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凝神,腦海中回憶着南熙國将軍府的一切,将全身的玄氣慢慢注入到兩指之間。指尖的白色光芒逐漸盛漲,她兩指往前一探,将玄氣注入到了玉璧上。
白色的光,如水紋漾開,玉璧中間慢慢顯現出了一幅畫面。
“将軍府”三個蒼勁有力的字,率先引入她的眼簾,她身上的血液一陣翻湧,那熟悉的地方,再次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她身臨其境。
“媽媽,看,這就是将軍府了。”雲溪興奮地捉着母親的手道,雲曦淺淺而笑,并沒有太過驚奇。
這時候,畫面中,一輛馬車緩緩而停,停在了府門前。
有小厮從府門内跑了出來,一邊上前迎候,一邊高呼:“大将軍和夫人回來了!”
聽到這一聲高喊,雲溪也跟着激動起來,是爹爹和娘親嗎?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是胖了,還是瘦了?
在她期待的目光注視下,馬車的車簾被掀開了,一名男子率先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他一身戎裝,伴随着他的落地,身上的铠甲發出铿锵有力的摩擦聲。
專屬于軍人的剛毅氣質,在他身上被诠釋得淋漓盡緻。
咦?不是父親?
當男子慢慢擡起了頭顱,那一張糅合了陽剛和儒雅的臉龐,讓雲溪吃驚不已。
“是清哥哥!他……他當上大将軍了?”
沒錯,這男子正是雲清。
隻見他落地之後,沒有徑直離開,而是守候在了馬車旁,一手掀起了車簾,專注地看向了馬車内的人。
從馬車内,又鑽出來一人……不對,是兩人!一大一小!
雲溪再度吃驚,吃驚過後,是狂喜:“那是……那是清哥哥的孩子嗎?好可愛!”
隻見司徒敏敏一身靓麗的紅衣,從馬車内鑽了出來,她的手裏還抱着一個嬰兒,想來是剛出生不久。
雲清溫柔地一笑,扶着自己的妻子下了馬車,他低頭,專注地看着妻子懷着的孩子,微笑道:“小家夥又睡着了,這麽嗜睡,也不知道究竟像誰。”
“剛出生的孩子,都是這樣的。”司徒敏敏溫婉地笑着,朝着雲清身上的铠甲瞥了一眼,蹙眉道,“你身上的铠甲寒氣太重,快些将它換了!”
雲清低頭,打量了下自己身上的铠甲,搖頭道:“沒事!咱們的兒子長大後,肯定又是一員猛将,讓他從小習慣戎裝,日後上了戰場,才不會吓得尿褲子!兒子,對不對?”俯首逗弄着兒子,雲清的臉上神采奕奕。
看着他們一家三口的溫馨甜蜜,雲溪欣喜,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她很欣慰,自己曾經努力地撮合二人。
雲溪伸手,在玉璧上輕撫了下,将畫面抹去。重新在腦海中定位畫面……
畫面重現,還是将軍府,卻不再是府門外了,而是府邸的飯廳。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雲溪的眼前掠過,這裏,有她的爺爺、奶奶、爹爹、娘親……她雖然不是他們真正的骨血,卻擁有過他們的真情相待,在她心裏,早認定他們就是自己的親人。
雲溪看得專注,眼睛慢慢濕潤。
母親從身後抱住了她,溫暖着她,将所有的情感都沒入了沉默。
身爲她的親生母親,她比任何人都更想這樣親密地擁抱她,隻可惜上天給她的機會是如此得吝啬。
“溪兒,媽媽愛你!”
這是雲曦第一次如此感性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因爲,她吃醋了。
雲溪回頭,感受着母親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醋意,她忍不住低笑,回身抱住了母親:“媽媽,我也愛你!”
母女倆又一起觀賞了玉璧良久,雲溪發現,爺爺和爹爹兩人無論是飯中還是飯後,神情都顯得悠閑多了,父子之間的感情也比往日裏增進不少。反倒是清哥哥變得十分忙碌,晚飯剛用到一半,宮裏的人就來了三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急着催促他入宮。不得已,他隻得暫别衆人,重新穿上戎裝,跟随宮裏的人進宮去。
雲溪不由地好奇起來,他們離開傲天**之後,不知道傲天**五個國家之間的格局到底變成什麽樣了。
東方雲翔在東陵國登基之後,有沒有開始展開他的宏圖大志?現在南熙國的國君,還是不是六王爺呢?
一旦東方雲翔要擴張東陵國的版圖,吞并其他四國,那麽雲家又會是怎樣的立場,是始終如一地做南熙國的忠誠,抵禦外敵,還是順應曆史的潮流,勝者爲王呢?
雲溪的手再次拂過玉璧的表面,腦海中想象着東陵國皇宮的畫面,将玄氣慢慢注入玉璧……
伴随着白色的光紋流動,東陵國皇宮的畫面一點點呈現在了她的眼前,或許是因爲她對東陵國皇宮印象不深的緣故吧,畫面上呈現的風景也略顯模糊。
空蕩蕩的皇宮,毫無生氣,有些許蜘蛛網結在了牆角,這哪裏是曾經五國之首的東陵國的皇宮,分明就是一座被廢棄已久的宮殿。
怎麽會這樣?
難道是她的記憶有誤?
她撫平了玉璧上的畫面,又重新嘗試了一下,這一次,她看的不是大殿,而是大殿之前最爲寬敞的一片廣場。
廣場上,有四名宮人提着掃把和水桶在那裏清掃,除此之外,再不見任何的宮人和侍衛。
沒錯啊,分明就是東陵國的皇宮,怎的變得如此蕭條?
“媽媽,玉璧不會有錯吧?”雲溪忍不住問道。
“一定不會有錯的!”雲曦給了她肯定的答案,安慰她道,“皇權交替,從來都是你死我亡,勝敗由天。他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就應該想到可能的結局。”
雲溪擰眉,盡管對東方雲翔的沒有特殊的情感,但終歸是個老朋友了。她不願見他就此喪命在了皇權鬥争當中:“他會不會隻是兵敗了?被某個國家的國君囚禁了呢?”
雲曦歎息了聲,沒有接話。
這時候,熟悉的佛音又從冥冥中傳了進來,是小斑在呼喚她了。
“媽媽,我得走了。”
“去吧。”雲曦沒有挽留她,看着女兒的身影慢慢消失,她突然捂上了自己的胸口,那裏劇烈跳動了起來。
四周圍,濃霧翻滾,朝着她的方向蜂擁而來。
她的目光蓦地變得淩厲起來,森寒逼人,對着濃霧深處厲喝:“在我還沒有耗盡最後一口真氣之前,你休想動我女兒一根毫毛!”
她原地打坐,屢屢白色的光芒,從她的身體爆射而出,自下而上,很快照亮了方圓之地。
濃濃的白霧在一陣劇烈翻騰之後,慢慢退散了開去……
雲溪從床上醒來,看到了千絕和小斑,她迷糊地揉揉腦袋,不知怎麽的,方才在離開夢境的刹那,她被什麽力量攻擊到了。不像前幾次,她可以輕松地穿梭于夢境,不受任何力量的幹擾,這一次卻莫名其妙的古怪。
“溪兒,你怎麽又沉睡不起?”龍千絕狐疑地盯着她瞧,倘若說一次兩次的解釋還說得過去,但次數多了,她如果還想随便搪塞,他不想懷疑都不行了。
“呃……我剛剛在夢裏夢到了爺爺奶奶、爹爹娘親和清哥哥他們,可能是高興過頭了,所以多睡了會兒。”雲溪有意地撇開話題,“對了,出什麽事了嗎?”
龍千絕伸手,探了探她的腦袋,遲疑了半晌,說道:“有雲族内宗的高手,主動來到了端木家族,說是想邀請你前往雲族,參加雲族新任宗主大選。”
雲溪下意識地挑了挑眉梢,有些難以置信:“這是天上掉餡餅了麽?内宗居然邀請我去參加宗主大選?”
她忍不住嗤笑,隻覺得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了。
“我也不信,但是來人說得頭頭是道,我想還是讓你去見她一面,當面聽聽她如何說,再做決定吧。”龍千絕道。
雲溪沉吟了下:“好,那我去會會她!”
迎客大廳,濃濃的熏香環繞。
“雲族内宗的使者駕臨,你們就拿這種茶葉來招呼,你們有将雲族内宗放在眼裏嗎?”一名白衣女子嚣張地叫嚷着,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釋放出身上的玄氣,激得整個大廳都顫動起來。
陪坐的端木雄、龍千辰和白楚牧幾人面面相觑,這女子哪裏是在嫌他們上的茶不好,分明就是在這裏示威。
不過,不得不承認,這女子的實力的确很強,至少在玄皇五品以上。不止這女子的實力強盛,同來的另外三名女子氣息同樣強大,而這四名女子,僅僅隻是爲内宗使者提香爐的。
再觀那名内宗使者,自龍千絕離開之後,她就一直旁若無人地修着指甲,連話都不願意跟他們多說一句。好像以他們的級别,根本沒有與她對話的資格。
的确,以他們三人的實力,連她身邊提香爐的都比不上,更别提與使者相比拟了。
不過,想要威吓他們,也沒有那麽容易。
龍千辰和白楚牧二人相互對視一眼,開始一唱一和起來。
“哎呀,真是怠慢了!你們要好茶,咱們府裏好茶多的是,别着急,待會兒就有好茶了。”白楚牧邁步走到了門外,對着外面高喊了聲,“上好茶!”
龍千辰則在大廳内陪着笑,樂呵呵道:“幾位姑娘别着急,很快就有好茶上來了。”
“快點!我們使者大人的時間寶貴得很!”白衣女子冷嗤了聲,一臉傲慢地站回到了使者的身後。
“我知道,一定會很快的!”龍千辰的話音落,突然門外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大廳也跟着震了一震,龍千辰眼睛一亮,微笑道,“瞧,這就來了!我沒說錯吧,是不是很快?”
包括使者在内,五名内宗高手齊齊扭頭,朝門外方向看去。
咚!咚!咚!咚!……
每一聲,便是一顫。
整個大廳的瓦礫都發出了顫聲,好像随時都會掉落下來。
在衆高手詫異的目光中,一團毛茸茸的巨物出現在了大廳門口,将大廳内來自門外的光線徹底遮擋住了。
從使者的角度看去,她隻能看到一團毛茸茸的巨物和它的一雙毛茸茸的腳,除此之外,根本看不清它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
看到五位内宗高手臉上流露出的詫異表情,龍千辰和白楚牧二人相互對視一眼,齊齊露出了得意的笑。
愛得瑟、愛顯擺是吧?
他們也會!
“猿猿,還不快将好茶送上來?”白楚牧淡定地朝着門外的巨物喊道。
話音落,一隻毛茸茸的腦袋從門内鑽了進來,腦袋上鑲嵌着的一雙炯亮有神的大眼睛,頓時将五位内宗高手吓了一跳,除卻使者之外,其餘四人齊齊拔出了手中的配劍,嚴陣以待。
猿猿一隻手撐地,朝着門内爬行,另一隻手掌穩穩地拖住茶具,一步步地穿門而入。
可憐它身型龐大,無法直立行走在大廳内,隻能半躬着身子,慢慢向前爬行。
邁出的每一步,卻是蒼勁有力。
咚!咚!咚!咚!……
它恐怕是這世上最彪悍的奉茶侍者了。
單是看到它巨大無比的形态,誰還敢喝它的茶?
陪坐在大廳内的端木雄差點嗆口水,憋紅着臉,使勁憋笑。這兩個臭小子,真愛搗蛋!
先前說話的白衣女子氣惱道:“快點讓它出去!這便是你們對待内宗使者的态度嗎?”
龍千辰故作驚惶:“猿猿送的茶,不合幾位的心意嗎?可是你們都還沒有嘗……不如你們先嘗一口,如果真的覺得不滿意,那我們再換!猿猿,還不快将茶給幾位姑娘奉上?”
咚!咚!……
巨大的手掌落在了白衣女子的跟前,猿猿一雙炯亮的大眼睛盯視着對方,看着很是真誠和執着,仿佛對方若是不接的話,它就再也不放下了。
白衣女子連退了數步,捂着鼻子,一臉嫌棄地看着猿猿,怒道:“臭死了!再好的茶,被它熏過,也發臭了!趕緊讓它回去,我們不喝!”
猿猿的眼神瞬間變得哀怨,被人嫌棄了……它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身上。
不臭啊!它原本就是幻獸,又不是真正的獸寵,身上怎麽可能會有臭味?
“喂,你說話小心點!猿猿身上哪裏臭了?我聞着香着呢,倒是你,身上也不知道撲了多少粉,聞得我鼻子快要過敏。”白楚牧說着,适時地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直搖頭。
白衣女子怒極,舉劍指向了白楚牧,厲聲道:“你敢侮辱我?你信不信我一劍殺了你?”
白楚牧正想反駁什麽,被龍千辰給攔住了,笑呵呵地調解:“大家都冷靜一點,來者是客。既然客人不滿意猿猿送來的茶,那我們換就是了。猿猿,你先回去吧,我去把肥肥叫來,讓它來給使者大人奉茶好了。”
看到巨猿終于走了,整個大廳的空氣也清爽了許多,白衣女子冷嗤了聲,繼續擺出她傲慢的姿态,雙手抱劍等候。
沒多久,從門外吹來了一陣風,風勢不大不小,帶來芳草的清香。
内宗高手們呼吸着清新的口氣,精神齊齊一振,這次來的,應該靠譜了吧?
“各位,好茶來了!”龍千辰笑得燦爛無邪,在他的話音落下沒多久,一隻“大鳥”就從門外方向飛了進來。
身子飛過一半的時候,不幸的事,突然發生了。
“大鳥”的雙翼過大,被卡在了門口。
龍千辰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對上肥肥更加無辜無害的眼神,他什麽責怪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啊,哈哈哈哈……”白衣女子先是一愣,旋即放聲狂笑了起來。
龍千辰黑線,本來想給她們來點震撼的,威懾威懾她們,誰想鬧了個烏龍。不過,他沒有放棄,鼓勵肥肥道:“肥肥,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受到了主人的鼓勵,肥肥開始使出了吃奶的勁,掙紮着往門裏擠。
在肥肥的身後,白楚牧拿整個身子推它,試圖硬生生地将它推入門内。
于是,在一人一獸的努力下,房門和房梁開始搖晃起來,發出了卡卡卡斷裂的聲音。
“哈哈哈哈……你們别費勁了,區區一隻獸寵,也想吓到我們?你們真當我們内宗高手是泥捏的不成?”白衣女子嘲諷地笑道,其餘三名女子也跟着嗤笑起來,唯有使者一人沉靜地坐在那裏,沒有要約束她們的意思。
“肥肥,加油!不要讓她們小瞧了!”龍千辰揮拳,爲肥肥打氣。
肥肥兩眼逐漸冒出了火光,整個身體釋放出了奇異的白光,它突然長嘯一聲,整個兒如離弦之箭飛射而出,終于擺脫了房門的束縛。
然而,受慣性的驅使,肥肥這一沖之力,沒能掌控住,直直地砸向了白衣女子幾人所在了位置。
其速度之快,慣性之大,五名女子,隻來得及逃脫三位,其餘的兩位很不幸地被它給砸到了!
其中一位,就包括了方才一直大笑的白衣女子!
這叫什麽?
這就是所謂的樂極生悲了!
“啊!該死的——”
“救命啊——”
肥肥碩大的身軀下,壓着兩名白衣女子,兩人痛苦地呻吟着,一個被肥肥的肚子壓到了胸部以下,一個被肥肥的右翼壓到了牆角……淩亂的一幕,讓人目瞪口呆。
雲溪來到大廳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她呆了呆,忍不住脫口而出:“**四射啊,原來肥肥好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