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激戰的幾天裏,那個人在幹什麽?
是在兵荒馬亂之前離開這座城市避難去了嗎?還是留在了城内?是在軍隊歡呼呢?還是起義者們惋惜?
現在,這個年輕人終于得到了答案。
那個人并沒有走,他隻是站在高處,靜靜地看着這一切,沒有流露出任何感情。
時間已經是傍晚了,但是整個城市的喧嚣仍舊還在持續,槍炮聲和厮殺聲仍舊聲震雲霄。四處燃起的火光,和天邊的紅霞竟然蔓接到了一起,仿佛熊熊烈火已經燒到了蒼穹之上。
路易-波拿巴站在樓頂,拿着望遠鏡,看着遠處的戰場。他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就這樣靜靜地的看着遠方,傍晚的風讓他的衣服微微顫動着,但是他人卻聳然矗立在樓頂,絲毫也沒有外物所動。
他既然不說話,那麽他旁邊的幾個人也就沒有人大聲說話來打破這種寂靜了。有人湊趣般的也拿着望遠鏡看着幾公裏外的戰場,也有人在旁邊低聲交談着。
夏爾也拿着一柄望遠鏡,看着遠處激烈的戰鬥。
雖然交火十分激烈,但是在夏爾的眼前,穿着制服的士兵大軍仍舊正以不可阻擋般的腳步,緩慢地向前推進着,他們的勝利。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夏爾,你覺得現在的形勢怎麽樣?”在沉寂了良久之後,路易-波拿巴突然問出了話來。
夏爾雖然一時間沒有聽清。但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是指交戰的形勢嗎?”
路易-波拿巴仍舊看着遠方,不置可否。
“我覺得那些人的抵抗很頑強,但是僅有這種頑強是無法帶來勝利的。”因鬧不明白路易-波拿巴的态度,夏爾選擇了比較中性的‘那些人’來描述,“畢竟實力對比太過于懸殊了。如果不出什麽意外的話,兩三天内,他們的抵抗就将被完全壓服……”
“…………你說得沒錯。”這位未來的皇帝微微點了點頭。“雖然頑強,但也沒有用。”
然後,他又似乎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在這個國家内,除非握有軍隊,否則就像那些人一樣,再怎麽頑強也沒有用。反過來說……隻要手裏抓住了軍隊。誰也擋不住你。不是嗎?”
“情況确實如此。”夏爾馬上同意了對方的斷言。“軍隊是一支無可阻擋的力量。”
這是實話。
“現在,這支軍隊,在卡芬雅克将軍手下團結一心,”路易-波拿巴的語氣裏帶上了一點不明的意味。“難道隻是在這幾天而已嗎?”
夏爾先是有些摸不着頭腦。
但是,在思考了片刻之後,很快他就猜出來了。
雖然他沒有直接明說,但是很明顯,路易-波拿巴是在顧慮軍隊的态度。他看到軍隊在卡芬雅克将軍的指揮下行動起來之後。内心中已經在害怕卡芬雅克将軍對軍隊的掌控能力了——他不想這位将軍,到時候像他的伯父那樣直接掀桌子發動政變。讓他的所有圖謀變成一場空。
軍隊真正行動起來的時候,其威力太過于駭人,也難怪他的心裏會生出一點點恐慌。
一想到這裏,夏爾就覺得需要給自己的主君鼓鼓勁了。
“軍隊眼裏的敵人是暴民,不是拿破侖的侄子。”他低聲回答,含義也同樣隐晦。
然而,路易-波拿巴當然明白夏爾指的是什麽。至少,這是他最想聽到的鼓勁。
“說得沒錯。”他點了點頭,好像得到了一些安慰一樣,“已經有了一個波拿巴了,他們不再需要一個卡芬雅克,我會讓他們支持我的,此我能夠給他們一切!”
波拿巴。
一個輝煌的姓氏,同時也是路易-波拿巴乃至波拿巴家族最大的資。
這個姓氏能夠給他帶來的東西太多太多了,如果沒有這個姓氏帶來的光環,他怎麽能夠身負起全國上下的期望?沒有這個姓氏帶來的光環,他又怎麽可能得到軍隊的支持?又怎麽可能重建起第二帝國?
然而,雖然姓波拿巴,但是這位拿破侖皇帝的侄子卻并沒有多少軍事才能。
除了參與過燒炭黨的幾次不成功的造反之外,他年輕時代并沒有上過戰場,更别說得到系統的軍事教育了,成年之後他也沒有什麽機會得到補課。
當上了皇帝之後,他對軍事的癡迷和對軍事的外行是同樣顯著和嚴重的,他喜歡随軍去指揮打仗,但是卻打得很糟糕。1859年對陣那個老邁腐朽的奧地利帝國,還有那個以無能著稱的弗朗茨-約瑟夫皇帝,他盡管外行至少還能夠取得勝利;但是1870年,外行的他,卻用自己的錯誤決策和瞎指揮,給法國帶來了一場噩夢和災難,讓它一個世紀也難以從這場災難中爬出來。
這樣的皇帝,當然隻能對軍隊說“此我能夠給他們一切!”了。
如果是當年的那位皇帝,大概會說“我能夠帶着他們得到一切!”吧?
夏爾心中突然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
當然,很快他就把這種頗危險的念頭給壓到了内心的最深處。
“砰!”
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其聲響之大,讓整個大地似乎都顫抖了一下。
“怎麽了?發生什麽了?”旁邊有人問了一句。
“沒什麽,大概是軍隊開始炮擊了吧!”卡裏昂馬上高聲回答,“我以前在軍隊裏呆過。聽上去這大概是軍隊用重型榴彈炮在轟擊某個據點吧!看這個動靜,呵,軍隊可是用上了大家夥了呢!”
聽到了卡裏昂的解釋之後。路易-波拿巴連忙又拿起了望遠鏡向遠方看去。
“嗯,你說得不錯,他們現在正在用大炮轟擊!”
接着他不再說話,而是靜靜地看着前方,夏爾等人也連忙拿起望遠鏡看了過去。
那裏似乎是軍隊在進攻一處被起義者們所占據的據點,指揮官将大炮調了過來,在不斷地轟擊着目标。而它的目标顯然是經受不住這種打擊的——在榴彈炮的轟擊之下。大塊的碎塊不斷從牆體上被強行分離出來,被抛到空中然後又重重落到地上,看上去這幾幢房屋已經搖搖欲墜。
果然。沒過多久,一幢房屋轟然倒塌,發出了巨響。除了響聲之外,灰塵和煙霧也飄散了起來。然後一直往天上沖。又給這座城市增添了一根直沖雲霄的煙柱。
接着,一大批軍士以整齊的隊列向被轟碎後的廢墟走去,似乎指揮官感覺時機已到,命令自己的部隊去占領那些原的工事。
藍色的海洋,就這樣又漫過了一片街區,留給起義者們的區域越來越少了。
這個時候,他在想什麽呢?
即使已經在這個世界呆了超過了二十年,夏爾仍舊對那位青史留名的人不禁有些好奇。
他偷偷地瞟了路易-波拿巴一眼。似乎是想要從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發掘出一點什麽來。
然而,還沒有等他猜透這位未來帝王的心思。那個人又主動開口了,而且是夏爾從沒有想到過的方面。
“那些大炮,太不方便了。”
夏爾再度收回了視線,發現那些士兵已經收攏了炮架,正在移動這些榴彈炮,似乎是打算帶着它們去轟擊新的目标,于這幾門大炮過于笨重,因而他們的行動速度十分緩慢。
“這也沒辦法。”卡裏昂湊趣似的回答,“炮小了就沒威力啊,轟不開那些水泥房子……”
“我們以後得搞出一種炮來,它得集輕便和威力于一身,”路易-波拿巴的語氣中帶有一種不容質疑的神氣,“這樣的炮,能讓我們的炮兵直接就強上一倍!”
“那是!如果真能搞出來那就絕了!”卡裏昂連忙笑着附和,“我當兵的時候就愁那些炮兵磨蹭呢!如果真能夠讓他們弄上這種炮,我們的行軍速度可以快上不少!”
“他們會有的。”
後來是搞出來了,夏爾在心裏默默地回答。
【在登基之後,了使炮兵的裝備得到革新,簡化後勤難度,拿破侖三世皇帝授意發明了一種新式的輕型十二磅加農炮,這種輕型十二磅加農炮被改裝後,裝在法軍八磅加農炮的普通炮架上。
相對于原法軍使用的大炮,它較輕便,并且威力巨大,制造和使用也極簡單,問世後即被法軍和其他軍隊使用和仿制,流行一時。
但是在19世紀極快的軍事技術進步和變革中,這種青銅滑膛炮又很快被更輕便的鑄鐵線膛炮所取代。普法戰争中,普魯士的優勢就在于動員速度和裝備有大量新式線膛炮,并最終赢得了勝利。
另外一,美國人曾大量仿制了這種加農炮并且在南北戰争中大量運用,因拿破侖三世皇帝的緣故他們又把這種大炮稱作“拿破侖炮”。
路易-波拿巴突然不再看戰場了,他轉回頭來,視線從每個人臉上掃過。
“你們看到了嗎?這支軍隊有多麽重要?!”他伸出手來指向遠方的戰場,“我們,決不能,讓它落到别人的手裏,明白了嗎?!”(未完待續。。)
ps:最近是怎麽回事,收藏一直在漲,然而訂閱卻在下降……是寫的不好了嗎?還是說很多人在攢着?
總感覺不太開心呢……好像費盡了心思來寫,結果卻不得認可一樣……
雖然沒指望靠這個掙什麽錢,但是碰到這種狀況,不得對自己的堅持感到懷疑……我這樣做究竟有意義嗎?花這麽心思和時間來寫究竟應不應該?
算了,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明天我有些事,需要停更一天,先行預告吧。
後天不知道,希望有空能更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