,我是要打你,我不僅要打你……我還要讓你受盡痛苦,要讓你一輩子都忘不掉的痛苦!”夏爾劇烈地喘息着,怒氣沖沖地大喊着。
他俯下身來,抓住蘿拉胸前的衣裙,然後重重一扯。
嘩啦一聲,裙子破裂了一塊,露出了胸口的一片耀眼的白膩。
“你想幹什麽!你不要你妹妹的命嗎?!”蘿拉一邊怒叱,一邊努力讓自己掙脫夏爾的手。“别忘了,我要是完了,她也完了!”
“不,我不會讓你完蛋的。”夏爾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殘酷至極的冷笑,“你隻是……隻是要爲自己的提議,付出比自己所想要付出的更高一些的代價而已……”
這個笑容讓蘿拉毛骨悚然,一種女性的本能,讓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将要遭遇到什麽。
她想要轉身逃跑,但是因爲剛剛挨了一下重重的耳光,全身都有些無力,所以腳下發軟,站都站不起來。她隻得翻過身來,爬着向窗口跑去。
很快,她突然感覺一雙手勒住了她的腰身。
一股無從抵抗的力道從手中傳來,一點一點地将她重新拖了回去。
她絕望地看見,窗口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還想跑?哈哈哈哈!”夏爾殘酷地笑聲仍在繼續。“你跑啊!你跑得掉嗎?!”
然後,他又将蘿拉翻過身來。讓她仰天躺倒在地闆上。
他伸出手來,又是重重一撕。将蘿拉的大腿也暴露在了空氣之外。
“你……你要是敢這麽做,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蘿拉惶急地喊了出來,“别忘了,我的父親不會讓你爲所欲爲!”
“啪!”
她的右臉又挨了重重的一下耳光。
“你父親!你敢跟他說嗎?你說啊!”夏爾怒叱着蘿拉,“你要是想死的話,你盡管可以跟他說,告訴他,我是怎麽懲罰殺死了他兒子的兇手的!你說我!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他那時候的表情呢!哈哈哈哈!”
一邊說,他一邊瘋狂地撕扯着蘿拉的衣裙。“你想要我守密?可以!我不會說的,我要保護我妹妹;你想要我約束住妹妹?可以!我會管教她的,哪怕她傷透了我的心……但是,你竟敢威脅我?你敢威脅我?就憑你!”
他以一種粗暴無比的方式,撕扯開蘿拉胸前的最後防護,将那對成熟的豐滿果實暴露在自己的眼前,然後,他伸出手來,重重地捏了起來。“你以爲你什麽都不用付出。就可以支使我?呸!我要告訴你,世界比你想得還壞!”
“唔……”劇烈的痛楚不禁讓蘿拉呼痛起來,她哪裏知道,比起接下來的痛苦。現在的痛楚還隻是不值一提的小小打擊而已。
這時,她才發現,一切其實都還沒有在自己的掌控當中。
預料之中最壞的情況發生了。這個人并沒有心平氣和地打算和自己解決問題,反而在惱怒之下。選擇要和自己翻臉。
她原本以爲在好不容易才得到如今的地位之後,這位特雷維爾先生應該更加謹小慎微。至少不會因爲一時激憤而幹下荒唐事,結果……事與願違,事實證明特雷維爾家族确實有那麽一種瘋狂的因子。
特雷維爾……這個該詛咒的姓氏,願上帝降下烈火,将他們整個都燒成灰燼!
在惶急之下,她大聲呼喊起來,但是周圍還是沒有任何異動,沒有人過來拯救自己。
也對,爲了守密,随從和使女都被自己吩咐留在外面了。
而且……這裏本來就是哥哥原本尋歡作樂的場所,隔音性自然十分的良好。
她擡起頭來,看着瘋狂冷笑的夏爾。他原本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金色短發如今已經變得十分散亂,再加上充滿了血絲的眼瞳和猙獰的表情,看上去就猶如魔鬼一般可怕。
冥冥中,這是來自于哥哥的報複嗎?
不……怎麽可能……這隻是一個意外而已……
夏爾卻沒有那麽多想法了,此時他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讓這個教唆自己妹妹幹下難以想象的惡行,而後又膽敢來威脅自己的女子,付出她永世難以忘懷的代價。
憤怒讓他失去了理智,甚至都忘記了對夏洛特的歉疚,現在的他,隻想給這個惡毒的女子一點教訓,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手上的肆虐當然不能讓他滿足,他無視了蘿拉的劇烈掙紮,将蘿拉整個人都抱了起來,然後放到了桌子上。
然後,他伸手扯掉了蘿拉的最後一點屏蔽。
接着,他伸手解開了自己的褲子。
當看到了那個可怕的東西時,仿佛是觸電一樣,因爲挨了兩個耳光而渾身無力的蘿拉頓時又有了些氣力。
“住手!”蘿拉惶急地喊了出來,同時手也,指甲深深地陷入到了夏爾的臉中,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傷口。
一邊掙紮,她一邊翻身想要逃跑。
但是,她的掙紮并沒有起到效果,反而更佳激發起了夏爾血脈中的兇性。
“啪!”
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個耳光,再度打得蘿拉耳冒金星。
在蘿拉顫抖的尖叫聲當中,夏爾強行将她的雙腿給擡了上去,同時也讓她那絨毛稀疏的地帶整個一覽無餘地展現了出來。
蘿拉整個身體都因爲恐懼而顫抖着,生平第一次對父親以外的人如此害怕。
“請您……停下來吧!”她罕見地向夏爾求饒了,語氣中甚至帶上了些許哭腔,“求您了……”
“停下來?不可能!”答複給她的,當然是毫不留情的拒絕,“向你的哥哥道歉吧,雜種!”
在這一聲狂笑當中,夏爾硬生生地向着下方壓了下去,使盡了力量,将已經硬挺着的穢物,強行塞入了那個不斷抗拒的腔道裏面。
“唔!”貫穿般的劇痛,讓蘿拉整個人都僵直住了,連慘呼都喊不出來。
鮮血沿着她的大腿流了下來,流淌到了桌子上。
她的眼神已經渙散,周圍的一切都好像在視線當中模糊了起來。
她絕對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種地方、這種情況下被人以這種方式,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祭禮。這位目中無人的女子,此時腦中已經是一切空白。
然而,如此的慘象還是沒有在那個可怕的人的心裏激發起同情心。
他冷笑地看着蘿拉,欣賞着對方因爲自己的施暴而變得略微有些紅腫的臉。
“怎麽?剛才不是裝得高傲無比嗎?現在怎麽不說話了?說啊!我還等着呐!你不是覺得想要怎麽支使我都行嗎?你不是覺得我們兄妹兩個都隻是你的棋子嗎?這下就受不住了?”
他一把抓住了蘿拉因爲痛楚而劇烈顫抖的大腿,十根手指頭深深地陷入了那白皙柔嫩的臀肉,然後毫不留情地繼續抽送了起來。
蘿拉微微閉着眼睛,痛楚讓她無法動彈,她平常作威作福的氣勢全都抛向了九霄雲外,那個臉上總是盛氣淩人的大小姐,此時卻隻能痛苦地扭曲着臉。
但是她并沒有哭,也不再求饒了,她隻是惡狠狠地看着夏爾,仿佛是想用怒火吞沒掉這個可恥的惡魔。
“我饒不了你的……我饒不了你們的……”她不停地重複着這句話,好像能夠從其中汲取到足夠渡過這段可怕災難的勇氣似的。“我一定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她的聲音很輕,但是夏爾仍舊能夠聽到,隻是他卻充耳不聞,一個勁地繼續着。
“真是不知好歹,想要求我卻好像擺出一副我在求你的樣子,難道不該付出一點代價嗎?你饒不了我?好啊!我等着呐!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麽樣?”
一邊說,他一邊強行又将虛弱無力的蘿拉抱了起來,然後左顧右盼,最終抱着她向一間卧室走了過去。
踢開了門之後,他将蘿拉一把扔到了床上,然後壓了上去,繼續在她身上肆虐。
劇烈的痛楚一波接着一波,幾乎永遠都沒有停歇,蘿拉最後還是沒有能夠抵擋住這種痛楚,暈了過去。
“啪!”又是一個耳光,将她又從短暫的昏迷當中給強行拉了回來。
“怎麽了?這就受不了了嗎?!”夏爾冷笑着怒喝了一句,“就這樣,還想着殺掉我?”如果說剛才還是完全因爲憤怒的話,現在他則是在享受一種奇怪的快感了。
看着全身無力、好像連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難的蘿拉,看着她與平常傲慢驕縱的模樣截然不同的虛弱一面,他的心裏突然燃起了一種異常的**。
蘿拉閉上了眼睛,再也不願去看這個人的兇惡嘴臉。
她隻感覺自己從頭到尾都被人肆虐,被刻下了恥辱的刻痕。
她仇恨此刻仍趴在她身上作出種種禽獸行徑的夏爾,但是心裏更恨的确實另一個人。
如果不是你逼我,我怎麽會蒙受這樣的屈辱!
她鼓起最後的力氣,緊緊地抓牢了手中的床單,猶如捏住了她的心髒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随着野獸般的一聲喘息,一切終于重新陷入了沉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