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玉樓歌因爲心有牽挂,幾乎都沒有合上眼過,直到天快亮的時刻,疲倦的他,終是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舒夾答列
而趙瑞雲呢,整個晚上都是在各種夢境,各種畫面裏穿梭着,因而當她睜開眼睛看到靠在旁側的容少主時,看到那近距離逼近的絕世容顔,那一瞬間,她幾乎要懷疑,此時的她,是不是還在夢境裏的那個畫面裏徘徊着。
那個畫面,那個少年,跟眼前的畫面似在這一刻重疊了,融合了。
少年輕靠在輪椅上,一頭綢緞的黑發随意地垂在腰間,随風微微地輕輕擺動着,上好的料子做成的天藍色錦袍正好配他那頭秀發。
當她稍稍一低頭望去,便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容顔。
他的容顔,超乎她的想象之外,比畫中年幼的少年多了一份無法言喻的氣息,五官似還是那樣的五官,狹長若彎月的雙眉,高挺英氣的鼻子,還有那柔軟無比的薔薇色薄唇,看着便是那入畫的少年,可是眼前的這個人,比之畫中之少年,又似有些不同,他似俊美中帶着一股陰柔,又似邪魅中又透着一絲冷冽,看着,看着,竟覺得有幾分傾國傾城的味道,令她一時間看得入了神,連他什麽時候睜開眼睛都沒有察覺到。
因而她的注視,便這樣直直地撞進了一雙眼角微挑的丹鳳眼中,撞進了那透亮若水晶的紫色世界中。
紫瞳!
似曾相識的紫瞳,那個入了她夢境中的絕世少年,也有那樣一雙紫瞳,那麽現在的她,還是在夢中嗎?
她記得她最後的記憶便是看到少年轉身的那一刹,看到少年那笑容隐隐的紫瞳朝着她撲面襲來。
而她,似喚了那少年一聲。
“西陵絕。”她對着容少主魅世的容顔,忽而喃喃自語着,随後她竟是探手而出,手指觸碰上對方的眉眼。
而這一碰觸,指腹傳來的溫度令她瞬間收回了手,她蓦然雙眸露出了驚愕之色,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容少主。
不是夢,竟然不是夢。
是真實的,竟是真實的。
眼前這絕世的少年,不是虛幻的夢境,而是确确實實的存在,她觸碰而來的溫度告訴她,這個少年,不但真實存在,而且就是容少主本人。舒夾答列
“你終于認得我了,小瑞雲。”少年薔薇色的薄唇輕輕扯動,一抹若有似無的邪氣隐隐而動。他雖然想不通趙瑞雲是如何得知他的真實姓名,但此時他卻不想追究這件事情了,他隻知道,清醒的趙瑞雲能夠喚出他的名字,這個消息令他心情蓦然大好。
而趙瑞雲聽到西陵絕這話,心中一震。
她似說了不該說的話。
那個夢中的畫面,該死的畫面,她不知道她爲何會夢到那樣的畫面,但是老實說,眼下這樣的狀态,對她而言,實在有夠糟糕的了。
果然,年幼的趙瑞雲跟年少的西陵絕真的有着一段過往,而那段過往,哪怕是在原著裏都沒有明顯地透露出來過,她當時推斷,也是從那把桃花梳上推斷出來的。
隻是沒想到,她本想保持這個秘密,權當不知曉地處理那件事情的,可是現在,當她喚出他真正名姓的時刻,她就算想要找借口,恐怕也找不到對應的借口了。
因而,面對西陵絕笑意隐隐的紫瞳,她隻能輕歎一聲。“終于還是沒有瞞過你,你還是知道了。”
“原來小瑞雲早就認出我來了,隻是不想跟我相認,是嗎?”聽到趙瑞雲親口承認了,西陵絕有些欣喜,可是随之聽到她的這句話,他又心下微微一沉,道:“這麽說來,若非這次你失言的話,你還是不會承認的,對不對?”
“對。”趙瑞雲毫不猶豫地點了頭,她真覺得她不該受傷的,這一受傷,這一失言,她得惹來多大的麻煩啊。
而西陵絕呢,聽到她這般肯定的答案,紫瞳微微一黯,道:“原來,到最後還是我一個人記得,記得那個約定,而小瑞雲已經忘了,忘得一幹二淨了。”
約定?
什麽約定?
她在夢境裏,那個畫面也隻是一閃而過,她哪裏會知道原來的趙瑞雲跟西陵絕之間會有什麽約定。
想着,她覺得她兩側的太陽穴又在叫疼了,同時,她肩頭上的傷口似也感染了一般,此時一陣鑽心的疼痛刺了刺她的神經,令她瞬間雙眉皺得死死的。
“怎麽了?扯到傷口了嗎?”西陵絕心中雖然有些惱着趙瑞雲那般說,可是這會兒看到她緊皺雙眉,疼得發白的臉色,他又有些心疼了。
終究是看不過眼,不忍跟她賭氣,他從身上掏出一個白玉瓶子,從中倒出一枚藍幽幽的藥丸,放到趙瑞雲的掌心中。
“趕緊服下吧,這枚藥丸能夠幫你減少疼痛。”掌心裏的藥丸,散發着柔和的藍光,趙瑞雲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藥丸,但是眼前這位西陵絕既然說了藥效,那麽這枚藥丸就絕對會有這樣的效果。
如此,她倒也不矯情,将掌心裏的藥丸以極快的速度吞咽了下去。很快,藥丸一落腹中,稍刻,她肩頭上傳過來的痛感立即就消散了許多。
“謝了。”趙瑞雲側頭,對着西陵絕淡淡地道了一聲謝。
“什麽時候,你我之間這般生疏了?”先前他們沒有相認還好,這會兒他們既然彼此都認出了對方,這趙瑞雲生疏漠然的态度就傷到西陵絕了。
而顯然,趙瑞雲也覺得以原身跟西陵絕過往的一段,她此時這樣的态度确實不妥當的。可是她又不是那個趙瑞雲,也沒有跟西陵絕過往的記憶,她還能用什麽樣的态度對他呢?
自然隻能是她往常那般的态度了。
不過,西陵絕看在過往那個趙瑞雲份上,怎麽都幫了她很多忙,這會兒還救了她一命,也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因而,她難得解釋了一句。“也不是,習慣了。”
“習慣?”西陵絕微微詫異道,她這樣的身份,會習慣對旁人說謝字嗎?這麽一想,他又想到昨晚趙瑞雲昏迷不醒時還那般戒備旁人的态度,如此,他倒是下定決心,一定要将這個問題給搞清楚了。
“小瑞雲,你老實告訴我,這些年你究竟是怎麽過日子的?不許找借口,不許欺騙我。”西陵絕生怕趙瑞雲又編造一些謊言來敷衍他,因而他特意加了後面那一句話。
而趙瑞雲聽到西陵絕舊事重提,又饒到她吃苦受罪上面去了,這讓她好生無語,可是卻又不得不解釋。
“我真的沒有必要撒謊,也沒有必要騙你,我的家人從小到大都對我很好。隻是,隻是——”趙瑞雲話到這裏,似想到臨出家門時,她爲了能夠安穩地留在烈焰門習武,因而以母親托夢爲由告知父親,哪裏知道,她找的托詞竟然恰中父親心裏的疑惑,原來父親趙鐵柱一直都在懷疑當年她母親玉傾城忽然出現在戰場上那件事情。
如今,她眼見得西陵絕一副追究到底的态度,她便皺眉着,将這件事情告訴了西陵絕。
“隻是很多事情,很多人的關系,我不得不活得小心翼翼。相信這一點,你應該最明白了,畢竟,一個人麻煩多了,處理事情得時候總會免不了帶着三分小心的,不是嗎?”西陵絕這個人物雖是個路人甲,可是他每次出現都是麻煩的時候,他這個人,似跟麻煩二個字特有緣分,因而雖然劇情中出現才三次,但是每一次碰到的麻煩,一個比一個大,一個比一個嚴重。
因而趙瑞雲此時說這話,想着應該是沒錯的。
而結果呢,卻沒有朝着她預想中的那般發展,那西陵絕聽到她說這話,瞬間眉眼黯淡,他忽而雙手推動輪椅,背對着趙瑞雲,低聲道:“原來你不想跟我相認的原因就在這裏嗎?怕我會牽累你嗎?所以你要離我遠遠的,當作從未認識過我,是嗎?”
“什麽牽累不牽累的?你真的誤會了。”趙瑞雲蓦然唇角牽扯出一抹自嘲道:“現在的我,恐怕麻煩比你還多。”
“那你剛才——”她說那番話的意思不就是擔心他麻煩過多,怕他到時候會牽連到她嗎?
“我剛才說那話,隻是想告訴你,現在的我,有很多麻煩,而你,也有自己的麻煩。我們二人呢,都有各自的麻煩要處理,也有各自想要守護的秘密,所以,我說那話,隻是想讓你看在你自己也有想要保守秘密的份上,就不要再追着問我一些我不願意回答的問題了。”她真的不知道聰明人也會有愚笨的時候,明明她說得很直白了,各有*,就各自理解,不要過于追問,爲何到了他那裏,竟是誤會她是怕麻煩牽連,她才會那樣的。
想到這裏,她又自然而然地凝了眉。這個時候的她,還真的有一種沖動,一種幹脆将事實的真相告訴他,告訴他,他不是他認識的那個趙瑞雲,而是來自異界的一縷幽魂。
然話到嘴邊,她瞬間又将那些話給吞了回去。
她覺得,她是不是發瘋了,竟然會有這樣瘋狂的想法,是不是她受傷了,竟連腦子都開始不清楚了。
那樣離奇的事情,就連家人都無法告訴,何況是他呢?
想着,趙瑞雲苦笑着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