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發現,自己同德-博旺男爵的合作,完全有繼續持續下去的曙光。
而隻要自己能夠得到那位大銀行家的支持,那麽以後他從路易-波拿巴那裏得到的東西,很快就将和自己付出的東西一樣多。
“夏爾,薩托裏的事情你準備得怎麽樣了?”路易-波拿巴終于問起了他眼下最爲關注的問題來。
“如您所願,一切都十分順利,”夏爾點了點頭,“我接下來就将會過去那裏視察,現在那裏已經來了許多官兵了。”
“那就好,夏爾。”路易-波拿巴明顯地松了口氣,“祝你一切順利。”
“好的,我知道的。”因爲看出了對方已經打算結束這場接見,夏爾站直了腰,打算跟他提出告辭。
“對了,我還有一個好消息想要告訴你。”正當夏爾打算提出告辭的時候,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路易-波拿巴突然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夏爾,作爲您一家功勞的酬報,我打算晉封您的爺爺爲元帥。時間的話……就在閱兵式的那一天?您的爺爺,将在全軍的高級将領面前成爲元帥……”
即使是事前已經聽到了一些風聲,此時的夏爾也忍不住心潮澎湃起來。
是的,他現在很開心,不僅僅是因爲自己爺爺即将被授予這個法**隊當中這個榮耀的頭銜之一(最榮耀的當然是大元帥),而且還因爲。他用自己的努力,改變了原本熟知的曆史。
他清楚地知道。在原本的曆史當中,法蘭西第二共和國和第二帝國是沒有特雷維爾元帥這号人物的。而如今,他的爺爺卻将成爲這“曆史上不存在”的元帥。
我,一個原本平凡無奇的青年人,居然辦成了這樣的功業……即使習慣于鎮定,夏爾此刻也不禁喜形于色。
但是,還不能滿足,這隻是微不足道的第一步而已,更長、更遠、更爲榮耀的路還在後面,我必須堅定不移地繼續走下去。不管前面有什麽在擋着,都要一腳踢開……
看出了夏爾此時的心神蕩漾,路易-波拿巴帶着笑容拍了拍夏爾的肩膀。“年輕人,你能夠得到的東西還多着呢,繼續幹下去。”
“是……”夏爾彎下了腰來,再度朝自己的老闆躬了躬身,“謝謝您,陛下。”
這個提前預支的尊稱,顯然讓路易-波拿巴心情更加舒暢了。他做了個手勢,然後一直微笑着目送夏爾離開。
……………………
帶着這種輕松愉快的心情,夏爾告别了愛麗舍宮。一出來,他就直接走上了自己的馬車然後讓他載着自己出城。踏上了前去薩托裏的路。
一路上,他已經可以看到有三三兩兩的士兵在路上行軍了。
這些士兵是從巴黎西郊的火車站下車,然後一路向薩托裏行軍。準備駐紮在那裏參加預定當中的大閱兵的。
因爲已經行軍了一段路程,所以他們的軍服都已經有些發灰。士兵們也因爲一直沒怎麽休整而現在有些衣衫不整,武器也隻是被随意地扛着而已。而他們的軍官也并沒有呵斥他們的意思,同樣套拉着頭随着他們一起行軍。這與其說是準備接受檢閱的大軍,看上去反倒像是從戰場上敗退的潰軍一樣。
看到他這輛标示着陸軍部公車的馬車之後,這些官兵都自覺讓開了道路,讓夏爾得以一路輕車地向目的地奔行而去。
然而,坐在車廂當中一直打量着他們的夏爾,卻并不因此而感到開心。雖然知道這些士兵在到達目的地、得到了休整和充足的食物之後,這些官兵的精神面貌将會煥然一新,重新成爲具有強大戰鬥力的部隊,但是他仍舊免不了有些惱怒。
這種惱怒不是對這群官兵的——經過長時間的行軍之後,任何人都會表現出這樣的精神狀态,不足爲奇;這種惱怒是針對自己的。
這是我準備的活動,但是卻準備得如此不能讓自己滿意。
夏爾更加覺得自己應該要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更加加快鐵路網的建設,以便在任何可能的行動當中盡量縮短士兵們的行軍時間,讓他們能夠将精力都投入到與敵人的交戰。隻有這樣一點一滴的努力,他才能夠積累出勝利,才能夠給自己帶來最爲榮耀與光輝的結局。
就這樣,經過了數個小時的颠簸之後,夏爾終于再次來到了薩托裏。
這一次,前來迎接他的人除了阿爾貝、呂西安和羅查爾團長之外,還更加多了一些陸軍将領。他一走下馬車,這些人就統統圍了上來,殷勤地朝夏爾打着招呼,而他父親的那位老相識德-克爾維将軍也赫然正在其中。
這群陸軍軍官,都是已經決心加入波拿巴派的人,因而他們也對這場閱兵儀式更加熱心,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同時也借着這個機會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夏爾禮貌地朝每一個人都打了招呼,盡量不要讓任何人覺得自己受到了怠慢,而這些軍官們也個個對夏爾笑臉相迎,态度好得出奇。
沒錯,“特雷維爾侯爵即将被總統晉封爲元帥”的消息早已經在軍界擴散開來。不同于完全隻是擔任一種禮儀性職務的熱羅姆-波拿巴親王,特雷維爾侯爵是真正具有從軍和作戰經驗的老軍人,更加是拿破侖時代就爲老皇帝效勞的将領。再加上夏爾如今據有的職位,人人都知道此時的特雷維爾家族才是波拿巴家族在軍隊内的總代言人。
正因爲如此考慮,這些高級軍官們人人都對夏爾殷勤備至,想要在夏爾、進而在那位元帥面前讨一個好印象。讓自己未來的仕途變得更加順利。
就這樣,被這群将領簇擁着的夏爾。衆星拱月般的在閱兵場當中巡視着,恍惚間突然生起了一種“大丈夫生當如是”的豪情——這不就是自己一直孜孜以求的東西嗎?
不得不說。自從讓阿爾貝在這邊監工之後,閱兵場的施工進度變得愈發順暢了,顯然,最近閑居在這裏的阿爾貝,已經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夏爾交代的事務當中。一邊巡視着有條不紊的閱兵場,夏爾一邊在心中暗自點頭。
而這群人,閑聊的時候話題當然不可能離開最重要的地方。
“特雷維爾先生,您剛剛是從總統那裏過來的是?有沒有他的什麽最新的指示呢?”有一位軍官問。
“暫時沒有,朋友。”夏爾微笑着回答。“目前總統對我們的進度十分滿意,他鼓勵我們繼續按照現有的軌道繼續前進。”
“總統能夠這麽看那真是太好了。”另一位軍官看上去有些憂色,“不過……最近不是有一些不好的風聲嗎?我聽說議會那邊恐怕會有些異動……”
“什麽異動?”還沒有等夏爾說話,許多人紛紛緊張地問了起來。
“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事,”爲了掌控住話題的節奏,夏爾自己回答了,“國民議會最近有人提出了動議,它想要建立一支直屬于議會的武裝力量。推動這項動議的人,據稱是想要更好地保衛共和國……”
雖然夏爾語氣說得十分平淡。但是其他人卻受到了一些震動,他們中的某些人用隐蔽的視線互相看了看,顯然有些動搖。
國民議會的這個動作,即使再怎麽沒有政治眼光的人也看得出來。這是同樣在拉攏軍隊。
在波拿巴黨人大肆向軍隊滲透的今天,議會想要建立一直直屬于自己的部隊,以便架空陸軍部對軍隊的掌控。守衛自己,順便擊碎路易-波拿巴的圖謀。如果他們的想法真的實現了的話。兩派人之間的攤牌,恐怕不會像他們之前想象的那麽簡單。
夏爾發現了一些人心中的遊移不定。但是他裝作毫無所覺。
“然而,我隻能說很遺憾,這個想法令人耳目一新,但是實際結果隻能是可笑的。”他有意提高了聲調,“任何動搖軍隊指揮體制的圖謀,都是在危害國家,我們都将堅決地予以抵制!”
由一幫參與了二月革命的人說出這樣的話,當然是有些荒謬的,不過誰也不會因此而嘲諷夏爾了。
“國民議會裏面的黨派林立,并不是擰成一股繩,想要通過這樣的決議是十分有難度的。”德-克爾維将軍适時地爲夏爾接上了一句。
自從被夏爾和特雷維爾侯爵許諾了巴黎衛戍司令的職位和大筆的收入之後,這位将軍已經死心塌地地成爲了他們的黨徒。
“況且,就算真的建立了這樣的部隊,那又如何呢?他們聽誰的呢?議會并不是一個人的,相反,它充斥了好幾百個自命不凡又愛喋喋不休、然後又誰也不服誰的人,這些人甚至我們不管他們都得自己厮打在一起,他們有什麽威望?誰肯服從他們?”看着遠方荒野中的閱兵台,夏爾突然冷笑了起來,“就是這樣的一群人,怎麽指揮軍隊?各位都是軍官,想必比我更加了解指揮層遊移不定給部隊戰鬥力所帶來的損害。我敢說,先生們,隻要我們予以堅決回應,這些官兵最後隻能聽從我們。”
因爲夏爾的這席話實在太過于露骨,所以并沒有人接腔。但是大家都暗暗點頭,顯然十分認同這席話。
軍隊蔑視議會,确實是從古至今的傳統。
“另外,我得說,議會對我們來說沒有任何的約束力,先生們。”趁勝追擊,夏爾繼續說了下去,“我們隻對國家和人民的當然代表——路易-波拿巴總統閣下負責,他才是國家當然的領袖。精神分裂的元老院制止不了凱撒,精神分裂的國民議會同樣制止不了總統——它們連延續自己的壽命都做不到!這是一個不代表人民的議會,又有什麽資格對民選的總統指手畫腳?不,先生們,我們不需要聽他們!”
議會沒有經過全民的認可,就擅自剝奪了一大部分選民的投票資格,這樣的議會是沒有底氣宣稱自己代表國民的,更加沒有膽量訴諸全民來保衛自己的權力和合法性——相反,他們還心驚膽戰,生怕總統幹脆來一次全民表決,看看誰更加能夠代表民意。
所以,在如此投鼠忌器的情況下,議會當中占據了絕對多數地位的秩序黨,明明掌握了立法權,卻竟然在路易-波拿巴和他的黨徒們的進攻之下一籌莫展,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優勢一步步被侵蝕殆盡。
決定性的差距就在這裏了——雖然從古至今,議會不代表人民是常有的事,但是如此公開地對人民不屑一顧,确實是第二共和國議會的緻命硬傷,而波拿巴黨人,卻可以自稱自己代表人民——雖然從根本上說,他們都不代表。
“您說得對,先生。”在夏爾的鼓舞下,這群軍官們紛紛回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