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不會下手?你對我的了解又能有多少?”天空中傳達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如竹葉沙沙,低沉而富有磁性。
在人們仰視的視角中,一紫衣白發男子乘坐着鲲鵬,自天邊而來。
風揚起他的白發,他冷峻的面容,多了一層朦胧和迷離。
“赫連大哥!”雲溪有些意外,不想赫連紫風此刻會單獨出現在此。
宗政博濤舉頭望向來人,沉斂的眸光跳閃了幾下:“風兒,快告訴我,你娘埋在了哪裏?我要見她!”
赫連紫風冷冷一笑:“你算是我的誰?我憑什麽聽你的?再說了,你想見我娘,我娘她未必想見你!”
宗政博濤話語一滞,雙目之中流露出了幾分複雜,他瞬間像是老了十幾歲,幽幽歎息道:“風兒,我知道你因爲小時候的事,一直對我抱持着偏見。你一定是認爲我不允許你娘帶上你,所以才将你抛棄在了傲天**……其實根本不是這樣……”
赫連紫風長身立在鲲鵬的背脊上,面無表情,俊美的臉龐上,冷若冰霜。
“我是真心喜歡你娘,想要給她更好的生活,同時愛屋及烏,也想給她的孩子一個更好的成長環境。當我跟你娘提起,要帶你們娘倆一起離開傲天**,來到龍翔**的時候,你娘卻提出了反對的意見。她說北辰家族的孩子,就該在逆境中成長,尤其你身上流着你們北辰家族最高貴的血統,你更應該承擔起振興北辰家族的重任。她要讓你在絕望中求生,在無助裏成長,她要讓你學會無情,隻有滅情絕情,你才有機會學成北辰家族至高的武功絕學!所以,她不能帶你走!”宗政博濤歎息道,“你娘她當真是狠心啊,居然忍下将你獨自一人留在了傲天**,你當時還那麽小的年紀……”
“你閉嘴!我娘她已經死了,我不想再聽到任何诋毀她的話!”赫連紫風臉上的青筋暴突而起,厲聲喝止了他,他的雙拳激動地握起。他曾經恨過他的母親,甚至現在,他也恨。可是,那畢竟是十月懷胎,生育了他的母親啊,他絕不容許任何人诋毀自己的母親!
宗政博濤噤了聲,不再繼續說下去,轉首,又再看向了雲溪:“雲溪,你害死了我的夫人,我今日來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取你的首級!”
雙劍在他手中飛旋,掀起了一陣陣的飓風!
蓄勢待發!
“住手!”赫連紫風駕馭着鲲鵬,俯沖而下,落在了地上,他落地的位置恰好在宗政博濤和雲溪的中間位置。他瞪視着宗政博濤,冷聲道:“是哪個告訴你,我娘是被她所殺?”
“我告訴你也無妨,是你娘昔日的手下告知我此事的。他們對你娘向來效忠,他們不可能對我說謊!風兒,你勿要感情用事,失去了自己的判斷!”宗政博濤居然反過來勸告赫連紫風。
“我娘昔日的手下?你說的不會是南宮翼吧?”赫連紫風斂眉,深沉的眸子裏掠過殺意,“南宮翼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我娘如此信任他,将掌權靈牌交給了他,我娘一死,他就到處收買人心,将我娘的手下統統變成了他的人。他一邊假惺惺地将自己所有的财富獻給老祖宗,想要博取他的信任,一邊又在你這裏煽風點火,讓你和溪兒他們鬥得你死我活,到最後,漁翁得利、收益最大的人,就唯有他一人而已!”
“你說什麽?南宮翼是故意傳假消息給我?那殺你娘的人究竟是誰?”宗政博濤勃然大怒,手中的雙劍一收,雙拳緊握。
“殺我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雲族的宗主!”看到宗政博濤的雙瞳明顯一縮,赫連紫風譏諷地冷笑道,“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娘,現在知道殺她的仇人是雲族宗主,面對如此強敵,你還有膽量爲我娘報仇嗎?如果沒有,那麽以後就不要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我娘,因爲你根本不配!”
宗政博濤噤聲,眼神掙紮了一番,他擲地有聲道:“我敢!爲了能替你娘報仇,哪怕她是天皇老子,我也敢殺!”
“風兒,你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但是我從來沒有将你當作外人看待。總有一天,我會向你證明,我有多愛你娘,我會讓你承認我和你娘的關系!”說完,宗政博濤轉身,帶領着他一衆的手下,離開了天龍學院。
那雄渾的聲音還在天龍學院的門口盤旋着,赫連紫風原本冰冷無情的面容,終于有了一絲絲的松動,他久久地目送着宗政博濤的背影,内心裏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感,但很快的,又被他狠狠壓制了下去。
豪情壯言誰不會說?倘若有一日他真的做到了,或許他……
“赫連大哥,你怎麽來了?小月牙她怎麽樣了?紫妖有沒有把她怎麽樣?”雲溪的話,打斷了他的思路。
赫連紫風轉首,面向了雲溪,聲音在不自覺間慢慢放柔:“你放心,老祖宗一直都善待她,沒有讓她受半點委屈。我今日來,是專程替老祖宗來送帖子,邀請你們前往北辰家族,參加北辰家族重立門戶的盛會。”
他從身上取出了三張請帖:“這三張請帖,有一張是給你們夫婦的,另外的兩張,分别是給龍家和百裏家族的,至于軒轅家族、戰家和袁家的請帖,已經陸續送到了各自的家族。盛會定在了十日之後,來與不來,你們自己定奪,不過……我勸你們還是去一趟吧,老祖宗的性情捉摸不定,他現在正熱衷于北辰家族的重建,這時候若有家族跟着對着幹,他絕對會不遺餘力地拿這個家族開刀,來彰顯他的聖威!”
雲溪從他手裏接過了請帖,若有所思,良久,她詢問道:“赫連大哥,依你之見,紫妖接下來會有什麽大的舉動呢?此次盛會,他是否另有目的?”
“我知道你們的顧慮,我現在雖然時常陪伴在他的身邊,但是他的心思詭測,我也難以判斷出他真實的意圖。你們去之前,最好還是多給自己留條後路,倘若真的發生了什麽意外,我會及時通知你們,但也不能不防有其他的意外發生……”赫連紫風欲言又止,雲溪卻已經從他話語中得到了足夠多的信息,無論這場盛會是不是鴻門宴,她都非去不可,因爲她的女兒還在紫妖的手裏。
“赫連大哥,謝謝你的提醒。”
“請帖已經送到,我該走了。小月牙,我會替你照看好她的。”赫連紫風深深看了她一眼,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随後駕馭着鲲鵬重新飛掠而去。
“咦?他座下的鲲鵬,該不會就是鲲鵬學院的守護神獸吧?”人群中,有人發現了赫連紫風的獸寵的神奇之處,卻又不敢确認。
“大驚小怪!你們是從來沒有見過神獸麽?見着人家的獸寵高級一點,就說那是神獸,拜托你們有點見識好不好?要不要我把我們家的神獸放出來,給你們普及普及神獸的知識?”雲溪故意插科打诨,轉移衆人的注意力,其實她早就發現了,赫連紫風的鲲鵬,就是鲲鵬學院的守護神獸。不過現在問題來了,千絕剛剛升任十大學院的領袖,倘若讓大家得知鲲鵬學院的守護神獸落到了赫連大哥的手中,他們豈非要造反,鬧着讓千絕将鲲鵬學院的守護神獸給找回來?
爲了避免紛争,她隻能盡量替赫連大哥隐瞞事實。
衆人聽着她的話,紛紛落黑線,他們好歹也是見識廣博的長老級人物,怎麽到了她的眼裏,就成了沒有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了呢?傷不起啊!
“都散了吧?你們還真打算留下來,讓我給你們普及普及神獸的知識?”雲溪橫橫地沖衆人瞪眼,對他們沒什麽好印象,不怪她如此嚣張跋扈,都怪這些人太不識趣,居然趁着她不在,欺負她的親哥哥,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還不止,他們居然還打起赫連大哥的獸寵主意來,真是叔可忍嬸,也不能忍啊!
衆人見識過她發橫的模樣,哪裏還敢招惹她?一個個灰頭土臉地散了開去。
寬敞的大門前,很快人都一掃而空,隻餘下了與雲溪親近的幾位親朋好友,留了下來。
戰天翊等人忍不住竊笑,還是妹子厲害,一下子就将那些老東西給鎮住了。
龍千絕溫柔地看着妻子,眼神中是自然流瀉的寵溺,更多的卻是一種難言的自豪。是啊,除了他,還能有誰可以娶到這麽一位既彪悍又可愛的妻子呢?
雲中天也忍不住輕笑了起來,倘若妹妹真将他們家的那些神獸全部放出來,估計能把這些老家夥給踩平羅!
且不說孤傲不太愛搭理人的九姑姑,單單是一隻水龜神獸,就夠這些老家夥受的!
看來他是在天龍學院待的時間太久,習慣了這裏尊卑之分,無法對這些老家夥直接甩臉,他是該有所改變了!
“雲大哥,對不起,我給你惹麻煩了。”夜紫曦上前,不安道,心底難掩愧疚。在他面臨衆人質疑時,她不能想出有效的辦法,助他解決麻煩,反而越添越亂。她忽然想,或許阿鯉更适合站在他的身邊,因爲她總能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想出有效的辦法來。而她呢,她平日裏的那些傲勁和聰明勁都到哪裏去了,是喂了狗吃了嗎?
她用力地咬唇,說不出的懊惱。
雲中天看着她,目光柔和:“夜姑娘,你無須自責,說到底還是我連累了你,他們是沖着我來的,所以才會牽扯到你。”
“可是,我都幫不了你什麽,我真是沒用!”夜紫曦垂眸道。
雲中天眼波一動,知道她肯定是哪裏誤會了他,所以才會有如此重的愧疚感,将所有的罪責全部攬到了自己的身上。正想說些什麽,雲溪搶了一步,截斷了他的話:“夜姑姑,喜歡一個人,不等于就要放下自己的尊嚴和驕傲。如果有人真的愛上你,那麽他愛上的就應該是真實的你,不是在被削去了棱角之後的你。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懂得我的話!”
夜紫曦擡眸,明顯一怔,她撕咬了下唇瓣,擰眉,不知爲何,突然有種被人重錘敲擊之感。
難道她真的在無意識中,已經漸漸迷失了自己的本性嗎?她變得自卑、變得懦弱了?
杏目之中迸射出了幾縷耀眼奪目的光芒,她神色一振,冷聲道:“我自然懂得,無須你來教我!”
雲溪淡掃了她一眼,沒有再繼續說什麽,轉頭看向了阿鯉:“阿鯉,現在,你是不是應該跟我們講一講關于你的故事?”
阿鯉好似已經意識到一定會有人刨根問底,所以她沒有太多的反應,垂眸思索了片刻,舉頭道:“我能單獨跟你說嗎?”她漂亮清澈的眸子裏閃爍着星光點點,那是一種信任的眼神,不容人的拒絕。
她隻信任她,想将自己的過去告訴她一人。
雲溪點了點頭,同其他人打了聲招呼,于是領着阿鯉往學院内走去。
戰天翊上前一步,想要喊住妹妹,卻被百裏冰璇攔住了:“給阿鯉一點時間吧,她總有一天會親口告訴你的。”
“阿鯉她到底遭遇了什麽樣的事,爲何連我這個哥哥都不願意信任?”戰天翊抱頭,蹲在了地上,内心受挫的同時,更多的是心疼自己的妹妹。他責怪自己沒能照顧好她,讓她遭遇了那麽多事,倘若當日他能夠抵住妹妹的哀求,不帶她一同前往曆練,亦或是在曆練的過程中寸步不離妹妹的身邊,那麽之後的事是不是就不會再發生了呢?
“翊,你别這樣!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是個好哥哥,隻是命不由人……”百裏冰璇跟着他蹲身下去,用她溫柔的懷抱,圈住了他。
其餘的衆人見狀,默默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