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你喊他什麽?”蘭長老驚問,雲中天的一聲“爹”,把她給驚着了。倘若說竹長老是她徒兒的父親,那豈不是說竹長老就是當年禁忌一族的族長,漏網之魚?
身爲禁忌一族的重要人物,他這麽多年來潛伏在内宗,到底是想做什麽?這太可怕了!
蘭長老越想越驚,盡管她一直知道竹長老此人的實力非同一般,但他隐藏實力她是可以理解的,唯獨不能理解的就是他隐藏了自己真實的身份。
芝長老的反應不比她小,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宗主知道竹長老的身份嗎?她記得竹長老是由宗主親自帶入内宗的,也獲得了宗主的特别允許,準他戴着面具在内宗行走。她當初就很奇怪宗主對竹長老的特别待遇,現在想來,事情隻能是愈發傳奇和疑惑了……
宗主知道此事嗎?
竹長老微微一晃神,讓那股刁鑽的玄氣鑽了孔子,氣浪如刃,擦着他臉上的面具斜切而過。
喀!
銀色的鐵面具應聲而裂,竹長老倒飛在半空中,墨發肆意舞動,淩亂的發絲中,露出一張相當俊美無俦讓人不敢逼視的臉孔。
他面如冠玉,眸如星辰,眼角染着一絲風霜留下的痕迹,更加增添了幾分成熟和滄桑的奇異魅力。他的右眉眉心處,藏着一顆朱砂,神秘而魅惑。
他徐徐從半空中降落,姿态優雅高貴,修長飄逸的黑發輕輕揚起,又緩緩墜下。
君子如玉,大概說的就是他吧。
整個大殿寂靜無聲,驚豔于竹長老的真容!
誰能想到那一張銀色的面具背後,隐藏着的會是這樣一張令人無法逼視的臉呢?
“爹!”
“爸爸!”
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在了大殿。
雲中天和雲溪兄妹二人同時奔向了竹長老,也就是他們的父親——雲暮凡。
聽到妹妹的喚聲,雲中天腳步稍頓,就見妹妹已經越過了他,急急地撞入父親的懷中。他微微愣住,妹妹剛剛喊的是什麽?
爸爸?
那是什麽稱呼?
待他回神時,妹妹已經撲入了父親的懷中。
那一刹那,他渾身上下的血液都要燃燒起來了。
一個是他的父親,一個是他的妹妹,都是他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
曾經的他,是那麽孤獨寂寞,然而此刻,他不但找回了妹妹,還意外地遇見了自己的父親,無邊的幸福将他淹沒。
“爸爸!我不是在做夢吧?您怎麽也到這裏來了?”雲溪緊緊地抱着自己的父親,激動莫名。她萬萬不會想到,在這裏還能見到前世的爸爸,沒錯,她一定不會認錯的,爸爸眉心處的朱砂胎記,她到死都忘不了。
“小溪兒,倘若有一天你保護不了秘錄,那就把它交出來。記住,你的生命比任何東西都要來得重要……”
“小溪兒,爸爸沒有辦法再繼續照顧你了,你要學會堅強,爸爸會一直守護在你身邊……”
“小溪兒,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咱們雲家新一代的家主。爸爸不希望你将雲家如何發揚光大,也不希望你變得有多優秀,爸爸隻希望你快樂地活着,一定要快樂地活下去。”
“小溪兒……”
父親的話語不斷在她耳畔盤旋,她永遠都忘不了。
父親總是對她那麽寬容,不要求她有多優秀,不要求她爲家族作出多大的貢獻,他唯一的期盼就是讓他的女兒快樂幸福地生活。這樣的父親,如何不讓人敬愛?
“爸爸,我是你的小溪兒,我是你的小溪兒啊……”雲溪埋首在父親的懷中,仿佛回到了童年時光,毫無顧慮地跟父親撒嬌,喜極而泣。因爲隻有在父親的面前,她永遠都是個孩子。
雲暮凡擁着女兒,淚光閃動,雖然不太明白她口中所喊的“爸爸”究竟是什麽意思,但父女連心,血脈相連的親情是錯不了的。
“小溪兒,乖,不哭。”
溫柔的聲音,足以擊潰一切的冷漠和凄寒。
他擡頭,看向了不遠處的兒子,眼波再次浮動,他低低地喚了聲:“天兒。”
那聲音,醇如美酒。
雲中天喉中哽塞,強烈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徐步走向了父親。
“爹。”他也多希望自己能像妹妹一樣,毫無顧忌地撲入父親的懷中,享受片刻的溫情,然而他卻謹記,他們此刻身在雲幻殿,四周圍還有許多暗藏的危機。他要時刻提醒自己的同時,也要防備着有人對父親和妹妹不利。
“哥,你看到了嗎?他是我爸爸,是我的爸爸,我不會認錯的!你說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雲溪不知該如何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爸爸?”雲中天長眉輕掃,不解道,“溪兒,你爲何喊他爸爸?爸爸是什麽意思?”
“爸爸就是父親的意思啊……”雲溪恍然大悟,自己一時高興,居然把這茬給忘記了。她擡頭,深深地凝視着父親,問道,“爸爸,你……你是不是也是從另一個時空來的?”
她有意放低了聲音,這個秘密絕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
雲暮凡皺眉:“另一個時空?什麽意思?小溪兒,你的話怎麽總是這麽奇怪?”
雲溪方才雀躍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居然不知道?那是不是證明他根本就不是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也就是說,他的的确确是屬于這個時代的人,他不是她的爸爸……
失望、沮喪……
原來,已經失去的,就不可能再找回來了。
爸爸他,是真的已經離她而去了。
可是,他們怎麽會長得如此相似呢?就連眉心的朱砂都一模一樣,難分真假,莫非他和爸爸有着前世今生的緣分變遷?
是了,她無端端地穿越到這個世界,或許就是冥冥中有緣分的牽引。
所以,眼前之人雖然不是爸爸,但也是她的親人。從今天開始,她就将他當作是她前世的爸爸,該怎麽孝順還怎麽孝順,該怎麽撒嬌還怎麽撒嬌。
失落的心情隻是短短一瞬,她很快揚起笑臉,沖雲暮凡搖頭道:“沒什麽,我随口胡謅的。我喜歡喊你爸爸,爸爸就是爹的意思,爹就是爸爸。反正已經有哥哥喊您爹了,我不想跟其他人一樣,我就要喊你爸爸,是獨一無二的。”
“好,随你高興。”雲暮凡溫柔地撫摸着她的秀發,含笑吟吟。
這時候,芝長老和蘭長老徹底回過了神,看着一家三口團聚的一幕,兩人愕然對視。
“竹長老,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究竟是誰?你不是應該叫雲沁竹嗎?怎麽突然又變成了天兒的父親?”蘭長老肅然道,露出些許不悅,有種被人欺騙了的不适感覺。
“難道你真是禁忌一族的後人?宗主知道你的身份?”芝長老問道。
面對兩位長老的質問,雲暮凡不急不慢,摟着女兒,他肅然道:“我到底是什麽身份,重要嗎?宗主既然能把我帶進内宗,就說明我有進駐内宗的資格,我的身上流淌着的是我雲族的血液,我的心也是向往雲族的,從未改變!”
話音落,周圍寂靜無聲。
宗主都沒有意見,誰還敢有意見?
就算是禁忌一族的人,說到底也是雲族的血脈,同出一脈。
“重要,當然重要!”大殿外,一個冷厲的聲音插入,正是宮主帶着九位蓮使返回了大殿。
宮主萬沒有想到,她曾經千方百計想要除去的禁忌一族的首領,便是眼前的這位竹長老。爲了殲滅禁忌一族的高手,宮主可謂煞費苦心,做了許多詳盡的調查,所以她是見過雲暮凡這張臉的,至少是見過他畫像的。
所以,方才她來到大殿的一刹那,就認出了雲暮凡。
想不到她一手策劃的剿滅禁忌一族的行動,不但留下了兩個小餘孽,還将最大的一條魚也錯漏了,憤怒的同時,心底生出了絲絲的不安。
“雲暮凡,你敢說宗主真的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你身爲禁忌一族的餘孽,怎麽可能堂而皇之進駐内宗?别人相信,我卻不信!”
“宮主,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如此說,豈非是在暗示宗主是跟你一樣心胸狹隘、不能容人之人?”雲溪反駁道,既然已經知道竹長老就是她的父親,向來護短的她,自然是不允許任何人诋毀她的親人的。
“雲溪,你莫要挑撥是非!本座現在說的是你父親,你扯到宗主那裏做什麽?還有,方才有人擅闖了禁閣,本座懷疑是你串通外人,想要盜取我雲幻殿的機密,你如何解釋?”
“什麽?我串通外人,盜取雲幻殿機密?呵,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不滿意我當選聖女就算了,居然還如此誣蔑我?”雲溪冷哼,轉首面向芝長老和蘭長老,“兩位長老,你們向來公平公正,絕不會私坦任何人、也絕不會冤枉任何人,你們兩位倒是給我評評理,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她要如此冤枉我?”
“雲溪姑娘,你别急!這事兒孰是孰非,我心裏清楚,我一定會爲你做主。”芝長老一副護短的神情,面對雲溪時是暖如春日陽光的,面對宮主時是冷如秋日霜寒的,“宮主,你夠了!沒想到你心胸如此狹隘,捉不到擅闖禁閣的賊人,就随便來冤枉好人,你太令人失望了,你不配成爲雲幻殿之主!今日的聖女大選,結果已經出來了,自今日開始,雲溪姑娘就是咱們雲族新一任的聖女,我們會帶着她前往内宗,去面見宗主。”
“什麽?你們真的決定選她成爲聖女?”宮主無論語氣還是神色都是不甘。
“沒錯,她已經通過了三關的全部考驗,正是我們一起選中的新一任聖女!”芝長老拿起了驗血石,遞到宮主面前,揚眉道,“你看清楚了,這是雲溪姑娘的驗血結果,你覺得她有這個資格嗎?”
宮主看到眼前的驗血石,臉色大變:“怎麽可能?她……她沒有作弊?”
她不願意相信,真的沒法相信,她的血居然讓整塊驗血石都發出了光亮,這豈非代表着她的血液是百分之百純正的?
她身爲宮主,曾經也是從一名聖女過來的,當時她的血統是所有參賽選手當中最爲純正的,她的血讓四分之三的驗血石都發出了紅光,那曾經是她最爲輝煌而驕傲的時刻,她引以爲榮!
然而此刻,這一切似乎變得非常諷刺。
她的四分之三,怎及得上人家的百分之百呢?
她的驕傲和輝煌,也突然變得那麽可笑了。
“宮主,别把人想得跟你一樣卑劣,人會扯謊,石頭總是不可能騙人的吧?有本事,你也作弊一個給我看看!”雲溪道,這是赤果果的打擊,就算宮主放光了她身上所有的血,也不可能搞出百分百的驗血結果來。
宮主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兇悍地瞪着雲溪:“你别得意!不過是個聖女罷了,隻要有本座一日在,你離宮主之位還遠得很,本座是不會輕易将宮主之位讓給你的!”
“到時候恐怕不是你讓不讓的問題,而是我想不想要的問題了……”雲溪勾笑反擊,自信十足。
兩人相互瞪視着,針鋒相對。
雲暮凡輕拍了下雲溪的肩膀,給她一個贊許的笑容。沒錯,隻要他們想要宮主之位,宮主之位便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在宮主和雲幻殿的高手們曾經對他們的族人做出了那樣慘無人道的事情之後,這便是他們的報應!
他們一家人在此團聚,來到了雲幻殿,便是來複仇的!
欠了他們的、欺了他們的,統統都要讨回來!
“擅闖禁閣的人沒有捉到嗎?可有留下什麽線索?”蘭長老的問話,打斷了現場怪異的氣氛。
宮主搖頭,苦無頭緒道:“禁閣内外都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那賊人神出鬼沒,好像并不是從正門進入的,倒像是憑空冒出來的。若不是他不小心觸動了機關,我們或許根本沒有人察覺,有人闖入了禁閣。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是在找什麽,禁閣内的很多地方,都有被人翻動過的迹象,現在想來,此人真是太可怕了。”