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你這般威脅安王殿下,他到時該不會惱羞成怒,反而添把火促成趙姑娘跟鳳飛蕭來報複少主吧。舒悫鹉琻”遠在藥王谷的梅姑得了從京城飛來的信鴿傳音,有些擔憂道。
那西陵絕卻淺笑微揚道:“他若果真這般做的話,那麽他就不是那個安王了。何況,這個世上若還有一個人想看着鳳飛蕭倒黴的話,那個人就非安王莫屬了。”
“聽少主這般說,這安王跟鳳飛蕭之間莫非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嗯,殺母之仇,也算得上是不共戴天之仇了。”西陵絕眼眸微沉道。“早年安王的母妃不過是個美人,那鳳飛蕭的母妃卻已經問鼎四妃之一。作爲四妃之一的淑妃娘娘那時可謂是榮寵六宮,無人能及。那時,若非有先帝遺旨在,恐怕皇後娘娘都要讓位給那位淑妃娘娘了。所以,一個深受帝王恩寵的妃子跟一個毫無恩寵的冷美人,待遇差别自是有着雲泥之分。當年淑妃娘娘懷有龍胎三個月之時,用了冷美人所送的香囊差點龍胎不保,皇上查都不查,就憑淑妃娘娘的一句話定了冷美人的生死,賜下了三尺白绫。那時安王才剛滿一歲,自是抱養到四妃之一的德妃處。”
“這般說來,安王倒也可憐得很,這麽小就失去親娘了。”梅姑輕輕歎息道。“不過,當年榮寵無人能及的淑妃娘娘跟鳳飛蕭,現如今日子過得也是慘兮兮的。看來,最過無情帝王家,這話一點都沒說錯。”
“這就隻能怪淑妃娘娘跟鳳飛蕭自己了。龍有逆鱗,觸之即死,他們既然有膽量去觸碰,就得承擔這個結果。”西陵絕可一點兒都不同情他們母子二人,相反,他們母子二人越過得凄慘,他就越高興。
“少主,屬下怎麽聽着,少主你很高興看着他們母子倒黴似的,難道少主你跟他們母子二人也有不共戴之仇?”梅姑睜着一雙好奇的水眸望着西陵絕,西陵絕卻道:“梅姑,我讓你去辦的事情可是辦妥了?”
“哦。定王府那邊的事情嗎?屬下已經辦妥當了,定王妃答應隻要少主能夠将安樂郡主的瘋癫之症給醫治好,她就答應少主提出來的任何條件。”
“她倒是一個好母親。”西陵絕低聲說了一句,聲音很低,梅姑都沒來得及聽清楚,這音色便消散在了空氣中。
“少主,你在說什麽呢?”
“沒什麽。”西陵絕顯然不願意多說什麽,梅姑也不好繼續追問,她問道:“那接下來怎麽辦?少主要答應定王妃的要求嗎?”
“答應她,隻要她安排好過繼西陵絕爲定王世子,那麽本少主就答應醫治安樂郡主的瘋病。”西陵絕神情清冷道。
“少主,關于這件事情,屬下有個問題,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問吧。”
“這少主原本的身份就該是定王府的嫡長子,爲何少主不直接上定王府表明身份,這般一來,少主便是名正言順的定王世子,而無需如此多此一舉啊。”梅姑不太明白西陵絕這般麻煩的做法,西陵絕卻給了梅姑一個最簡單的答案。
“梅姑,本少主不想冠上鳳之一姓,哪怕成了定王世子,本少主的姓氏不變,依舊是西陵姓氏。”
“少主這般說,屬下就明白了。”梅姑不再多問了。“那屬下即刻出發去安排一切,等少主到定王府,一切便可塵埃落定。”
“嗯。”西陵絕點了點頭,又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也需要去處理了,本少主這個身份也該處理掉了。”以後他的身份不再是藥王谷的容少主,而是定王府的定王世子西陵絕了。
“少主,這是何意?”梅姑不懂,爲何少主一旦成了定王世子西陵絕,就不可以成爲藥王谷的少谷主了。
“你沒發現嗎,這半年來,冷王殿下鳳飛辰一直都派人守在藥王谷的外頭,一旦等本少主閉關出來,他勢必就算用武力,恐怕也要帶着本少主去給太後娘娘治病的。”
“那有什麽,少主不理會冷王便是了。若是少主不願意出手醫治,那冷王殿下又能拿少主怎麽辦呢?”梅姑不屑一顧道。
“可是如果問題真這麽簡單的話,本少主就不用想着處理這個身份了。問題是皇上的意思,他可是不願意本少主出手救治太後娘娘呢?”西陵絕冷笑道。
“不會吧?一年前太後娘娘病倒了,這皇上還不是贊揚了冷王殿下孝心有嘉嗎?當時給了獎勵,還不是因爲他請動了少主去給太後娘娘治好了病情嗎?如今又怎麽會——”一年之前跟一年之後,皇上這前後态度差别也太大了吧。
“理由其實很簡單。一個一心偏着小兒子,想要小兒子登基稱帝,恨不能将皇上給拉下寶座的太後娘娘,你說說看,皇上還能容得下這麽一個母後嗎?”西陵絕說出這個理由後,梅姑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不會吧,這太後娘娘瘋了吧,這兩個兒子都是她親生的,哪個兒子登基她都是名正言順的太後娘娘,至于這般鬧騰嗎?”
“這太後娘娘的心思又豈是你我能夠猜得透的,反正事實如此,所以這回皇上是徹底心寒了吧,也就不再維持表面的母子之情了。”西陵絕垂下眼眸,當年定王府之事,有何嘗不是如此呢?
區别的不過是一個是愛着的,一個是不愛的而已。
“少主,那麽這般說來的話,皇上豈非會對少主下狠手?”梅姑立即想到問題的關鍵了。
“沒錯,所以我這一出關,勢必會被人追殺。”
“那要不要屬下調動十二隐衛過來保護少主。”
“嗯,你去傳令調十二隐衛回來吧。這次本少主就順着皇上的意思,讓藥王谷的容少主從此消失在這個世上好了。”西陵絕想着将計就計,幹脆一次解決掉問題。
“少主的意思,屬下明白了。”想要一勞永逸,這個少谷主的身份還真的需要處理掉,想着,梅姑點了點頭,趕緊退下去安排一切了。
“等等。”
“少主還有什麽吩咐?”
“關于這件事情,一定要瞞着趙丫頭,絕不能讓她知道,明白嗎?”西陵絕異常認真地看着梅姑道。
梅姑雖然不願意這般做,但在西陵絕雙目如此注視下,隻得點了點頭。“屬下盡力便是。”說完,她退了出去。
留下西陵絕,淡淡地瞥了一眼案桌。
輕輕擡手,他手指微動,一張畫卷立即攤開來呈現在他的視線裏。
畫卷中,那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眉間清清冷冷,唇角微翹。
他看着看着,目光放柔,指尖緩緩地拂過少女的臉龐,薔薇色的薄唇自然而然地揚起。
小丫頭,若是你聽到我死去的消息,是不是會爲我而傷心掉淚呢?
也許吧。
上次你已在病榻前爲我流過眼淚了,想必這次聽到我死去的消息,一定也會傷心掉淚的。
雖說這次我很想試探在你心中占據了什麽樣的位置,很想待我容少主死去之後的消息傳遞給你,你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但是我想來想去,終究是不忍心讓你爲我而傷心掉淚,所以,容少主消失的消息,還是不要讓小丫頭你知曉好了。
你隻要乖乖地等在京城,等着定王府的世子西陵絕到京城來看你就好了。
說實話,半年了,我的傷已經完全養好了,如今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若是你在我身邊,聽到這樣的消息,想必一定會很高興的,不過這份喜悅,恐怕也要等到我到京城的時候來向你訴說了。
小丫頭,半年沒見,你可還曾想過我,可還記得有我這麽一個人。
小丫頭,我很想你呢,很想,很想。
伸手撫着畫卷,西陵絕的臉頰貼上畫面上那張少女的臉頰,感覺似觸碰到小丫頭真實的臉龐似的。
這一溫情脈脈的畫面落在前來回禀事情的梅姑眼中,鼻子莫名一酸。
少主,這般癡情,那趙姑娘可知?
恐怕她一點兒都不知道吧,她不知道這半年來少主雖然不在烈焰門,卻時時刻刻地想着她,問着她的消息。
她不知道少主底下安排的人替她處理了多少威脅,她也不知道少主連她在京城的親人安危全部都設想周全了。
她不知道,三天若沒有她的消息傳來,少主就會坐立不安,直到有她的消息了,少主的心方安定下來了。
她不知道,她一出了烈焰門趕往京城,少主就擔心不已,擔心她在京城會發生意外,暗地裏悄悄地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這半年來,她都不知道看見少主偷偷畫過多少趙姑娘的畫卷了,一颦一笑,一嗔一癡,皆是刻入心扉,深入骨髓。
這般的癡情,讓她總是不經意間紅了雙眼,心酸不已。
這次,聽着少主的意思又要隐瞞着趙姑娘,這讓梅姑實在替少主覺得不值。
因而這一次,無論事後少主會給她怎樣的處罰,隻要試探了趙姑娘,隻要試探到趙姑娘是否值得少主這一片真心,那麽她的處境不論會如何,她都覺得值了。
想着,梅姑定了定神,沒有進去打擾西陵絕,轉身悄悄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