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唬我?我雲溪可不是被吓大的!”雲溪唇角冷冷勾起,手上猛然用力,寫有《殘花秘錄》四字的小冊子便在她手中化爲碎片。
“你……”左護座憤怒,圓目怒瞪,其餘雲族内宗的高手也紛紛抽氣驚呼。那可是殘花秘錄,雲族至寶,難道就這麽毀在了她的手中?
“雲溪,你太沖動了!”芝長老跺腳痛呼,早知道她要毀了秘錄,她一早就撲過去阻止她了。
蘭長老也跟着激動起來:“雲溪,有事都好商量,你何必如何沖動行事?殘花秘錄經曆了這麽多年,才有機會重歸雲族,你怎可如此沖動,毀了它呢?”
那些不熟悉雲溪的高手們更是激憤不已:“雲溪,你毀了殘花秘錄,你就是雲族的罪人!你如何對得起雲族列祖列宗……”
耳邊是各種的責罵,雲溪冷笑,事實上她手上毀了的小冊子根本就不是什麽殘花秘錄,她怎會如此蠢笨,将殘花秘錄默寫出來,引得高手來争奪呢?真正搶不走的東西,應該是牢牢記憶在腦子裏才是。之所以會出現這樣一本小冊子,也是她考慮到了自己到了雲族内宗後,可能會碰到的一些麻煩。爲了以防萬一,她才臨時準備了一份假的秘錄,此刻當着衆内宗高手的面毀了它,便是要警示他們。他們必須得将她當作神佛一般好好供着,傷了她、殺了她,他們都有可能再也見不到殘花秘錄的真實内容,因爲她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知曉殘花秘錄内容的人了。
“唉,各位,你們說的都有道理。我這個人呢,就是生性沖動,受不得别人刺激,也受不得半點委屈。别人若是好言好語地勸着,我或許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别人若是惡言相向、威逼利誘,我這一口惡氣一上來,做事就失了分寸了。現在想想,我也挺後悔的。好好的一本殘花秘錄就這麽毀了,想要把它重新默寫一遍,都不知要花費多長的時間……”雲溪一邊搖頭歎息,一邊作懊悔狀。
龍千絕低頭看着愛妻,面上冷峻,心底卻在竊笑。小東西又要開始使壞了!别人不知,他如何能不知?殘花秘錄早已在她心中爛熟于心,她會因爲毀了一本小冊子而懊悔反省才怪!
雲中天的唇角微微上揚,笑得雲淡風輕,他的想法與龍千絕如出一轍。可能是跟雲溪相處久了的關系,她的眉眼稍稍一動,他就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了。
雲暮凡卻不然,看到女兒親手毀了殘花秘錄,他也忍不住暗歎可惜,心想女兒不該是如此沖動之人才是,爲何這次如此不冷靜?
衆高手聽雲溪這麽說,責怪她太過沖動的同時,更多地責怪起那個刺激她、對她惡言相向的人來了,若非他刁難,雲溪又如何會因爲一時的氣憤而毀了秘錄呢?懾于左護座的地位和身份,大家口上雖然沒敢說什麽,然而一個個的眼神卻已然很明顯了。
左護座看着大家注視他的眼神,面部的肌肉憤怒地跳動:“看什麽看?難道本護座有錯嗎?”
衆高手紛紛收起視線,在心底暗道,可不就是你的錯嗎?
雲溪聽着衆人的反應,覺着不添油加醋一把,對不起自己,于是歎息一聲,又說了句:“大家也不要責怪左護座了,人嘛,都有不冷靜的時候,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就是毀了一本秘錄嘛,沒什麽大不了的,不出一年半載,我就能重新默寫出一本秘錄來。我想左護座一定會很樂意協助我的,畢竟秘錄被毀,也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
雲溪的話音落,左護座臉上的表情當真是精彩至極,顔色忽紅忽白,忽而又發紫,一副欲發作又不好發作的神态,看得衆高手心底暗笑,可惜雲溪是看不到了。
左護座氣極,她這麽說,分明就是想将他拖下水,在她沒有将秘錄默寫完整之前,他就不能動她一根毫毛,否則的話,他就要背負起毀壞秘錄的罪名,無法在雲族列祖列宗的跟前擡頭。如此一來,他不但不能動她分毫,還要想辦法保她周全……這算什麽事?太窩火了!
芝長老咳嗽了一聲,試圖緩和現場的氣氛:“宗主過兩日就會親臨黑蟒山,大家都是雲族的同僚,以和爲貴,我建議我們分成兩路人馬,一路人馬原地駐紮,另一路人馬到四周圍打探一下,彼此有個照應。”
“芝長老所言不差,黑蟒山不比他處,處處都存在着不可預知的危險,大家還是要精誠團結才是。”蘭長老應和道。
雲族的其他高手紛紛點頭稱是,共同商議之後,分成了兩路人馬,左護座領着一部分人留在了原地駐紮,芝長老則領着一部分人前去探路。
雲溪一行人有意與雲族内宗的高手保持距離,所以獨自尋找了一處駐地休憩,雲溪、龍千絕、雲暮凡、雲中天、雲陌遷和昆侖老者師徒幾人聚在一處商議。
伴随着月圓之夜的臨近,聚集到黑蟒山的高手也越來越多,意外的狀況不斷發生,衆人面臨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我們眼下要面對的問題一樁接着一樁,不容樂觀。宗主和左護座等内宗高手也陸續來到了黑蟒山,他們的目的不明,咱們得小心防備才是,畢竟黑蟒山中被**着的乃是我們禁忌一族的先祖的魂魄。宗主的态度如何,我們誰也不知道……”雲暮凡凝重的神色道。
“宗主的态度究竟如何我不知道,不過宮主卻是不懷好意的,她請梵音寺的僧人前來,爲的就是要讓雲萱魂飛魄散。她到底是得了宗主的授意,還是自作主張,就不得而知了。”雲溪道。
“不可能!宗主一定不會授意宮主做這等事!”雲暮凡決然否決了雲溪的猜測,“以我對宗主的了解,她是個性情溫潤、心慈仁善之人,她絕不會在背地裏做暗害同門之事。據我所知,宗主當年乃是由我們的先祖雲萱領養,撫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之間有着一份母女情誼。在先祖叛離雲族之後,宗主一再地向當時的雲族高層求情,并且阻止雲族對禁忌一族的追緝。時至今日,在她得知我是禁忌一族的後人之後,她也未曾加罪于我,還一再囑咐我,不要在内宗公開自己的身份,可見宗主寬厚的包容心。”
“爹,你的意思是,宗主知道你是禁忌一族的後人,卻依舊留你在内宗?”雲溪暗暗驚奇,父親的一番話,颠覆了她對宗主的印象。也不知是不是宮主的原因,讓她下意識地将雲族内宗的高手也統統歸入宮主之流,很難對雲族中人留下好印象。
“不錯!我最初是托了馮大師的關系,才有幸進入内宗,目的就是想潛入内宗,建立自己的勢力,有朝一日才有機會爲族人報仇。可是沒料想,宗主一眼就識破了我的身份,她不但沒有将我驅趕出内宗,還傾囊相授雲族的各種**,可見宗主心胸廣闊,非小人之輩。”雲暮凡回憶道。
雲溪默默點頭,倘若真如父親所言,那麽宗主的爲人還真是可信可敬的了。
“撇開内宗的高手不說,咱們眼下另一個勁敵就是紫妖!他明顯就是沖着雲萱的魂魄而來,現在他又得到了一顆誅仙丹,一旦服用之後,他的實力就會大增,就更加難以對付了。”雲溪道。
“這還不是最麻煩的,還有一件更麻煩的事,我不得不告知你們。”雲中天插話道,“在你們離開的這段時間,小活佛三人已經發現了小月牙手上戴着的舍利佛珠,看他們的樣子是要讨回佛珠,否則很難罷休。”
“什麽?”雲溪驚詫,想不到千防萬防,還是沒有防到這一茬,還是讓小斑與小月牙撞見了。
龍千絕忽地猛拍一下大腿,懊惱道:“都怪我疏忽,忘記了這件事!那小活佛三人呢,現在他們打算怎麽樣?”
“他們暫時還不會有任何的舉措,不過事後就不一定了……”雲中天暗暗使了個眼色,龍千絕會意,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了。
此刻,卧龍居内,小斑正試圖接近小月牙,想要近距離看一看她手上的舍利佛珠。小墨稍有察覺,立即攔在了他跟前,俨然成了妹妹的守護神,不允許任何的牛鬼蛇神靠近妹妹。
小眼神靈活地溜着,小墨自有自己的一套禦敵政策,他哥倆好地摟住小斑的肩頭,一邊拉着他遠離妹妹,一邊熱情道:“小斑,聽我娘親說,你們梵音寺的功夫很是奇特,不如咱們去切磋切磋吧?”
“改天吧!我今天不想切磋。”小斑間歇回頭,他想看清楚舍利佛珠究竟是不是如古籍中記載的那麽神奇,哪裏有什麽心思去切磋武藝?
小墨擡手,将他的小臉使勁掰正:“擇日不如撞日嘛!反正也沒有别的事,咱們就切磋切磋,如果我赢了,你就教我你們梵音寺的功夫,如果你赢了,我教你我會的功夫。”
“可是……”小斑爲難,他是真的不想切磋啦。
“别可是了,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痛快一點,别磨磨蹭蹭的!”小墨連拖帶拽,終于将小斑拖離了妹妹的房間。
房間内,小月牙正自己玩樂消遣着,遠遠地看到哥哥拖着一位小哥哥往院子方向走去,她好奇,于是自己跳下了床,邁着兩條短腿,朝着兩人遠去的方向,踉踉跄跄追逐而去。
不遠處,年輕僧人見到這一幕,眼底精光一閃,欲念叢生。他欲上前攔截她,趁機奪取佛珠。老和尚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制止了他:“我等乃是佛門中人,切不可妄生邪念,須知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年輕僧人的眼神掙紮,良久,他露出了悔意,虛心受教:“**,徒兒知錯了。”
“你要記住!舍利佛珠固然重要,但是咱們梵音寺的聲譽和佛家的善念比起佛珠本身更爲重要,爲師知道你此次東行之前曾經授意于桑律大師的囑咐。自住持閉關以來,梵音寺的一切事宜皆由桑律大師掌管,他想要做出一番成績,讓主持和梵音寺衆僧侶對他刮目相待,難免急功近利。你莫要受他影響,擾亂了自己的修行,走上不歸的邪路。”
“徒兒受教了。”
待師徒二人離去後,龍千絕和雲溪夫妻二人悄然而至,将二人的對話全部收入耳中。龍千絕擰眉沉思,看來他們即将面臨的問題,除了雲族内宗高手、紫妖和黑蟒山中不可預知的危險之外,梵音寺的僧人也是他們不得不防的一股力量,試問誰能容許自己的鎮寺之寶旁落呢?
“從今天開始,讓昆侖前輩他們盯緊了這三人,一旦我們進入黑蟒山深處之後,就無法分心照看小月牙這邊了,單憑小墨和小白他們,未必能照看周全。”雲溪思慮道。
“我會囑托昆侖前輩的。”龍千絕眼波流轉,落在了雲溪的眼睛上,目光逐漸轉柔,“現在紫妖得到了誅仙丹,一定在找地方**恢複實力,你也趕緊将誅仙丹服下,治愈好你的眼睛。我不想看到你繼續身處黑暗中,我會心疼。”
雲溪微微一笑,握上他的大掌,道:“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麽也不怕了。”
龍千絕注視着她,融化在她醉人的笑容中,眼底跳躍起點點星火,他傾身閉眼,慢慢向她的紅唇湊近。
“啵!”
雙唇吻到了一片冰冷和堅硬,龍千絕察覺到不對勁,猛然睜眼,卻見一柄長劍不知何時橫在了自己和愛妻之間,而他的嘴唇就恰恰與長劍的劍鞘來了個親密的接觸。
眼神流轉,他看清了長劍的主人,他的眼角一頓猛抽:“嶽、嶽父大人?”
這位擾人美事之人,除了他那位醋意亂發的嶽父大人,還能有誰?
雲暮凡沒有作聲,卻是挑釁地挑了挑眉梢,那意思仿佛是在指控他之前惡劣的行爲,要讨個說法。
臭小子,想要親我女兒,得先看老夫答不答應!
“爹?”雲溪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聽到父親大人臨近,于是伸手,摸索着探向了雲暮凡。雲暮凡得意地揚唇,将女兒撈入自己的懷中,溫柔輕撫女兒的長發。
“小溪兒,爹可想死你了。”
“爹,我也想你。”雲溪雙手環上了他的腰,埋首入他懷中,享受着父女之間的别樣溫情。
龍千絕瞧着嶽父大人那副享受其中的得意相,他嘴角不住抽搐,到底是他太幼稚,還是嶽父大人太幼稚,居然一個爲了自己的愛妻、一個爲了自己的愛女而亂吃飛醋,真是有夠無聊幼稚的!
“小溪兒,你成了親,爹也沒有爲你做過什麽,心裏一直不安。”雲暮凡由衷道。
“爹,沒什麽的,您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千絕他待我很好,我覺得很幸福,我别無所求了。”雲溪的話取悅了龍千絕,讓他無形之中在嶽父面前扳回一局。
雲暮凡卻不樂意了,心中哼哼,他不想拆散他們夫妻,可是也不想便宜了他的“賢婿”,誰讓他不懂“尊老”,當着他的面,設計拐走他女兒呢?此風不可助長,有一就有二,他若是不能重建身爲嶽父的威望,日後還怎麽威懾女婿?
“千絕這個孩子是不錯,各方面我都挺滿意的,隻不過呢……有件事,我是不吐不快。不過,我心中也有顧慮,萬一我說了,影響你們夫妻感情,那也是不好的,可是不說吧,我又覺得對不住我的良心……”雲暮凡故弄玄虛,兩眼暗暗朝着龍千絕擠弄,挑釁之意再明顯不過了。
龍千絕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雲暮凡再三朝他擠眉弄眼之後,他恍然大悟,知道雲暮凡所說之事,必定是白雪梅那件事了。
他的臉刷地黑了一圈,心說嶽父大人,你要不要這麽狠?雖然他問心無愧,可是有些事隻會越抹越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嶽父大人,還是我來說吧!我知道我還有很多的缺點,不能讓嶽父大人您滿意,我很慚愧。比如說,我收藏了很多的龍晶石,卻小氣吝啬,不肯與嶽父大人分享,惹得嶽父大人您心中不悅。我現在知錯了,隻要是嶽父大人心中所想,不管是多少龍晶石,我都願意雙手奉上。”
雲暮凡一雙精明的眼睛明顯閃過一道亮光,但很快被他給壓了下去:“哼,僅僅隻是龍晶石嗎?你當我是什麽人?會貪圖你那點小東西?”
龍千絕咬牙,狠了狠心,繼續往上加籌碼:“當然不止,龍晶石怎能入得了嶽父大人的法眼?小婿這裏還有一些更爲珍貴的晶石,隻要能入嶽父大人的眼,嶽父大人可随意獲取。”
心在滴血啊!
這是赤果果的敲詐!
雲暮凡這才滿意地眯起了眼,撫摸着女兒的長發道:“不錯、不錯,你選的這個丈夫還算合格!”
才隻是合格嗎?嶽父大人,您的要求到底是有多高?
龍千絕心底一抽一抽,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前路坎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